苗寨.苗鼓.苗酒(组章)
我的家乡是苗寨,那里有苗鼓,苗酒,去苗寨走走,听听苗鼓,喝喝苗酒,是一种享受,有看头,也有品头,有想头,还有嚼头……
——题记
苗寨
古老木屋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吊脚木楼交错其间。木屋建筑呈青黑色,显得更为古老,偏屋的杉木盖板上有陈年累积的青苔斑痕,家家木屋的两头竖有捆放整齐的干柴。房前屋后三三两两叫唤着春光春色春情的鸡鸭,屋檐下蜷曲着睡熟闭着眼享受煦风暖阳的黄狗,屋檐下挂的许多黄澄澄的苞谷,院坝外的坪场上用木棍支起的晒衣竿子上随风飘曳的花花绿绿的裤衩抱兜和青色长长的头帕,把寨子装点得纯朴而又自然。山洼里的人家,屋顶依稀都冒着炊烟。夕阳突地隐没,山上千娇百媚的鸟声,与山下微风轻吹的树叶声,泉流溪唱的淙淙声,演奏成一曲空灵而生动天籁的音乐。
走进任何一户家中,最惹眼的都是火塘。火塘中随时都燃放着一堆柴火,上方悬挂着一炕熏黑的腊肉,就有昏黄的腊肉香味在屋子里浸着。男主人一边招呼,一边就去烧水煮饭,倾其家藏:腊肉,酸鱼,野胡葱,苞谷烧……一并拿来待客。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火边,聊着家常,温馨安适。那一只黑黝黝的鼎罐在柴火中咕嘟咕嘟的烧水声响,用鼎罐煮的饭炖的肉格外的香,那些上了年纪老人在火塘边闷着烧上旱烟,一张烟叶在他手上缓缓地搓成长锥形状的卷条,然后慢慢点燃,眯着眼吸上一口,烟卷红光炙发,烟灰泛红转成灰白,随着满屋缭绕的烟雾,把他们的意趣拉得老长老长。
我们苗家人性情刚烈,急的时候骂娘骂老子,讲义气的时候两肋插刀,动真情时温柔如水……男人们耕田,种土,挑抬,事事有担当。女人们纺纱,织布,挑花,安静本分守家。说起苗家女子,长得就像溪水般柔美,恬静;多情的眼睛像山溪般水灵、澄澈。她们年轻时像花一样鲜活、奔放;她们富于幻想,痴情任性的像草芥一样疯长,她们敢爱敢恨。一旦出嫁成为别人家媳妇,都又能像含羞草般内敛,谦恭谨让,一如温顺的绵羊。男人是女人的绿树,女人是男人的青草,绿树青草相护;男人是女人手里放出去的风筝,女人的情与爱就是牵着风筝的线,不论男人去了何处,都不会萌发家菜没有野菜香的念想,女人思念男人,夜深人静时,拿来男人穿过的衣裤,闻闻是否还有淡淡的汗香。
晚上宿在苗家吊脚楼上,透过窗户看月下树影的摇曳,听溪声潺潺,古风谡谡,古树、木屋伸展成天然的廊榭,木楼、石级筑就成亭台楼阁,仿佛是住在了云里、雾里、天上……躺在吊脚楼里,人是那般地隐逸,天是那般地素洁。现实的世界退缩了,想象的世界放大了,人格的力量滋长了,整个空间就有了热烈奔放的情思,有如江河之水,旋起阵阵波涛,一浪高过一浪。
哟,我的苗寨,我的家乡,当一轮明月高挂天空的夜晚,我爬上小城高楼的顶处,朝着我的苗寨,我的家乡那个方向凝望……
苗鼓
翻坡过坳,穿山入林,总有一种声音不绝于耳。声音从粗粝牛皮上发出,起于山谷沟壑,震响长川大河,撼动千峰万岳,拨开云山雾海。
苗鼓舞不仅是一种震撼力,更是一种精神,一种穿透力。它穿过苗族远古的历史,一直穿透了我,一个听鼓者不曾防备的灵魂。从此我记住了苗鼓舞。
展现出苗鼓舞最大的壮阔,并能于瞬间传达出原生古朴的舞韵。置身于此,你恍惚能听出鼓声的激越,感受到场面的壮阔,热血的奔涌……在我们苗乡,男女老少,只要听到鼓声响起,就能沟通、交流,就能理解、比划,鼓谱都写在心里啦。是的,苗鼓,本是苗族的无字天书,鼓声本就充满禅机,能以非指义性的抽象,装填在这个古老民族的心灵世界里。
在苗鼓中,有活灵活现“猴子”的《猴儿鼓》,有场面宏大的《迎宾鼓》,有《单人鼓》、《双人鼓》……在我们苗乡,鼓舞的元素一直就这样,从祖辈传到父辈,又从父辈传递到一代新生婴儿的血液中,拨动了他们生命中的第一次心跳。因此在苗寨,丰收了,打鼓;过年了,敲鼓;喜庆了,擂鼓; 舞出了一道亮丽的苗乡图画,唤醒了苗家歌手的高亢激情:吉祥鼓敲得哒哒哒地响呀,听不够太平的鼓声颂安康!苗鼓舞并没有因为文明的推进而消散,反而越敲越响。这种古朴原生的艺术,不仅让苗家人迷醉,也让世人为之倾倒。人们爱上她的欢乐呈祥;喜欢她的强心健意;迷恋她的原始神奇。有苗鼓响起的地方,就有一张张像花儿一样鲜亮的脸庞,就有一曲曲新世纪苗家的欢歌。一个从苦难中走来的民族,没有抹去历史记忆,反而倍加珍惜盛世安宁,能够奋发图强,书写更美的诗章。
哟,我的爱鼓的苗族,既是古老的民族,更是焕发生机的民族,那奔放的、自然的、激昂的鼓声不正是他们紧跟飞速发展时代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吗?
苗酒
苗家人,会酿酒,更会喝酒。苗家的饭菜别有易反复问,一色的山珍野味:三月的桃花虫,清明的腊肉,鲜红长辣子,还有蕨菜,野芹菜,椿木尖,鸭脚板……满桌香气扑鼻。可以想象,偶然间城里人来苗寨采风,主人自然热情异常,喝酒的喝酒,劝酒的劝酒,助兴的助兴:手把大碗酒下肚,对此可以真情诉……有好酒,有好人,当然喝出好心情。在苗家,喝酒是一种风度,品位和文化,酒杯里倒映着苗家人的脸。苗家人喝酒豪放,跟豪爽的人喝酒,自然会豪情满怀,就好象面对蓝天,浩瀚无边。
他们捧杯敬酒都是:“我先干,你随意”,于是满杯一口尽漱。喝到情深时,就有满河满岭的山歌忽若飘来:“清清悠悠一条河,吊脚楼灶膛一盆火。见面就喝苗家酒,一碗下肚最暖和”。这就是苗寨人性情最为率真的流露。在吕洞山这个神秘的歌舞世界中,歌是酒的舞,酒是歌的海。“冬天烧得是情翻滚,夏天喝得是河起波。边边场上我走一回哟,山欢水舞好快活。”苗家人温文含蓄,只在喝酒时才粗狂奔放,雄心万丈,随着碗碗甘酿入肚,火辣辣,情切切的山歌、情歌就在悠悠醇香,绵绵酒意中脱口而出了。
说到喝家乡的苗酒,据说尽管是口拙之人,只要二、三两高粱酒下肚,也能性灵大开,“开怀一斗歌三千,诳称本是诗中仙”。我想,即便是当年的李白复世,亦应三分自愧,七分艳羡。喝喝苗酒,想想那苗乡夜晚里木叶脆曲,白日里坡头的挑葱,边边场上的幽会,男女老幼的和睦,年年岁岁的快活,神仙也会羡慕。这真是“溪河九曲十八弯,蔽日浓荫绿四边。无奈几欲不喝酒,只因相聚碰酒仙。”
苗酒让人醉,一醉醉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