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萤
回到家里好几天了,而每天几乎都是满满的无聊,尤其是夜晚,总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天台上看着一闪一闪的夜空,思绪也不懂得该往哪里飞去,目光只得落在眼前这一片熟悉而又黑黑的稻田野........
忽而脑海一阵灵光闪现,似乎眼前的场景少了什么,一阵冥思之后,才恍然大悟似的明白原来少的是那夏日点缀田野的点点萤火。是啊,这萤火已经许久未见了,自我出外读书之后便再也没有关心这些萤火了,也许是我无暇窥看它们,又或许确是它们藏匿起来罢,但眼前确实没有那些萤火的踪迹呢。
从前的夏夜,四合院门口的草地都会在吃饭时摆上十张桌子,好几十号人坐在宇宙河底下边谈笑风生的摆弄着筷子,聊着那白天的经历还有那遥远的故事。那是在很小很小,小到我还没有上学,家里还是家族几十号人混着吃大锅饭的时候。这个时候,那些个萤火就会有灵性似的在绕在饭桌的左边、右边还有上边,它们并不害怕人们,反而一副愿意和人们一起享用晚饭的样子,飞上飞下,闪着晶亮的光芒。在叔婆们扇着大葵扇找凉爽的时候,萤火们也没闲着,它们总是守护着扇子,围着扇出的风上上下下,却从不担心会被人们扇着,因为人们确实也没能扇到它们,它们耍得开心,人们也乐得很。
吃完饭后人们没闲着,萤火们也更是没有偷懒。就在大人们敛着手谈笑的时间,萤火们却跟孩子们玩的不亦乐乎,好似哪个孩子笑得越响亮,萤火们就越愿意到那个孩子头上和他一起玩耍。孩子们的笑声,萤火们的亮光,好似是这夏日里最好的衬托夜空的声音和颜色。
不是太闷热的夏夜,活动其实多着呢,最讨孩子们喜欢的便是那时不时会在村委门口放映的大戏(皮影戏),放大戏的时候各个生产小队前往村委的小路上挤满了人。小姑姑总是带着我在夜里跟着他们凑热闹,而我总是兴致勃勃地走出家门口,然后在村口开始退缩,找借口拉着姑姑说:路好黑,我们不去了吧。姑姑指了指周遭的萤火,说:有萤火,不黑。说完便抓一只身边飞来飞去的萤火给我看,但那萤火反而恋上了姑姑手心似的赖着不走,每每都要花费我很大的力气往姑姑手心上吹气它才算吃到苦头懒懒的飞走。真正上了路,可喜欢小跑一段路了,然后停下来,看着那傻傻的萤火跟着我跑然后来个急刹车,乐死人了,回头又小跑回到姑姑身边。也不知道为啥,这萤火总是喜欢挨着人,姑姑和我身边总有一群一群的萤火不停地飞。有时我问姑姑为什么萤火这么喜欢我们呢?姑姑说那是因为我洗白白的时候洗的太香了,这些话每次都哄得我蹦蹦跳跳小跑一段,身后还跟着好几十只萤火。
看戏的时候,荧幕上,观众席上还有天上,那一点点的火花总是不停的在闪烁,来了又去,去了又回,貌似它们比人们还会看戏,而且还不会疲累呢。那萤火也会随着敲打的铜锣而有节奏的飞舞,上上下下地陶醉在天空和大地的环抱里,上演着荧舞九天的美丽。
赏完大戏回家的路上,疲倦地趴在姑姑背上的我迷迷糊糊指着身边的一只萤火问姑姑为什么萤火比刚刚来的时候少了那么多?是不是它们都回去睡觉了?看到姑姑点点头,便很满足地依偎在姑姑肩膀睡去了。
中秋时节戏弄萤火似乎是家乡里的习俗了。放三天假的孩子们已经在好好准备属于他们的中秋节了,吃过晚饭,尝了月饼后,对于做为孩子的我们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吃柚子了,因为那期待已久的柚子皮终于被大人们剥落下来了。刻上各种图案后,再把皮儿做成灯笼状的艺术品,然后就是等待和萤火的游戏了。
聚集在大草地上的孩子们人手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然后就在草地上追逐着萤火以求暂时把它们装进瓶子里,萤火从不会躲避,它们只是随着孩子的笑声起舞,不时还主动贴上孩子的手掌心,不到半个小时,几乎每个孩子的瓶子里都有了二三十火花。这个时候孩子就会拿出那镂刻各种图案的精美艺术品来,小心翼翼地请出他们的小萤火天使,并把它们连同那敞口的瓶子放进他们精美的艺术品中,捂住皮儿那因为镌刻图案留下的口子。不久,待所有的孩子都完成工序后,便有一位领头孩子大喊:预备,放。于是,所有的萤火便从那美丽的图案中缓缓飞出,晶亮光芒填充满的图案,仿佛活着的艺术品慢慢散落它那魅力。不一会,萤火便飞在孩子的头上,成百上千,宛如星河落地,缓慢而绵长。孩子们的头上,手上甚至衣服的口袋此时都会落下点点荧光,温馨而亲密。想那萤火必是贪恋孩子的童真、清香而偷偷亲吻着孩子的脸颊、手心。
是啊,从前,从前多好啊!当思绪忘了飘回来的时候,眼前竟有一点闪烁的火光,瞬时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是的,那是一只闪着晶亮光芒的萤火。可是,可是为什么它只是自己孤零零的呢?它是迷路了吗?它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抑或是找不到它的同伴为它照亮回家的路吗了吗?不,显然不是这样的。
坐在稍显黯淡的天台上,那只萤火该和我一样,只是抬头望望星空罢,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共同的交流方法了吧。它为什么不向我走来呢?它该知道我是多么地怀念它啊,多么想看一看它那美丽的荧腹啊,可是,可是它就是不向我走来啊。它是害怕我了吗?不,不会的。我并不会囚禁它的自由,更加不会剥夺它的生命啊!我依然在等着,许多时刻过后,那一抹火光依然没有接近我的意思,为什么?难道它仅仅是害怕我或是我身上的某些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