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会别离
我觉得我永远学不会离别,学不会潇洒的挥挥手告别。
不喜欢远行去别的城市,不喜欢朋友和我分开,不喜欢车站送别,去车站送人的时候,总有种抱着他大腿舍不得让人走的冲动,还好一直懂得调控自己的情绪,不然早就被当做神经病了。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不喜欢离别呢?为什么我这么黏人?每次分别,我都会将其想的特别悲苦,一想到有的人可能就见这么一次,以后再也遇不到了,一想到分别之后就不会再联系了,这次是不是就后会无期了?我就难过的要死,在心里 抽抽搭搭,是不是很矫情?我这样特别适合扔到古时候,那时候车马邮件都慢,日子过得慢,十里长亭,饮酒饯别,拂一拂衣袖,千言万语入愁肠,道一句珍重、珍重。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马车 在栈道上颠簸渐远,扬起一阵悲壮的尘土,送别的人默默地看一眼落寞的夕阳,又久久注视着远方,马车早已不在视线内,这时候才老泪纵横。马车里的人目无表情,双眼闭着,待走了许久才瘫坐下来,从窗口向后远方望去,泪满双襟,这一别,可就是永别了啊。从前,日子过得慢,等一封信要日日翘盼,独倚高楼,却只怕过尽千帆皆不是,只是个美丽的错误,等一个人要望穿秋水,立尽梧桐影,等的人也许明天就来,也许再也不回来了。每次送别的时候,我总会想起类似莺莺和张生长亭送别的场景,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原来的天也不美了,花也不赏了,连雁都南飞了,这边张生准备进京赴考,一去就是三年,这边莺莺依依不舍,眉眼垂垂,泪儿汪汪。一对新人就此分别,昨日还在洞房花烛,山盟海誓犹在耳畔,往日一幕幕犹在眼前,今日就要天涯相隔。自君别后,山高水长。所以,我还是学不会离别。
可是现在,交通发达,通讯发达,我还是学不会离别。即使分分钟,发个短信就可以和对方说话,搭个飞的就能一解相思之苦,这样我就该看淡分别吗?虽然手机里可以存上上百的电话,真正能够说话的有几个呢?虽然几个小时就可以到地球上任何角落,可是我们真的能毫无顾忌的去见他吗?再发达的科技又怎样呢,依旧还是有很多话百转千回说给自己听,依旧还是有很多人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却再也不能见到,依旧还是有思虑许久写下的短信最后被删掉,依旧还是有一次次握在手里不敢拨出的电话。
日子快了,节奏快了,什么都快了,人们反倒不觉得分别有什么了。人们时不时的低下头,阅览最新的快讯,回复各种邮件,焦急的张望着没来的班车。人们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快讯,人们不愿耐心的等红灯亮了再过马路,人们选择时间最短的列车,人们选择最方便又最营养的速食,人们发明最快的提高学习的方法,人们不断地卖掉旧房子搬进新房子,人们争先恐后的向世界表达自己的观点,每个人都急匆匆,赶着生命赴会。我们什么时候这样焦躁了?我们这样快是为了什么?与此相比,我还是怀念那个日子过得慢的年代,听着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唱着,躺在藤椅上,摇一把蒲扇,喝一口粗茶,和日色慢慢悠悠的老去。
记得小时候,爸爸妈妈把我寄放在外婆家里,他们临走的那个下午,我伏在妈妈腿上,不停的哼哼撒娇,希望他们别走,那一刻我真的特别希望他们能带我一起,可是不可能,那种难过的心情,那个下午阴沉的气温,时隔十五年,我依旧能清晰地回忆着,在此时难过起来。看过的每个童话故事,结尾都写着“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多令人向往,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说道“我们过着幸福的日子”呢?
我还是很喜欢和外公外婆在一起的日子,我就像个小尾巴跟着他们,那时候我还是个小不点只有丁点高,他们走哪我跟到哪。早上五点,天还没亮,外婆外公就起床了,烧柴做饭。上午我跟着外公去下地,夏天的太阳升的早,也很烈。乡间小路上,坎坷不平,路两边的野草野花聚了一夜的露水,我们也沾了一身露水,一长一短的影子,一大一小的人相依相偎。早些时候,外公的黑牛还没有被人偷走,我坐在地头看着外公,苍茫的天,空旷的田地,他左手扶着犁,右手扬起长鞭,“哒——哒——哒”回荡在黄土地上。外公外婆都是辛劳了一辈子的人,他们总是在忙着,一刻亦不肯让自己停下来休息 ,仿佛休息片刻就是懒惰,就是极大的罪过。夏夜的晚上,天上水亮亮的星星好像浸在夏夜的河里,一阵一阵的凉风吹走了燥热,我坐在竹床上吃莲蓬,饱满的莲米吃起来,仿佛整个夏夜都是清香甜润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至今,我也能清晰的记得一件事,冬天的一个晚上,外公外婆不知道去了哪里,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我。我玩着玩着突然想到,外公外婆呢?于是在院子里到处找,还是没找到,然后我就开灯坐在床上等他们回来,九点多了,他们还是没回来,我双手抱着膝盖,看着昏黄的灯泡,想着“他们去哪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今天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