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冬天
每天自从踏出电梯门开始,就告别了温暖如春的温度。一脚迈进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天地,接着就是被小刀一样的冷风劈头盖脸地一顿整容。这一天,接下来就该用煎熬来修辞了。
坐落于这个仅是偏东北部地带的小城的冬天,满身枯寒。跟屏蔽了所有亮丽的颜色一样,衰颓而又坚硬。时常没有雪意造访的空气,似乎一并连灵气也失去了。灰头土脸的天空,笼罩着面朝黄土的民众,以及默默无闻的土地上林立的钢筋水泥的灰色丛林。一点生气都没有,大片大片的灰色斑驳了四野。树木参差的概念,也完全都被形销骨立形容地体无完肤。如一只寒风里静默的鸟巢,绝世而又枯秃地霸占着这片自生自灭的江湖。
这样一天叠着一天的过下去,日子犹如爬行在暗地里的蚯蚓,满身都是土得掉渣的辛勤和滋味不浓的优越感。可是,又不能无怨尤到用奉献来为生活盖一个幸福饱满的戳印。
天色完全夺去所有的光影,才可以回家------那个与室外温度隔为天国的地方。幸好,还有一个叫做家的地方,足以让我仅仅关心粮食和蔬菜,并一心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虽然也劳碌,也为孩子煎心,但总能以感恩的心情圆满,以爱的名义求全。于是,生活,也便这样水到渠成地流起来。忧患不多,被抛却的闲情却也有几许。
已经进入大雪节气,夜,旋即跟着长了起来。不禁感叹,这夜真长啊!夜长,梦却不多。就如同无事,也生不出多大的非来一样,荒烟蔓草,天荒地老。
没有了谈天说地的激情,放弃了暧昧生津的诱惑,手边便是空闲到过分的时间。甩不掉,也搡不完。又不愿意把早已丧失掉的学习心态按进案头的诗行里,去附庸一些自己并不十分介怀的风雅。于是,滤掉隔夜的茶渍,倒一杯清水,滚烫滚烫的,最好是那种触手有痛感的温度,足以穿透手指的冷。然后,丢几枚半梅在里面,慢慢氤氲出另一种情境。( 文章阅读网:www.telnote.cn )
惨白而决裂的核,诉说着支离破碎的因果。而那些生满沧桑纹理的果肉,便承载了一个由硬到软,由酸到甜的过程,哀伤而又幸福。是被一次次提及的青涩,被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日的落阳一再熏染,终于被夜色迷离,并冠以女人特有的香气,逐渐丰满起来。是臆想也好,是幻觉也罢,总之,被清水浸泡之后的梅子,成了活色生香的尤物。然后,小口的抿一下,丝滑如绸,冷中揣暖;甜中带酸,酸中带涩;有释放的勇敢,也有隐忍的低调。跟你为自己打造的生活,为生活拼却的幸福绝无二般,莫衷一是。
此时,月光慷慨。天阶夜色凉如水。任你心思山一程,水一程。惊节序,叹沉浮。你全然可以,自锄明月,修篱种梅。也可以把所有的寂寞繁华,顺手抓一把月色,就着那恣意自吹炉火夜煎茶,然后劫毁余真,平铺一场简单的死生契阔,虽然并没有与子成悦。然后,澄明一场人世沧桑,浮生辽阔,急景流年。
饮罢几道更鼓,这夜也沉了下来。重重的压在相思几叠的曲目上,便倦了边城,任窗外的霜色虚掩了岁月的重门,落寞也好,苍然也罢。依旧回到那些诗里豪情,词里落魄,梦里潇湘。
其实,没有什么,生活不过就是这样,梦里梦外,一场繁华,一片萧瑟。谁知道,你爱饮的是哪一种味道。所以,不外乎,冷暖自知。
只是,今夜,在这个冷到煞血的冬天,你饮的是哪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