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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的诞生

发布时间:2022-11-20 09:17:28

  深谷空旷,火光冲天。黑色的灰纤在傍晚的天空幽灵蝗虫般盘旋飞舞。火苗抽搐、噬咬、叠加、崩裂、升腾......

  涅槃后的大地一片焦黑,是一面巨大的黑板,好用来书写春天

  ——《话语的残渣》

  由于海德格尔“世界的午夜”的隐喻,对人类生存图景的陈述已变得异常悲痛。从一个日常的生活经验跃起,它企及着人类生存的全部特点。这样的景色话语向着所有种族的历史的时间无限敞开。

  时至今日,从某种意义上讲,越过浮华的表皮,我目击到被黑暗劫持的不堪入目的世界。这正是眼睛的疼痛、受难及其福音。“诸神之夜何其黑暗啊!”海子如是说。“午夜,我重是黑暗,重是万象。”骆一禾如是说。

  面对如此恶劣的场景,彷徨、怯懦、恐惧、观望、等待都是正常的。我曾试图并在绝望时假想将自己的同类导入这一劣质的内里,但殊荣是那些猥琐的灵魂所难以企及的。因为不必过问生存的困境而免受灵魂无望的煎熬,有理由说他们是幸运的。这与智商(职业、学识、年龄、出身)无关,与修持无关,与日机万里权倾朝野无关。它源自存在的激情。绝望,正是被黑暗所摧毁的激情。像肢裂的碎片,它是存在的灰烬。元气斫丧,吹灰无力,绝望的感受就是这样。 -( 文章阅读网:www.telnote.cn )

  进入黑暗之内的人,是勇敢的。但重要的是,一种敢于绝望的浩然勇气,如果它不能导致终极的幸福,那么它至少也能导致某种终极的痛苦,使人有了唯一值得活下去的理由。假如能在暗夜铸造光焰并坚信黎明,他就接近于神。人是上帝的隐喻,对他来说当之无愧。

  那么我——目击黑暗的人、自己谓之为勇敢的人、基本上是想赋予存在以意义的人,如果震慑于丑恶与败坏、荒诞与虚无而踌躇不前甚至恐惧地战栗,试问还有谁可以带给世界以光明?

  上帝,或者说那真善美的最高形态,当他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时,他的初衷是人成为自己的化身。这正是莎士比亚能够说出“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的根本原因。那么作为造物,我如何逃脱对有关爱和美的事物的眷注和呵护?不唯如此。

  而难以承受的生命之轻就是这样被经验到的。那些黑暗的歌者、高贵的蠢物、腐败的涌流,当他们在“世界的午夜”睡眠、做梦、逃亡、自杀和疯狂享乐时,他们是大师笔下“无用的激情”、等待戈多的人和无家可归的历史游客。无比琐碎的动作和台词像迷雾一样笼罩着生命的舞台,在无边的聒噪中拒绝着对真理之音的倾听。通过取消痛苦,他们取消了自己的存在,成为轻巧的二维人,即图像,为世界的“座架”所“摆置”。除非出现奇迹,拯救之手将从死亡的结局上抽回,——它根本不打算安排其他的结局。

  这正是我的幸运。拥有刻骨的疼痛,意味着对存在的深切体验。佛说烦恼即菩提,如果动用基督的语法,你们苦难的人有福了。我甚至不得不承认,我最初的生成就是“爱”的结晶。当佛说人不是因积善而永生、而是因得救才行善时,他是智慧的。对于有死的个体来说,得救即降生,就是走出母体温热的子宫从而有幸和我的同类坚定地在世。那一声哭叫,与其说是对尘世的厌弃,毋宁说是对神明仅有的感恩方式。正是在这里,一切涣然冰释;正是在这里,我握住了找寻已久的使命。

  于是我看见,在午夜,当反复的锻击、绝望、倒伏、站立终告无效后,勇猛的战士目含精血,又一次艰难地站起,手执铁锤不懈地锻击着乌铁般的无边的暗。突然,一粒火星像精灵一样在他的眼前跃起。接着是些许。战士的嘴角现出孤傲的笑。终于,火星飞溅,明灭不定。强烈的光点映耀着他古铜色的臂膀,几乎灼伤他热烈的视线,像痛苦的闪电一样照亮了他的头部,为他指明向上离开迷津的途径。这是最初的澄明,这是不朽的创造;这是优秀的火种,这是永恒的光芒。今后,它将以存在的名义使我成为使徒——运载光明的人。而现在,我要借它虔诚地点燃一盏灯,在世界的午夜,看高贵的火苗欢快地舞动和圣洁的光芒自由地播洒。

  全世界的黑暗,都不足以影响一支蜡烛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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