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槐香
宾馆的西面是一片槐林。微风吹过,阵阵槐香扑鼻,顷刻间这小小的客房格外清新,几天来旅途的劳累竟渐渐荡然无存。我真有点神往那片诱人的槐林了。
下了楼,我就径直赶往那儿。四月的都市,春光明媚,行人匆匆,车水马龙,新崛起的高楼比肩接踵。处在这种奔腾、热烈的氛围中,这片并不抢眼的槐树林,正静静地用她那一蔟又一蔟雪白的花,一层又一层碧绿的叶,一缕接一缕浓郁的香,以及由此而来的嘤嘤嗡嗡的蜜蜂和翩跹起舞的彩蝶,为这四月的都市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我为眼前的这一切而陶醉。
对槐树的这种特殊的感情,要追溯至我的童年。我家住在偏僻的山野农村,房子常常傍山而坐,房前屋后也是石多土少。因此,娇贵一点的树木难以生长。可偏偏这槐树不讲条件,落地便活。而且繁衍之快,令人惊讶。于是,宅前屋后,溪边塘埂,到处是一片片绿色的槐树林。每至花开季节,空气中便弥漫着浓浓的槐花香。江浙一带的放蜂人闻香而至,整天在忙于酿造芬芳甘甜的槐花蜜。一时间,蝶舞蜂飞,一片繁忙。放学的孩子们也尽情地追逐嬉闹,静静的小山村顿时沸腾起来。一些人家也在采摘鲜嫩的槐花,晒干泡茶或干脆将其制成香喷喷的菜肴,自家品尝或送给亲朋好友。
曾几何时,一向淳朴的乡亲们嫌这槐树成不了大材,想试种别的经济林木,又怕槐树与之争地,就相继将那一片片槐林砍伐了。原来那深不可测的乌云绿海一刹那变成了累累荒丘,槐树流血的躯干成了人们灶下的柴火。可这槐树天生就倔强,深埋于土的残根又顽强地发成新苗,茁壮成长。从此以后,乡亲们倒也渐渐明白了一点:这槐树一无所求,却默默地奉献出自己的花,自己的叶,自己的香,叫人怎能不生恻隐之心?不如顺其自然留着它们吧。
想起过去的小山村,我顿时也为眼前这一片槐树林能在这美树云集的都市享有一席之地而感到莫大的欣慰。回来的路上,我才真正注意到街道两旁那些已蹲了许久,面前摆着木工、瓦工、油漆工的小牌子,进城找工作的乡下人。黑黑的皮肤,干燥的嘴唇,期待的目光。他们的身后,是一座座建设中的高楼大厦。还有那些存有几分文静与羞涩的大嫂(也许是刚刚下岗的女工吧?)沿街摆起了水果摊、大排档,那招引顾客的吆喊声里,蕴涵着几分腼腆,几分希望,回荡在这繁华而忙碌的四月都市。突然,街口一个臂挎菜篮子的老太太不知踩着什么东西滑倒了,篮中的土豆、蕃茄等撒落一地。老太太摔得难以起来。见此情景,一位求职的乡下小伙子和对面那位卖水果的大嫂急忙上前将老太太扶起,将撒落在地的东西一一捡起,随后一左一右搀扶着老人回家。( 文章阅读网:www.telnote.cn )
我回到了宾馆,仍深情地望着那片槐树林。那一蔟一蔟雪白的花,那一片一片深绿的叶,正在四月的都市绽放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