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山
清晨,小雾,我又来到磨山。
磨山,顾名思义,产磨。磨及碾,现在城里孩子很少有听说的,更不用说切身经历了。然而,几十年前,农村几乎家家都有磨,由此产生很多风俗及说法,磨一时成了农民们丰衣足食的象征。
爷爷就是生活在那个时候,听父亲说,那时生活特别艰苦,每天艰难劳作十多个小时都填不饱肚子。为了吃饱饭,爷爷领着大伯、父亲上山打石头,手工挖山找石料,最终找到一处石料适合打磨,经过数年的“乒乒乓乓”,此处的磨和碾走进周围村子,磨山由此而来。
我无法想象那时没有挖掘机等机械,爷爷和父辈们怎么一锨一锹挖了整座山头;无法想象那时没有先进设施,他们怎么用人力把巨大石块分割成各种适合做磨的小块;更没法想象他们仅用锤和砃锤等简单设施把方块石头打成一个个圆磨盘。滴水穿石,凭着耐心和细心,爷爷创下了他的神话。
起风了,小雾顺风旋舞远去,我仿佛听到了磨山在低语,那个像铁一样的汉子回来了,我真佩服他。爷爷的一生是部传奇,连一座山都会屈服,都无法忘记的人,谁能否认这不是一部传奇呢!
风停了,晨雾早已散去,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看到爷爷在石中笑。我知道,他的灵魂在石头,磨山就是他,他在创下自己的神话后,默默离去,仅留下些许的记忆残存在风中,随风飘舞,偶尔恍惚间留下一点点的喃喃细语。( 文章阅读网:www.telnote.cn )
爷爷的一生只是同大多数普通人一般,是一个简单的故事,他艰苦奋斗、努力挣扎的一生仅仅留下一座残山,几堆曾经的白石,带着淡淡的依稀可见的往日痕迹。岁月流逝,我无法确认几年之后杂事繁多,我是否还能有空记起那些儿时的欢笑。
爷爷去的时候我仅仅四岁,只是模糊的记着留着山羊胡的样子,特别喜欢我,经常扛着我去街上玩,有好吃的总是给我留着,而他去的时候,我小,只是模糊的记着有个对我特好的亲人离我而去,我只是幼稚的想着爷爷会很快回来,跟我玩藏猫猫,故而躲在伙伴家。
当入土孝行的时候,家人给我带白帽子我却死活不肯,就这样默默无语的等待了几天,爷爷始终没有回来,而我自小沉默少语,一直没有弄明白爷爷去哪了,只是听大人模糊的语意,爷爷永远不会回来,也许神话听多了,我坚信等我长大会让爷爷起死回生。也许我的记忆深刻,也许我的心思单纯,幼时的特别深刻的事情总有点模糊的印象;也许孩子心性淡忘,无忧的生活一天天过去,直至上小学二年级同学爷爷去世,看到同学及亲人送丧,我仍在傻傻的想着能够有一天长大让亲人们永远在我身边,让曾经逝去的起而复生。
然而,生活总是无情的,当年幼稚天真的想法随着生活的改变而潜藏在记忆深处;生老病死总是无法避免的,每次回家,听说曾经的还算熟悉的村人或亲人离我而去,我总是沉默以对,心中总是有股默默地悲哀之意及淡淡的忧愁。长大了,儿时的梦想早已为了生活而改变,也许生活本就如此,经历了,就无悔了,一如爷爷平淡的一生除了留下几个子女及一座仅留淡淡痕迹的磨山,就没有其他的东西,却仍是一段神话,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神话!
微风拂面,我听到磨山在喃喃私语,仿佛在追悼它的缔造者,仿佛在哀叹自己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又仿佛在回忆、思虑曾经的平淡一生!阳光刺眼,我仿佛看到爷爷和父亲们在那一锤锤,一凿凿的雕琢着一个个磨碾,即使成为历史,他们仍无悔,因为他们做了他们时代需要的事情。眺望远方,我仿佛嗅到爷爷们身上的淡淡血汗味,他们流着血汗创造了属于他们的生活,讲叙了他们的故事,缔造了他们的神话。生活总是一天天经历的,辛勤充实的过好每一天,只为了明天,缔造属于自己的神话!
磨山颠,狂风起,怒号不断,卷着几片杂草翻滚着,掉入后坡的山崖树林,也掀起我的外衣,仿佛在大声的叙说着什么。也许,磨山感受到我的心意,从喃喃低语声醒来,努力地向我表达着什么,是打断我的思绪,让年轻的我莫要沉湎过去,或是提醒我的注意,让年少的我莫要忘记过去,亦或是读懂我的心意,让我莫要太多牵挂,着眼现在?
眺望远方,仍有淡淡的山雾迷漫,而磨山却在脚下,爷爷仿佛在远方随风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