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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4-08-20 19:38:35

  四月五日,清明

  窗外一片很新的绿,是悬铃木。近近远远还有许多树,枝桠指向天空,依然未醒。有的也许几天后就会突然发出一身的绿,而有的却可能永远也不会再绿了。

  想起几年前家门前的那棵杨树,高大挺拔。初春时会飘出纯白的杨絮,犹如四月的夏天时树荫几乎遮住了楼的三分之一。那么安安静静的生长,不索取一点,只是为自由的鸟儿提供温暖的巢。但是不行。

  人们厌恶它的树荫挡住了阳光,害怕它的根不断延伸会顶碎自家门前的路,人们在杨絮飞扬的的日子紧皱着眉跑回家,在落叶纷飞的时候不耐烦的扫着叶,迫于小区规定不能砍伐活着的树一直没有动手。但是终于,人们还是在一个冬天,在树安静的沉睡时,挖开了它周围的土层,裸露出那些因为道路的压迫而扭曲的根,然后泼上一圈硫酸。最后,人们像合上棺材一样的重新给根盖上土,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冬天静静的走远,春天悄悄的回来,周围一切花、一切草、一切树都染上了生命的色彩,只有那棵树,再没有醒来过。后来,人们如愿的砍倒了它。再后来,人们用水泥填满了树曾经所在的空间。路终于恢复了路的模样,但有什么东西逝去了,再也不能回来了。

  我不知道树在那么一点狭小的、黑暗的空间里是怎么挣扎着生长的,那必定要忍受巨大的疼痛。虽然人们不断的压迫下来、压迫下来,树却只是安静的忍受,然后继续抽出新叶、继续成长。它从不会对人们有任何戒备,然而人们却在它沉睡时谋杀了它。人们谋杀了一棵树,人们不在乎它怎么生长怎么疼痛怎么只是想存在下去想活着,人们只在乎自家的阳光和春天不带杨絮的清新空气,只在乎灰白的路,似乎这一切都比一个坚持想活下去的生命更重要。( 散文网: )

  现在的我仍然清楚的记得那个阳光灿烂的冬日,人们给泼过硫酸的树重新盖上土后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他们悠闲、自在的拎着铁锹离开,回家继续自己的生活。而树,开始在他们身后静静的死去。

  再往后回忆是更悲伤的事情了。

  从我家到学校的小路旁是一排高大的杨树。仍然是初春的杨絮、初秋的落叶,仍然是人们不耐烦的神色,仍然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人带着各种工具一群群的来。枝桠撞击折断、树干轰然倒下,嘈杂的声音不断不断的响起。然后拖拉机“突突突”的吐着烟过来又过去。树没了,甚至树根也被一块块挖出来运走了,留下满地细碎的枝桠,和一个个精致的鸟巢。一片狼藉的生命碎片。

  人们终于满意的望着春日的阳光不再有杨絮的打扰了,但是春天里没有了地上大片大片的白絮,空中没有了温暖的雪花,总是有了缺憾。我还是怀念看杨絮静静飘过时的安宁,还是怀念在落叶间的空隙上蹦跳玩耍时的快乐。

  都不见了。

  空地种上了细弱的银杏,树干只有人的手指那么粗。春天只剩下细细小小匆匆飞过的柳絮,像是生怕惊扰到什么似的;秋天的小路上偶而会有被风吹过来的银杏叶,一切又开始平静的生活。

  只是,那些春天时归来的小鸟们,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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