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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天燈巷【流浪12】

发布时间:2019-08-31 06:11:52

  【12】漫漫天燈巷

  青石路面很潮湿,老屋的墙角那青得发黑的苔藓,有些发霉的味道。屋檐伸出的瓦片上的水,一点一点的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滴答滴答的落在石板路上。

  巷子很窄也很长,左边是普通的老百姓人家,右边则是不高的围墙,像是新建不久的房子。但是往里边儿去,一股陈旧的味道,像是穿透在巷子里的风一般,顿时恍如隔世,生活倒去了百余年前。

  未走进巷子里之前,我站在巷口,看着幽深曲折的巷子,似乎是没有尽头似的。巷子里的繁华,宛如凋零叶子的老树,百转千回,恍如浮梦。昔日的人情世故如今竟然是落得一阵凄凉。不高的围墙有些斑驳,虽没多少年史,但也是几十年的光景,一闪即逝。岁月的痕迹还是在这新墙上,无情的烙下了印痕。只是冬日阳光的温情,让巷子看来,有几分光韵。悬挂在墙檐上的一个枯涩的老丝瓜,拖着几根没有生气的藤条,那勉强还系在光秃秃的藤条上的几片老叶子,像是随时会在午后的嗖嗖冷风中,黯然飘落,无居无所,孤苦伶仃。

  巷的烂漫,似乎是褪去了少女的羞涩,她犹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历经百年春秋,留下百感沧桑。天燈巷的干涩,苦楚,又像是巷子深处那高墙里头的年轻寡妇一般,个中酸楚,又怎是我们所能体会的呢?

  朋友还在七座牌坊下,八个故事中寻踪。

  老人的二胡曲子,还有那小时候的歌谣,渐渐在耳边远离。走进巷子里,转身看,原来人生的路上,我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只是往事回首,不堪的岁月尽管残酷,倒也是种考验。既然能到这里了,想想过去的那些时候也不过如此,何必不堪回首呢?

  淡然一笑,继续朝巷子里走去。

  巷子深处的高檐下,滴答的雪水,像是空灵时空的曲子,穿透了一个流浪者的魂魄。她愣在那里,抬首仰望,狭窄的天空里,飞过几只看不清的鸟,嘶哑苍白的鸟声,划破了寂静的巷子,那一声已经远去的呼唤,教我顿时醒来——这个巷子,安静得出奇,平静的可怕。没有人来往,也没有人说话,似乎只有我的呼吸声,在这个看似没有尽头的巷子里,像是个孤独的游魂,寻找着自己的故居。

  只是,寻了半天,却找到了当年那个老邻居的古居——鲍佣仪古居!

  而属于我的古居,或许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早已事过变迁,没个遗址了吧。老鲍的房檐门头,有些残缺,竖立在门前的老式路灯,像是许多年都没有亮了似的。蜘蛛盘着的丝网洒满了灰尘,几根断了的残丝似乎是经不起沉重的的尘渍。一阵风来,眼前顿觉迷离。抬首看,才知道这路灯颇有老上海的味道。只是出现在徽州,到有些意外了!

  两扇破旧发霉的门上,还贴着褪色泛白的春联,也不知道是去年的还是前年的,或许是好几年前的还说不准,但也许是去年的也有可能。老鲍是棠樾的人,也是鲍家家族的人。尽管老屋是旧得不像个样,好歹也是祖上的古居,怎么着也是有后人前来尽尽孝吧。推开苍孔无力的大门,那吱呀断续的声音,有些怕人。像是寂静的胡同里,突然传来一阵可怕的呻吟。只是推开了这两扇没有关严的木门,竟然还有一道格子窗的老门。

  格子窗像是一堆枯木似的,稍稍有力,那横竖夹间的木棍就会断掉,几道门上几乎有些地方已经成了个骷髅洞。没有好好妥善保护的悲剧,让人难免生寒,更何况又是这个残雪未消的冬季。

  我没有直接推开门,从格子窗残破的缝中望去,当年老鲍的生活也算是比较拮据吧。才几平方米的院子里,放着三个水缸,缸里生长的睡莲早已枯萎残零。湿漉漉的地面上,布满苔藓,就连斑驳脱落的高墙上,也是苔藓滋生,令人有些错愕的是,墙缝里竟然还长了好几棵植物,属于苔藓一类的,具体叫什么名字,生物课的记忆已经模糊。

  只觉得似曾相识,颇为亲切,忍不住推开了格子窗门。

  老鲍的厅堂很窄小,面积不及院子那般宽敞。一张破旧的四方桌子,摆在左边靠墙,桌上的灰尘像是个走了几个世纪似的。那些荒废的水瓶,编织的篮子,还有一台80年代的电视机,似乎是被尘封了,安静的,丝毫没有动静的在桌子上。彷如外面的变迁,与他们不曾有任何联系。大厅的中堂画更是狼狈不堪,落满灰尘不说,且纸张扭曲,图纹不清,边上的两对联子,更是缺胳膊断腿的,竟然这般萧条!

  忍不住叹了叹,岁月无痕,在这里却是爬满了印迹。

  阁楼上的小姐窗,是开着的,窗内的布景是怎样的,我无法知道,或许也是一派萧瑟吧。屋檐上滴落着的雪水,打湿在阁楼窗外的小栏杆上,不知道这滴答滴答的水声,是否会吵醒正在阁楼里浅睡的姑娘呢?一番遐想,目光不由的愣住,小栏杆的转交处竟然是全新的木条,尽管试图上着陈旧腐朽的油漆,但当下的技术还是出卖了它欲要伪装的过去。此般比较,一道完整的小栏杆,竟然有些格格不入。

  新旧替换,有时候也并非是件好事!

  老鲍的房子,没什么大的名堂,或许也是我不知里外的浅薄吧。但比起有些名人古居,老鲍的这套破旧,且不能遮风挡雨的房子,却使得人感到亲切,没有约束感。墙体的脱落是糟糕的一塌糊涂,裂缝里的杂草苔藓更是肆意狂妄,灰尘的密布像是统治了这个世界,谁也不会牵扯谁,搭理谁,各过各的日子,只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一个世界里,他们又显得那般亲和,随意!

  彷如一个大的家族里,竟然是没有斗争,没有硝烟,也没有残酷的封建制度。

  在老鲍的房子里,我转悠了几圈,尽管也就是那么些几个地方,倘若粗心点,一眼便是一览无遗!离开老鲍这座价值连城的破房子,我继续朝巷子深处走去——幽黑不见日光的巷子深处,顿时诡秘。提起胆子,我想老鲍兴许是在阁楼的某个窗户边上,正看着我呢。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朋友的一声叫唤,我愣了一跳,转身看着他,他竟然正惊恐的看着我——

  “你怎么回事呢?”本是陷在古老气息中的魂魄,一下子被朋友拉回,我有些不高兴了。板着张面孔,语气不大好的问道。

  “刚刚被一只老猫吓到了!”朋友这样回答我。

  巷子深处,突然蹿出一只老猫?也不知道是黑猫还是白猫,或许是只花猫吧。

  “恩,老猫是不是很肥呢?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不禁也有些好奇,难道流浪者的魂魄飘进了巷子里,她的身体还在巷口发愣?“依你的性子,这条这么破旧深窄,又有点儿神秘的巷子,你会舍得不进来看下?”朋友说得很自信,我也没有表示异议。他说他在七座牌坊中,发现其中的一座牌坊上,有个燕窝。燕窝里的草须还能看得见,但不久前下了雪,也不知道窝里的雪化了没。

  后来他开始追问我在天燈巷里的际遇,我笑笑,一句话也没有透露。

  只是在朋友的眼里,老鲍的房子,落在幽暗的深巷子里头,倘若是暮色临晚,必定是冷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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