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飘逝的红丝巾

　　文|姬文海

　　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一个没有爱过没有被爱过的人，他的生命是一页空白，而一个真正爱过的人，他的生命是充实圆满，无怨无悔的，我和你的恋情就像贴在玻璃上的剪纸……

　　（一）

　　今夜，雪花又漫天而下，我紊乱的思绪又一次与这个残冬接轨。天国玉琼林立，纷纷扬扬的雪花无休止的飘落，大地的一切都走向白色王国，从来看不出喜怒哀乐的山峰，瞬时也露出了极度的悲伤与痛楚。刚刚走出发黄而苍凉的秋日，又被受伤的足迹推入了忧闷的季节。

　　这是北国初冬的第一场大雪，满天满地的雪花从遥远的天边带来你沉沉的信音，也是我这几天所期待的，轻轻的撕开，厚厚的信纸滑落在我的手心：“就当我不存在，世界依然美好”多么沉重的文字模糊了我的眼帘，“曾经想把你的信都装订成册，也曾经想把你的信都装进大信封贴上邮票……”你想回寄于我来实现你的一种孤独主义，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去做，良久，良久，我读不懂你的大学人生，一时陷入了迷茫。下午的马列原理和心理学老师讲的有声有色，可是我仍然无法走出你的世界，象是读一本小说又象是悲伤着一个故事。有害的孤独是难免的，要紧的是不要使它形成慢性的寂虫吞噬一个纯洁的灵魂，战胜孤独的最佳方案，不是倾诉而是消化。

　　在这人间浩瀚的世界里，我曾经苦苦的渴求至纯的友谊，人生的真谛，寻觅着共鸣的知音，曾几度春秋难以如愿，平日沉醉于玫瑰的花园傍边，不曾采撷，却被玫瑰刺伤心壁。但对于这些美丽执着神圣的追求，曾经失望过，气馁过，但寻求友谊的小舟依然如故。

　　晚自习铃一响，一对对男女的大学情侣在浓情的雪域中，有的相互搂肩，有的打骂嬉笑，有的用手挽着各自的腰，浪漫的消失在雪雾中……雪没有因为我的孤寂而停止，我也无法拒绝天公对大地的恩赐，大片的雪花仍然不断的飞舞，我拉了拉衣领，把自己装在雪中，两手插在裤兜里，我象一位哲人，漫步在图书馆前的花园走道上，已枯的玫瑰花枝此时也变的晶莹玉翠，分外惹人。落光了叶子的柳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身边的松枝也背负着白雪的承诺，慢慢的弯下了腰，堆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显得很沉很沉，当我走过松柏树时，哗啦一声就会落在我纷乱的长发上，时而也会落在我疲惫的肩上，使我本已忧郁的情愫更加紊乱。四周的世界变得肃穆而恢宏，孤灯眏照下的影子更加沉默而迷茫，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到何处，昏黄的路灯把我的身影粘贴在雪地上，时长时短。随着满目的飘雪，任凭紊乱的的思绪在雪海中到处游曳……此时没有人在乎一个年轻的守望者在雪中倘佯，也没有人能感悟到此时的漫步是何等的滋味。无人能透过雪雾看到我脸上瞬间掠过的那些怅惘。我知道命中注定要漂泊的灵魂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误会，总是不会有一个温暖的港湾，不管人生中，是怎样的没有预示与飘渺，我就象这雪花一样，来自天空，必须重返天空。我疲惫的心，不再奢望栖息，我将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去寻找失落的自己，此刻我已成为白雪公主的情侣，成为天地间一尊孤独的雪雕。于是，我和山峰一样越来越胖起来，我的梦完全变成了雪塑的洁白。雪浪又一次涨潮似的涌起，翻滚着我脖子上你留给我的红丝巾，片片的雪花落在我的脸上，很凉，很凉，濡湿了关于你思念的翅膀，使我惆怅的思绪飞回到故乡那个浓情而潮湿的季节……

　　（二）

　　记得在高二时，一个春日的午后。

　　那年的春日，景色特别的浓，热风润雨中浓的象一个无法化开的梦境。其时，杏花盛开，艳态娇姿，学校后山上桃花烂漫，飘香溢散，陇原大地上出现了一片开春的景象，春姑娘带着她特有的新绿浸染着生命之色的画布，把五彩缤纷迷人的光彩留给了人间。下午的时间对我来说是比较充实而寂寞的。一个人在三楼的画室里唰唰的摆弄着彩笔，透过明亮的玻璃从窗口看出那片湛蓝而高远的天空，被校园的树木支离的很破碎，你就是那样默默的走进我的视线里。

　　那时正值踏青的时候，你和几个同学刚从潜夫山下来，额上还有依稀的汗珠，手中握着一枝温馨的桃杏花，枝头上开着几朵耀眼的花瓣，真谓“欲往山中拢春色，只需采得红桃归”。你姗姗地走进我的画室，迎着我的是你的目光，深情明澈充满恻恻柔情，一瞬间颜料气味的画室里充满了浓浓的香味，柔媚的第一缕春光相拥而至，满眼的春意温柔着我的视线，是人是花难以分辨，淡淡的，却淡的隽雅而清纯。“你要考美院吗？”你讪然的微笑问，也许是娇艳花朵的反光使你白皙的脸上透露出淡淡的红晕，你笑起来总是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像盛开的桃花一样美。“是的我很想……”我掂了掂沉重的画笔很自信的回答。你静静地欣赏着贴在墙壁上的头像和水粉画静物，那绚丽多变的彩色，使你那么的入神。你脸朝画面，身形苗条，黝黑的麻花辫子披于背心，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脚穿一双不失素雅的白色运动鞋，身穿着红色毛衣，下配一条黑色的健美裤，色彩分明，鲜花一映更是粲然生光，只觉在你的身后似有烟霞轻拢，待你转过身来，才见你方当韶龄，不过十八、九岁，容色清丽，秀雅温柔。当你回过神来，诺大的画室里其他的同学早已荡然离去，当和你的眼光一接触，所有的人都不存在了，这世界上只剩下了你和我。看着你羞答答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徐志摩的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久仰你剪纸的才华，我们都喜好用艺术的语言来反映生活，正是艺术的心灵使我们相识相知，你艳红的衣服和粉红异香的桃杏花一样的漂亮。

　　随着上课铃声，你回过头来轻轻的走到窗前，无声的放下那枝散发清香的桃杏花，鼓励而甜美的声音对我说“你画的真好，一定能考上，祝你成功！”轻柔的语言搅动了我忘乎所以的神态，你星儿扑朔的眼眸下露出蒙娜丽莎的微笑，天然细弯的柳眉，丰腴细腻的嘴唇，略带粉润的面颊，腼腆而柔情似水的身姿，看上去特别清澈见底的眼睛，温文尔雅的举止，还有你那漂亮长长的麻花辫子，在我的眼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霎那间都消失在画室的门口，同时也铭刻了那一瞬间永恒的美丽。那时画室里我感到似乎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此后，我没有忘记你的眼里是片月光辉映下温温暖暖的海洋，美丽而幽深，我落进去不知不觉。

　　认识你就是那么简单的一次邂逅。如同一篇散文的开始，不加任何的修饰也没有任何的预兆，我就是那样没有理由的迷恋上你的一言一行，我起初不知道那叫什么，风没有回答，雨也没有回答。那段日子，风更温柔，天蓝的透明，就连枙子花初绽的芳香，也淡蓝的令人沁脾。

　　（三）

　　中午的校园是非常宁静的，下午七、八节的时间是短暂的，辅导美术的老师是个女的，漂亮中带着几许严厉，于是我不敢偷懒。不去画室的日子，我觉的生活一下变得空虚而乏味。每每看到你留给我的杏花逐渐的枯萎，总有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艳）归来”的甜美与伤感。常常在课堂上自觉不自觉地发愣，总是把思念的色彩涂露于画纸上。

　　每当夕阳西下的余辉里，对我来说是一种极其懵懂却极其渴望的心情，校园中同学们都拿着课本去晚读，自由自在的到楼背后、教室前、花园边、冬青旁、墙根底、操场上，我也佯装着去看书，但在众多的同学中用我的目光去点击你的倩影。偶尔遇上你回身一转时的笑容，也能和你四目相对，每当这时我总是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当你看到我的微笑便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羞抱书本半遮面，是认真还是躲避？那一刻我觉得我真的很有信心和希望。

　　从那以后，我发现自己越来越重视你了。无论在楼道、饭场、校园偶然遇见，你的衣着、打扮、一笑一颦，我都不愿意看漏。同时，以往不修边幅的我，一身挂满浪漫色彩的我，竟破天荒地开始注意起自己的言谈举止，生怕给你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在那个夏季里，花影叠着你的倩影，浓绿的空气里充满了甜醉的气息，在香草的天空下，婀娜多姿的红蔷薇也都被曝光成粉红色的记忆，羞涩地烙在扑闪明亮的眼底，映照着那个不会遗忘的季节。

　　于是，彩虹萦绕我的心头，绿草簇拥你的双膝；于是，我笑得洒脱，你跳得醉人。

　　从此，你在你温柔的诗里，我默默地读你；在你舒缓柔美的夜曲中，我默默地听你。

　　凉风掠过几时，夕阳红过几度。从此那个麻花辫子的女孩风姿便深深地珍藏在心扉的底片如诗、如梦又如幻。在紧张而繁重的学习任务中，虽然我们近在咫尺，却而相约甚少，保守的思想使我对那种朦胧的情感望而却步，始终没有对你说出心中的感觉。再者真怕触燃了校园那些邪敏神经的导火索，引爆闲言碎语的狂轰乱炸而伤害于你，于是无奈将苦苦的思恋沉沉的压在心底，任凭时光之刀切割自己，即使切成碎片也心甘情愿的痴迷。在这个比遥远更接近的校园里，你离的很近很近，我却听不到你的声音，比什么都远，你离的很远很远我却能看见你的芳容，比什么都近……

　　我总想，最好的浪漫，最好的漂泊，渴望有人分享，可是因为我的深沉，忧郁，终究无人与我共同那个孤独的季节。曾经，欣赏你的畅谈人生的明眸，欣赏你吐诉生活时的微笑，曾都在我的心空留下难以抹去的记忆。在你温暖的目光里，多少次，多少次想说那句千古不变的语言，可是怕惊动一片美丽的沉默与温馨，又想拨通你的世界又怕失望浇灭我炽热的期望。于是，我背起一身浪漫的色彩，踏着秋天的琴键去流浪。

　　（四）

　　时间继续延伸到深冬的季节，新年到来了，学校要举行元旦书画工艺美术展览了，大家都积极的准备着参展作品。随着一阵阵的爆竹声，全校师生的书画作品粘贴在观众的视线里，当你跑到拥挤的展室里，你惊诧于《多梦的季节》挂贴于展厅的中间，你文静的姿态和柔情的眸子，显得那么含蓄，令多少欣赏者赞叹不已和青睐。你精心创作的剪纸也紧贴在我作品的身旁，在展室中那么耀眼，那么特别。许多同学都指着那张画，啧啧称赞，此时，我们沉浸在一片叫好声中，多么的自豪和愉快！你指着那一幅画说：在人群的赞美和簇拥中曾以为美丽的自己拥有周围世界的一切，可是生活之塔里的梦是无法放飞的，当她走出来接受外界风雨的冲洗时，才发现自己几乎一无所长，稍不经意就会伤的手足无措。于是，我理会的点了点头。后来我们的作品在全校的展评中都被评为一等奖。如果不是你的鼓励和努力，也许我不会有满意的成功；如果不是你漂亮的模特，我的名字不会在那个沸腾的校园里响亮。

　　有一天晚饭后，我闷的发慌，便去操场边漫步，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踩在刚下过雨的湿地上，金色的晚霞在广阔的操场上铺了一个长长的地毯，夹杂着一些色彩斑斓的云霞，有些淡淡的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远处的花香，空气中弥漫着幸福的味道，沁人心脾。不经意间看见我小学的同学玲子拿着一本诗集，向我走了过来，开口就笑着说：“我校的大名人大画家，你那张画很出色，模特也很漂亮，我想写一首诗去参加比赛，因为学校一年一度的“杏花杯”文学大奖赛即将举办，作品是贴在房背后的玻璃读报栏中，是让读者去评选。”她的笑很灿烂，特别在她的眼睛里你似乎隐藏不住任何的秘密，正是因为多年的老同学一见我便爱开玩笑，也很高兴地拿出她写的诗稿让我看看，并让我提出修改意见。玲子和我在同级，但她被分到理班。她与很多纯情少女一样酷爱文学，长着一张圆圆的苹果脸。她文静而颇具校园小诗人的气质，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孩，学习也不错，在校园的报刊或报栏上经常看到她的名字。过了几周，她最终以《多梦的季节》荣获了一等奖，诗很短，也很精悍。于是，她笑了，那么的纯真而明朗。笑的那么甜美：应该谢谢你那灵巧的双手，使我抓住了对青春的灵感。

　　（五）

　　。岁月一天天地从笔下无声的流逝，一届又一届的莘莘学子走出了校园，黑色的七月也无情的来临了，属于我快乐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从写在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就可以尝到那种紧迫的的味道。班上紧张的气氛越发浓郁，大部分的学生都起早贪黑，书桌如山，苦战题海，学得昏天又暗地。因为用功过度，体力直线下降，真个“人比黄花瘦”。那是你来祝福我的一个晚上，宁静的夏夜，花香扑鼻，风儿轻轻的撩起你柔情的长发，你明眸的目光注视我，仿佛星星注视冥冥的夜空。我洒脱的点燃香烟，屈膝并坐，烟头在幽暗中忽红忽熄，透过淡淡的烟雾，朦胧的月光下我更惊喜于你的美丽和明眸善睐的含羞。月亮泻过树梢把斑驳的树影摇曳在我们的身上，润泽着我们的心灵，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痴醉于那个月夜的恬静与神秘。在那时，整个夜空静寂得如同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的呼吸一样。你带来了你亲手创作的剪纸《龙凤图》，那么的精细那么的富有诗意，还有那么甜美的祝词“我祝你高考成功，前程似锦，永远幸福，相信成为沧海之龙”当我小心翼翼地接过剪纸的时候，我的手无意中和你的手相碰了一下，你的手柔柔的，那暖洋洋的，真舒服，心中立即升起一股热浪在澎湃。我的全身禁不住有些微微的颤抖，每个毛孔都充满着舒畅，可美好总是很短暂的，等我接过你的馈赠后，看着你精美的剪纸图腾，我将永远的藏贴于我纯真的心窗上。我不甚感激：“我相信你一定金榜题名，明天的你会更加辉煌”。从那一刻起，你就随着花的馨香慢慢进入我的心房，并触动了我灵魂深处那个叫“爱”的心弦。月色清幽轻盈浅淡，无声无息的在人和自然真诚的凝视中，好像听见了我们彼此心灵之间默契的对话……

　　绕过楼头，来到白天热闹非凡的操场上，那个露天的老戏台，平日我们三五成群在上面读书和尽情的“表演”，此时在这个肃穆的静夜里，天地弥蒙不清，似乎成为另外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我们并肩轻轻的走着，我放慢脚步，让心皎洁，与月融合……月亮很圆很亮，多么优美的夜，有谁愿以匆匆的脚步去拒绝美的洗礼呢？我带着本已浪漫的幻想，想象那种只有与你携手同行的醉人的幸福，可是用怎样的柔情方式去把距离缩小，把爱放大，心中充满了勇敢而又羞怯，但是我们彼此还是维持着情感的距离，就在这浓浓的夜里，你也不敢给我一只手的温柔。站在操场边上，县城的街灯亮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星星，点缀了夜的幽暗。远处的野花和小草飘来悠悠的香味，清清地，淡淡地，仿佛街道高楼上飘过来多情的歌声似的，犹如我们的初恋。我的周围弥散着你清醇花香的静美，让我心有灵犀的夜空，时而欢笑时而歌唱，时而又宁静着你的忧伤。

　　遥遥夜空，满天的星斗，有的耀眼明亮，有的模糊不晰，夜色挡不住醉人的温柔，淡淡的月光泻下宁静的细碎，辉映在我的长发上。我们轻柔的脚步声陶醉在清澈而又迷离的月光里，驿心悠悠忽忽，温润的风拂在脸上，再多的语言也都显的多余，惟恐惊破这个静谧温馨、而又缠绵的故事，我真希望这样一直走下去，那该多好！

　　（六）

　　那个秋天，硕果累累，你被北京林业大学所录取，在金色成熟的季节，一张漂亮的录取通知书改变了你一生的命运，使你走上了如愿以偿的人生之路，同时也改变了你我之间的友谊桥梁，使我们的理想有了巨大的反差。

　　记得九月初六那天，我怀着为你祝贺成功的心情去到你家为你送行，当到了你家的崖背时，你赶忙上来，迎接我的是你的热情和温柔的笑脸，你接过我手中的包，推着自行车一起进入你的院子，正在农忙的父母也一齐站起来，用庄稼人真诚的热情和憨厚的微笑说“噢，这就是你画画的同学？快进来”。你自信的对父母说“他画的很好”“我来为你送行”我表明了来意，“太谢谢你了”顺手递过一杯糖茶，一丝微笑在你的嘴唇上霎时荡漾开来。由于是收获也便是我们北方小麦播种的季节，农人们都在忙碌的为地里拉粪施肥。还有许多丰收的烤烟满院都是，我也很自觉地投入到了繁忙的劳动之中，在你崖背田地里，我在前面奋力的拉，你在架子车后面拼命的推，快到十二点，一堆堆的肥料被我们送进地里。“便宜人吗，你有多少粪拉不完，不给人家吃饭吗？”你对母亲叨唠着，听到你的关切心中有种既幸福又愧疚的感觉。你送来的开水和热馍使我忘记了疲累，我感到并不陌生反而觉的习惯，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你的家族还有邻居乘你未走的时候，都来向你索取剪纸作为留念，他们都在相互挣着，当然你把最得意的作品留给我。

　　夕阳西下，渐渐地天色已黑，我品尝着你亲手变出满桌子的美味，你亲手把雪白的馒头热情的接到我的手里，吃在嘴里甜在心里，此时的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晚饭后，闲聊之时你又端来许多好吃的东西，新鲜的核桃、香甜的苹果、火红的枣……让我们一起分享，你小心的拿着苹果刀，看着一圈一圈的苹果皮从你的手中变成一串串美丽的图案，夹杂着油甜的核桃仁，感激之情不可言说，从录音机里飘出伤感的歌声忧郁着你我的心情。躺在你烧热的炕上，我浑身暖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天亮时，我还没有起床，你便系着围裙，从厨房里端来滚热的开水，便矜持地朝我笑笑说：水还热呢，赶快洗吧，便转身一个轻盈的脚步跷出门去。我用迷离的双眼望了望你优美的身姿，看你那日渐成熟的身段和越来越秀丽的面庞，朦胧而模糊的喜悦与幸福马上从心底里油然而升，瞬间通遍了我的全身。

　　时针飞快的指到了两点，我们即将启程，可是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开始下起了小雨，地面变的潮湿起来，远处的树木和小山模糊不清，一切都笼罩着我们的视线。我们忙前忙后，紧张的收拾行李，你的妈妈也装给我了许多的苹果、鸡蛋、水果等好吃的东西，我婉言谢绝，但是最终盛情难却，只好收下。她不断的叮咛，害怕忘这忘那，笨手拙脚的我恍惚在旁边，又能为你做点什么呢？雨点慢慢的稀疏了，你倚立在床前，心沉沉的，低咕埋怨着：都说走的时候送我，可是走时我的大都没有来。我们推着“永久牌”的自行车，车座上扎着沉重的行李包，手把上还挂着几个装着零碎的塑料袋，你手按着行李，时而在我的身右，时而在我身左，并肩步行于缠绵的秋雨中，蒙蒙的细雨打在地上，更多的打在心上，一种凉意浸入心底，你说：如果你不来，还真没有人送我了，弟弟没有上学去，妹妹上学还没有回。你告别了自己生你养你的故乡，第一次远离家乡去异地他乡求学，一个游子的心还是永远的系住故乡的山山水水，故乡的一草一木，小鸟也在枝头叽叽喳喳的为你送行，天公为你流泪，步履沉沉，车轮泥泞，再见了家乡的花草，一切都在这个时候染上了几丝凉意。

　　攀谈着，我们不知不觉已走出了好远的路程。路的两边玉米高粱秆已经堆成了堆，农人们的庄稼宝也一堆堆的放到地头边，路旁的小草已经披上了金黄的盛装，在为秋实静静储备丰硕的颜色。秋叶飘落于时光的经纬线上，似乎在诉说着一种离别之苦。转眼间便到了那个十字小站，这是你曾经走过多少次的驿站，此时此刻，你我的心情都并不轻松，在这个人生的征途，你付出了多少，不知多少个灯光之下你奋斗的身影，才有了今天我为你送行的喜悦。坐在车上，绕过一个个的弯路，来到了县城，把行李放在你七爷那里，便匆匆去车站买北京的长途车票，幸喜的是一块还有几个北上的同学，此时我们的心才有点轻松起来。

　　（七）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朦胧中我起的很早，天下着不大不小的迷蒙细雨，街道的油柏马路上湿的发亮，一层层油腻浮在水面，透亮出七彩的光色，美的醉人。我的伞顶咚咚的响声和我的心一起跳动。提着你沉沉的行李，为你买点简单的水果和饮料，不想让你颠簸的路途受到饥渴，一斤月饼寄托着两天之后的中秋节情思，相信那晚，我们在异地同享更园更亮的明月，吟咏“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诗句来彼此祝福，让月儿跨越红尘，传递一阙千里婵娟的诗篇。当进入车站时，从这里走向四面八方的旅客熙熙攘攘，夹杂着叫卖声，使这个清晨显得更加热闹。但是，我的心情无法用语言形容，一股惆怅茫然的感觉油然而生，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在朦胧的雨中濛濛，这里便成为一个灰蒙蒙的背景，你走的每一步都悄无声息，却都在我心中留下班驳的脚印，迷离不清的身影和我的心境一样，梳不清，理还乱。在这个站台，不知曾经送走过多少人，人生的驿站既是起点又是终点，这次的离别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逢吗？送多少人，便有多少种不同的心境和感受，这次为你送行，你的成功，而我却留下了终身填错志愿的遗憾和永远的伤痛，使我没有走进理想的大学之门。你我双手静静的相握，这是我们第一次真实的彻底的紧握，你绵软温柔的手指散发出一种犹如薰衣草的花香，通向我的全身，是我的高兴，还是哀伤的泪水和雨水一起化为离情的濡湿，潮湿的眼眸不能相吻，便用目光拥抱，我的泪水打湿了你延伸的旅途，那些离别和伤痛，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无声的沉默凝结着时间的滑速，急速的脉搏活跃着你我的依恋。确是“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你临走时望着我的眼神是那么的意味深长，这足以赔伴我度过以后没有你的岁月。

　　一行人送走一个身影。人生的各个路口，感情负载得重重时，也许那就是亲友离别的一刻了。时间和空间在这一瞬、这一站里经典出跳跃前的热烈和沉郁。

　　车轮徐徐启动，举起沉重的手臂，道一声珍重为你祝福，从车窗隐约的飘出，“打电话多联系，天太冷快回去”。在众多的声音中，那是你最熟悉而温柔的声音，我被夹在送别的人群中向车追去，看着车影依依不舍地远离我模糊的视线，拭干眼泪我会让所有的微笑开在你寂寞的旅途，让我心中的玫瑰装点你远去而流动的生活……

　　（八）

　　风，一天一天的凉；叶，一片一片的少。我得心一天天得失落在雨中。你走了，跟着秋天一起离去，还有落叶，秋风，秋雨……

　　以后的季节和冬天需要一个人去直接面对。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在美术系的画室里度过。窗外，一阵阵的秋风吹来翩翩的落叶，犹如一只只黄蝴蝶飞舞在那久远的天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看着落叶飘过，感受凉风轻拂，我想起了故乡的秋，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忧伤。当辽阔的大野无边的青草被摇曳得株株枯黄的时候，我们便去郊野进行风景写生，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使人想听见一阵阵高飞的大雁歌唱。高粱时时摇曳着丰满的穗头，好似波动着的红水；而衰黄了的叶片却给田野着上了凋敝的颜色。

　　秋高气爽，我和画友们画的都很累，顺便躺在那发黄松软的草地上，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仰望天空，远处的一排排大雁忧鸣着向南方飞去，真有一种对北方的依恋和惆怅。虽然此时是一个成熟收获的季节，但是总是令那些多情的游子感到一种“自古逢秋悲寂寥”的伤感。我用画笔在空中画了个圆弧“双飞燕子几时回”我自叹道。身边的画友拾起一片落叶问我，你怎么这么伤感？“哎，她去了，曾经有一个叫艳的姑娘，她去了北方。”顺口便唱一句，你在他乡还好吗？流浪他乡的日子里，相思的泪，悄悄地滑落在秋风中……

　　（九）

　　有信自远京来，不亦乐乎。你曾写到“我走时你是我唯一的同学送我，真是感激不尽，谢谢你在上学的时候对我的鼓励和支持，谢谢你在我彷徨、苦闷之时给予我安慰，读着你的信，仿佛又见到了你，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你还介绍了首都大城市的风土人情，并且有机会在天安门前观看了升国旗的动人场面。你还约同学去香山游玩，并把你在香山枫树前的倩影遥寄予我，“可是遗憾的是香山的红叶大部分被采光了，剩下的都不好了，完美的不多，深感抱歉。”你的歉意慰藉了我孤寂的心灵。

　　叶子还在纷纷扬扬的飘落，以飞舞的姿态记忆着那个永远的秋韵。

　　当五彩缤纷的季节在画纸上轻轻的滑过，干裂的深冬到来了，那年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的早，我犹如落叶的树枝一样在萧瑟的冷风中颤抖。坐在画室中，面对冷漠无情的石膏像真是枯燥无味，静静的守望着一份火热的执着。在那段日子里，你的笑嫣总是将我的心绪燃起，你那清秀的眉眼真切的笑容占居了我的思维。每有闲余时刻，便去宿舍楼前的公话厅边痴痴的守候一声热情。夕阳的余晖使周末的一号宿舍楼前更加热闹非凡，那里是最有引力的焦点。女生的宿舍更有浪漫的生活情调，窗棂上装饰着小星星、千纸鹤或者放着一盆看不出名堂的鲜花，即使什么装点也没有，也绝对收拾的纤尘不染。有些姑娘从窗子探出头来，毫无避忌的唱着情歌，到底有些直抒胸臆的感觉。穿着帅气的男生，点根香烟，嘴里不时地放飞出所有欲念的烟圈，抬起头瞟望着自己要寻求的窗口，就像充满贪婪的野兽，两眼放射着欲望之光。

　　对我来说，大一的日子既好过又难过，好过的是，终于摆脱高考的苦海，进入了一个“自由”的世界；难过的是你我被时空拉开了友情的距离，还有就是突然轻松带来的“空虚”。于是，日子就在喜悦、放任、迷惘、踌躇的心绪中滑过。

　　风一天天变的更凉了，你从遥远送来温柔的问候和嘱咐“多穿衣服，别感冒，注意身体”虽然几句寒暄与关切，却烘热了我冻裂的记忆，把温暖滞留于我的心空，那时，我都感到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十）

　　你的生日越来越近了，远在天边的我仍然刻骨铭记，你最神圣的那一天，我没有忘记那二十多年前的今日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是个周末，寒风刺骨，大街两旁的落叶被大风吹的胡乱的打着卷儿，作为我这个搞艺术的人，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中，我无法找到能够代表我心境的礼物。最后决定还是自己亲手制做一个什么最值得纪念意义的礼物作为留念。于是，在星期日的晚自习，我便开始设计精美的生日卡，我的同桌问我“给你得心上人制作吗？”不是，我还没有呢”我眼睛里含着谎言。“否则你有那么的投入吗，费那么大的劲吗？”快给我做一个”。那些姑娘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开始发起了进攻。

　　无奈之下，我把制作盒搬回到七个人的宿舍，床被当成了艺术台，上面摆满了红的绿的黄的紫的各种色彩的吹塑纸和雷射贴，使人眼花缭乱。十点钟晚休灯熄掉，昏黄的烛光仍然摇曳着我忘情的身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小马嬉笑说“你还不是白费劲呢，她可能早都忘记了你，多情干啥呢。”靠窗子的床铺上投来一句：白浪费感情了。临铺得小樊凑过来：把你的照片也贴在生日卡上，我沉默无言，心里反而高兴了许多。室友们喜欢搞搞“午夜温馨”什么的，大都是口无遮拦的以女人为主的话题，人人毫无顾忌拼命地谈自己曾经有多少女孩跟他的“遭遇爱情”，李棍平时还有饮点小酒的习惯，在一阵阵甜美的回味中一杯杯小酒下肚，一种放纵的感觉便充斥着大脑，然后就会莫名其妙地时而疯狂仰天大笑，时而手舞足蹈高声阔谈，犹如自编自导的爱情电影，而我没有经验，沉默不语。爱把那些古老的艳史多次翻版的就算小毛了，很快，他被推举为“情圣室长”。逐渐的，他们随着窗口的月影的移动在不堪身心的疲劳中睡去。

　　在两个昏黄的烛光下，我尽情的为你做出了带有音乐的生日卡，从邮筒遥寄一份相思一份真诚问候和祝福，愿你每天都快乐，年轻漂亮，每一个年轮都会有幸福的印迹。把希望寄向了远方，剩下的事就是等待了，我觉得世间最难过的日子就是等待的日子，而在等待中最难受的等待又是不知道结果的等待。就像我现在这样，在心里屈指可算着何时才能抵达你的手中，那时你的心情会怎么样，是惊喜还是？会珍惜的收藏吗？信寄走了不知道你会有什么回应。

　　独自穿行在喧哗的大街上，感受着从身边走过的一对对情侣给自己带来的丝丝触动，心很疼，自己也曾爱过，但却从未拥有过如此的浪漫。虽然我们劳燕分飞，天各一方。但是在我心里却珍藏着你的每一次笑容，记忆着你每一个优美的动态，你曾是我寂寞时的伙伴，是我失败时的扶手，你又是我在困难面前继续前进的动力。

　　倘佯在校园的竹林旁边，听着沙沙的竹叶低诉声，虽然空气很冷，可是爱的热情却在心中不断的增长。校园里的花儿已经凋谢了，松枝也变的微黄，没有在夏季那么油绿和青翠。冬的到来为大地罩上了寒冷而光秃秃的外衣。教学楼那边灯光明亮，正是同学们在上自习的时候，曾几何时，也是这样的夜色，别后的日子总是那么的漫长，几个月的时光就这样的在盘算中一天天的渡过。

　　海子2009年3月28日于望山楼

　　后记

　　我写完《雪中飘逝的红丝巾》最后一篇，冬天已经走失，飘进春天里的雪花更加潮湿。

　　最近的空气，乍寒乍暖犹如我的思绪。为了应验开学放学的吉日，天公仍然用美丽的雪景，来演绎这个略带寒意的校园春光。学生的身影穿梭于飞舞的雪粒中，给这久违的宁静增添了一份诗意的活力。

　　我降生于一个阴冷的冬天，因此，冬天便成了我的另一个名字。

　　我爱冬天，但也最忌怕冬天。就像我最喜爱下雨，又害怕雨天一样。这是因为阴冷、潮温可使一切沸腾、燥热得以平静、清凉；但同时它又会使一切趋于静寂甚至霉变。于是，‘海子’就成为我的乳名，在那广袤而神圣的泉源中，我获得了一切智慧和灵性。“大海”就是我的网名，面向大海，心底里荡漾着爱与海的旋律。

　　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最珍贵的青春，关于那个纯真年代所成长的故事，那一定不会是只有忧伤只有爱情的岁月，也一定不只是单纯顽固的自我沉浸。即使在当年，你我、他一样拥有对鲜亮朴实的校园生活的回忆，在枯燥繁忙的学业之外，年轻是挡也挡不牢，闷也闷不住的真情，常常倾倒在青春的激情之海中。当皱纹逐渐爬上了我们原本光洁的额头，我们是否能回忆起年轻时的一笑一颦，然后把他们收藏在记忆的锦囊。而当我们变得衰老，那么这些儿时的同学又都在何方，物是人非，邵华逝水。何时忘却营营；云卷云舒，往事如烟，离别无处伤情。

　　十多年过去了，昔日的同学一个个地从我的脑海中淡化，然后慢慢走出我苍茫的记忆。据听你在北京的一家电信公司上班，时尚的社会中，紧张的生活节奏使忙碌的彼此疏于联系更无暇碰面。时光的流逝，生活的麻木，游走于这样一个俗事多变、人情冷漠的世界中，一种于岁月中沉淀的眷眷柔情，轻轻撕扯着我原本忧郁的心。在这个不可言语的时代，你曾经留给我纯情的影子和温馨的记忆，愈加显得明晰起来。

　　我常常想把那个飘雪的季节真实地经典出来，但是，我迟迟不敢动笔来描绘感伤的初衷，因为我害怕其间渗出来“寒意”会把自己再次冻僵，甚至殃及我脆若蝶衣的神经。再者，每天沉浸于绘画创作之中，无暇顾及，生活让我们越来越严肃刻板，像那风干了的叶子失去了水分。但我知道我是再也不能够走回那段纯情的岁月，而当它秘密的触痛我时，噙在眼里的那颗泪珠终于跌落下来，化作一个昏黄的湿晕，像是对过去无奈而又无比真诚的祭奠。经过几周瘦尽灯花的自言自语，回头望望来时的路，悲也好，喜也罢，终将那段最纯真，最刻骨铭心的爱恋藏于文字，变成生命上的"外一章"，用来告慰自己的心灵。

　　闯入你的世界，对我来说，完全是一种误会，就象一个不知“爆炸”为何物的毛孩因好奇而多情踏入片雷区，等到他反映过来，为时已晚，此时，不失悲壮向他袭来。

　　在这个漫长的寒假里，不喜好赌博的我，站在冬天的风口，沉浸于书香的天空下，只得用笔来模糊冬天的裂痕。只得以墨为燃料烧起一把并不光亮的情火，来驱赶那肆虐的寒流。我喜欢真实，却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这也许不是特定的时代，特定的个人的悲剧吧！我应该感谢生活让我看清这个社会本真的一面，体验到人生的真善美。命运既然让我们长久的分离，如今牵挂便成了唯一思念你的理由，心海中常常荡浮着雾一样的忧伤，对一条红丝巾的怀想也许会成为我生命的痕迹。

　　这些长篇的文字，是根据往昔的几篇日记整修而成，我不知道是散文仰或是一篇小说，还是一封未曾发出的信？！！

　　此时，心神很疲，很累。冰冷无力的手指再也捧不起藏在酒杯之后的诱惑。《亲爱的你在何方》从电脑的音箱里柔情的飘出，润湿着我痛楚的情愫，含情的歌词遥远了我的思绪，心太累，我再不想说什么……

　　当离开屏幕之前，看到烟灰缸里成堆的烟蒂，熏黄的手指，顺手捋了把潮湿的长发，才蓦然发觉有几根白发轻轻的滑落在忧伤的烟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