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28日周三（阴历10/15日）

　　妹妹：今夜，我亮起一盏长明灯，为你照亮通往天堂的路！

　　2012年11月28日下午三点半，我们赵家四姊妹最小的一个，突发心梗，淬然离世了。恶讯传来，我的眼泪顿时滚滚而下。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浑身颤栗，我不敢想象，衰老体弱的老母，如何能够捱过，这个残酷的寒冬！

　　当大姐在电话中哭泣着对我说："小玲，这次可能扛不过去了……！”我的心，忽地下沉、下沉……！没多久，就接到她朋友的来电："已经走了，你大姐伤心的晕过去了……！”我无语凝噎……！

　　听着姐姐的诉说，我透过模糊的双眼，似乎你垂危挣扎的模样一一在眼前呈现。除了悸动苦厄，就是心碎难安！

　　慰藉的电话声中，妈妈哀伤地呼喊：“走得太快了，走得太快了，都没有吃上我给你烧的一口稀饭，就去上班了……！”你象往常一样按部就班，没有一丝不祥的症状，只是刚进办公室不久，心脏就开始剧烈疼痛，同事急呼120到医院迅速开始抢救。接到通知的大姐二姐飞快地赶过去，就只见你的血压低的可怕，浑身难受异常，痛苦万分，挣扎地吐出决绝的话：“心口疼，姐，我可能扛不过去了！”此时纵有万句，却艰难地吐不出一言，生命就此瞬间定格，多少要倾述的话语，就永远地滞留在心间。

　　十年的病魔，都没有拖垮小妹日渐消瘦的身躯。【红斑狼疮】这个可怕的世界难题，在妹妹风华正茂之年，就已经开始悄悄逼近。由最初的皮肤科转向风湿免疫，让大家一筹莫展。尽管现在的科技日新月异，但无法彻底根治，需要终身服用激素。吃了多少的苦，却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只能维持再维持。任谁都没有料到，由此突然引发的大面积心梗，最终让妹妹踯躅前行的脚步，停留在秋末冬初的边缘。

　　我想：妹妹，你是厌倦了，因为你活得太累了。这些年的折磨，让你的脾性变得暴躁易怒。最亲近你的人，忍受着并包容你所有的困惑与烦恼，每次你无故地朝妈妈发火，她也给予你最大限度地宽宥和理解。有时伤人的话脱口就出，完全没有顾忌到别人的感受。往往此时，你的心里更痛悔，但太多的药物，不仅损害了你全身的机理循环，更破坏了自身所有的免疫系统，使自己的言行，往往不被思维所控制。潜伏在黑暗深处的心魔，随风起舞，分分秒秒地聚集，成为一道道追魂索，扼住并牵扯住你热血流淌过的每一处关卡，在通往2013年的路途中，无情地举起屠刀，阎王爷的冷笑，让你疲惫的双腿无法继续走完2012还剩不多的日子。匆匆的足迹，没有能跨过四十岁的门槛，给患有多种疾病的老母以沉重的打击，你让我们三个做姐姐的情何以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血泪，怎么才能流的完？

　　我们一奶同胞，但从小却都是你让着我。不管各方面，你都比我要强的多。聪明活泼人缘好，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都值得大家称赞。咱家就我俩的生日都在六月，相隔三岁零三天，小时候都是一起庆贺。清楚地记得：那时家贫，妈妈在快到生辰的时候，总是不忘一人煮两个红蛋。我们约在放学后，拿出来分享。你喜欢蛋白，我偏爱蛋黄，就这样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下去，回味无穷。简单，但对我们遥望青春岁月时，却是一种最真实的享受和朴素的纪念。

　　转眼，你远离家门，来到北京念书，我没有考取大学，到了工作的年龄，只能凭借大姐夫的关系，在一个小厂子里瞎混着。微薄的收入，贪玩的本性，也没有几分做姐姐可以多少给予妹妹帮助的样子。我记得，就在那一年，咱还不到60岁的妈妈，经常胸口疼，经查，得了心脏病。

　　1996年，我送好友许红卫到上海，顺道转去北京，已在那里待了四年的妹妹，领着我们，爬过长城、走遍故宫，穿越北海，逛过天地日月坛。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我们从颐和园回来的途中，因为太晚，找不到方便的公交车，疲惫至极的我一直想打的，可是妹妹你却咬着牙，坚持走了很长一段路，横跨三个北京市区才辗转回到通州管庄学校的宿舍。我是在那里和小妹你一起度过你23岁生日的。你带着我们，来到一个小餐馆里，点了几个最普通不过的家常菜，望着一向大大咧咧的你，感觉比在家里要自立懂事多了。

　　同年毕业后，你回到了家乡。而我却因故留在了上海——这个原本我并没有打算长留的繁华都市。我一个人，艰难地跋涉在异乡的街头，寂寞压抑的夜晚，形只影单，很多时候，只能对着窗户发呆。迫切盼望接到远方的来信。虽无一技之长，但从未吃过苦头的青春岁月，却从此画上了句号，心里盛满了对故土的眷恋和深切的离殇。跌跌撞撞之中，一些人情冷暖、世态凉薄的情景渐渐凸显。磕磕绊绊之后，也有了一个还算稳定，足以温饱的工作，几经权衡，加上公司老板的挽留，最终让我放弃了回去的念想。三年后，爸爸出了严重的车祸，我请假探望，发觉很多事情早都已物是人非。看看自己即将奔三的年岁，孑然一人落落寡欢的模样还有随身携带的空空行囊，家里妈妈那无助愁虑的目光，姐姐们忙碌热切的期望，都促使我果断地下定决心，斩断了所有的犹豫，踌躇和忧伤，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我一生之中被命运仓皇驱逐下所选择的第二故乡。不断向东的火车上，路长泪更长。

　　由于家人的关照和你专业对口的文凭，你来到市财政局上班。期间和原单位认识的胖娃，一直来往。一个憨厚踏实，肯吃苦却没有多少文化的农村孩子，却是爸爸喜欢的那种类型。我2002年春节和常回家，见到了他对你的好。但，那时，你的病刚犯，家乡的医疗设施无法诊断，在皮肤科里浪费了许多时间，服用了大把不该吃的药。你的暴虐，作为老小的骄纵自我，加上一点任性的歇斯底里，最终在世俗面前，感情没有经受住考验，你们成了彼此的过客，到后来甚至连普通的朋友都算不上了。而当时心高气盛的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在今后会给你带来的伤害和失落。回头望，却已是沧海茫茫。

　　之后，兜兜转转，情路却坎坷不断。你也老大不小了，是妈妈心头的宝贝疙瘩。她心里苦，更知道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从心灵到躯体都备受煎熬。她希望你能有好的归宿，起码平平淡淡健健康康，可却无法助力。只能看着你，一天天变成老姑娘。因为疾病的一个主要原因，加上岁月的流逝，你也越发的明白：所谓的不顾一切的爱情，只是书本上杜撰的童话。现实就是如此残忍，在你明白过来的时候，才懂得，机缘一旦错过，就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独地暗自喟叹。

　　后面路过的一些情感，无疾而终。他们都是你人在旅途途中必经的一些小小驿站，作为性情中人的你，也有欲想投入的激情和惶恐，更有不知如何排解寂寞的宣泄与放纵。结果却得不到所有的好评，家人的规劝，妈妈的直言唠叨，病情的反复，都使你的生命之舟在河岸两边碰撞起伏，没有和你共甘苦走一程的伴侣，你的生活圈子，就在狭小的空间旋转。起着顶梁支柱的大姐，上面照顾着老母，下面担当着妹妹的冷暖，负重前行。

　　2007年夏天，我带着孩子团聚。晚上你让骄骄和你一起睡，细致耐心地给她讲故事。短暂的相见又别离，让我品味到久违的亲人的无间，包容和欢乐。同年11月，你们财政系统学习，你又来到我们的身边。不顾身体的恶疾，大包小包的衣物塞得满满，层层叠叠都是家人的叮嘱和牵念。亲自花高价邮递过来的旱冰鞋，让5岁的女儿十分喜欢，嘴里不停地说：我小姨买给我的，我一点也不怕摔跤，真好玩！

　　两年前，在我的邀请下，加上妈妈脑后长瘤在当地无法诊治的情形之下，大姐带着老娘和小妹你一起来沪。我心情很激动，但是由于自己贷款刚买了松江的房子，手头十分紧张。你们在我这里，短短的12天，都是自己花钱张罗吃喝，还不忘给我添这添那。妹妹的腿浮肿，晚上需要起夜多次，营养跟不上，睡眠也无法保障，我们劝你去上海的仁济医院看一下专家门诊，可是你也明白，爸爸妈妈养大了四个女儿，且其中三个都上过了大学，受到过良好的高等教育。在那物质欠发达，经济贫瘠的年代，父母是如何的辛劳和不容易。羸弱的母亲，已经如同一棵老树，需要孩子的赡养和照顾，完全没有多余的积蓄能够让你去大医院彻底治疗。三个姐姐的经济也都不宽裕，你没有结婚，工资收入都用来支付昂贵的药费了，平时都是和老娘一起住在大姐家。担心拖累亲人们，你心灵也挣扎彷徨过，但还是固执地拒绝了。现在想想，真是愚蠢至极啊。实在不行，把房卖了，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赌上一把。红斑狼疮尽管可怕，但活二十多年的大有人在啊。

　　“五一"前你们由上海转飞青岛，依依难舍的我和女儿也紧紧跟随。波澜壮阔的大海，让我们这些来自内陆的孩子很是兴奋。我在沙滩上给妈妈念起我1996年刚到上海时所写的《新春寄语》，她老人家听完后心潮澎湃，潸然泪下。我俩带着妈妈和骄骄四人，租了一辆联排自行车，在岸边骑行同游，开心快乐地让旁人羡慕。相送之际，我惆怅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一次别过，不知再聚何时何地。每次问妈妈，她也愁苦地说：拖一天算一天，又有啥办法呢！只能用慈祥无奈的目光看着你，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你今生注定的人间命局。只是期望：孩子，但愿你能走的远点，再远点。

　　今年春节的时候，大姐张罗着带着老娘和小妹你一起去天涯海角看那碧波如洗、椰树临风的壮美。短短一周，花费数万但情愿无悔。因为，她想让咱家身患疾病的老小，趁有生之年，好好体味和领略人世间没经历过的美好与璀璨。不是预感到什么，只是行走在知天命的边缘，透过尘埃的目光更加历练、柔和与淡然。

　　有一种爱，叫无怨不求回报！我相信存在过。像这样姊妹之间的情谊，在我所行进的大城市里，越发的稀缺与珍贵。我不敢说，几乎没有，但是我知道，家里两个姐姐所给予你的，值得温暖你前往天堂摸索的所有去路。我们无法计算，自己存世的时间，更不能把握，未来会是怎样的一个风雨晴天。只是，我想说，你短暂的39年，盛满了父母的深情和家人的呵护。无论怎样，你并不孤单，爸爸，已在那边等待着自己的爱女，而我们，更会为你送上殷殷的祝福！

　　我亲爱的妹妹，请原谅我无法在你的大殓上最后再看你一眼。我只能在午夜十分，在你不熟悉的城市里，对着西北方向，携常和骄，燃一把冥币，幻化作一屡缕青烟，缓缓飘散。望向浩瀚的星空，深深下跪，为你祈祷！保佑你的魂灵能让饱经磨难的老母多活几年，让我能腾出手，尽一点做女儿的孝道，报答亲人和挚友所有的关爱。希望，善良的小妹，你能，并且一定务必成全！

　　今夜，11/28是你魂归天国的忌日，我会让孩子牢记心间。想起从前的滴滴点点，我压抑住悲伧之泪，让床头的灯光一直不灭，只为你能感知，走的安详并带着如昔的欢颜！

　　逝者已去，生者光景还将继续。人世间没有什么比得上亲人的离去给自己带来的心灵冲击和震撼！

　　你的"生命QQ"我永远长存，和孩子一起更记住你上周日视频时的笑脸。

　　妹妹，在原本这么美好的时节里，你给全家人带来了伤痛和无法挽回的遗叹。我无所寄托，任由思绪在记忆的长河泛滥，用自己最钟爱的方式，书写一些粗浅的文字，遥遥地送上馨香一瓣！愿你精神的家园里，绿荫、花香芬芳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