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营房
怀念营房
作者施泽会
一年一度的老兵退伍,新兵入伍又开始了。我在心里更加怀念营房。
来到部队,就是一个新的人生驿站,新的起点。刚到部队,那些陌生感,那些从祖国四面八方来的男子汉,个个都是精神抖擞的,身体强壮,身穿清一色的军装,嫩悠悠的年龄。他说着东北话,他说着四川话,他说着广东话,他说着藏语……有的地方方言,有时候真的听不懂。指导员规定,你们新兵,从家乡来到部队,组成了一个新的大家庭,就是革命军人了,就是兄弟,就是战友,我们说话要说对方听得懂的话。就是说地方方言,也要让对方听得懂,明白说话的意思,最好是说普通话。
我们重庆话属于西南方言,与普通话很接近,说方言基本上都可以让对方听懂。有一个战友,与另一个战友在站队的时候争吵起来了。他说,你在说个“锤子”。那个战友就给指导员说,指导员,他说我在这里说个锤子,“锤子”是什么意思呢?指导员是云南人,当然听得懂是说的是什么意思。指导员说,在部队不允许战友之间,领导之间,同志之间说怪话,粗话,脏话,你们不遵守部队的规定,纪律,是要受到纪律处分的。今天是第一次,下不为例。听懂了没有?那个战友说,指导员我听懂了,以后再也不说粗话脏话了。
接过老兵的枪,我们感到了一种荣耀,一种自豪,一种责任和勇敢,铮亮的钢枪,经过无数战友的手,抚摸着,陪伴着,度过了一个又一春夏秋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七一,八一,十一,元旦,春节。那些训练场上的身影,单杠、双杠、木马上还留存着战友的手语,体温,口令,动作。铁丝网,高墙,五百五十米障碍都在老兵的眼里心里烙下了深深的痕迹。我们感动,我们骄傲,因为我们是共和国的钢铁战士,我们为了祖国的领土完整,可以献青春,洒热血,不惜牺牲个人生命。
我们的营房是老兵们自己动手设计,自己动手建造的。军队有的是人才。木工,砖瓦工,泥水工,钢筋工,水电工,应有尽有。战士们揉砖,做砖,烧砖,砌砖,个个都是行家,个个都是建筑工程师,经过几月的修建,一座座营房整齐划一,错落别致,营房连队之间的通道,血肉相连,四通八达,树木成荫,花草,草地在战士们的心中成了一道道亮丽的风景。让战士们的眼睛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部队的名言,“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老战友们去了,新战友们又来了,来来去去,去去来来,生生不息。部队就是一所大学校,能够学到地方上学不到的东西,特别是人生的理想,信念,毅力,执着,勇敢,坚强是在部队学到的。部队是一个大熔炉,能够练成一根根好钢,一块块好铁,钢铁战士的美称不愧于是我们的称呼。
“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其实也一样,我们血染的风采,在共和国旗帜上飞扬。”我们要离开营房了。摘下帽徽,领章,肩章。我们的眼里仿佛有一粒粒沙子,我们与连长指导员排长,与留下的老兵拥抱,握手,握住的是战友之情,离开的怀念之意。大家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举起酒杯,为老山战斗中牺牲的战友哀思。把酒倒在地上,让他们安息吧。
看见新战士穿着崭新的军装,背着钢枪,从我们的面前走过,他们又是一个个钢铁战士,接过我们的枪,在训练场上,以军人特有的姿势,向我们敬礼,向首长们敬礼。我们就完成了短暂又漫长的军旅生涯。这种让自己终生难忘的宝贵财富,是地方上的青年很难体会得到的,很难拥有的。这就是当兵的青年和地方青年的区别。
挥挥手,作别军营的风采,怎么能忘记,我们在一起摸爬滚打,匍匐前进,枪林弹雨的日子,怎么能忘记那些可歌可泣的英雄,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战友们,为祖国人民铸就了生命的金字塔,铸就了生命的长城。他们却长眠于烈士陵园,固守在祖国的南疆。
翻开连史、营史、团史,曾经是这个团这个营这个连的战士,心里就有许多怀念,怀念营房,想念战友,思念过去在一起战斗的岁月。虽然青春不在,岁月已老,但是我们的战友情,我们的兄弟意还在。多想回营房看看,看看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看看那些印着战士生命的床板,操场。在网上,知情的战友说,我们之前的营房不在了,已经被地方政府开发利用了。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树木,花草,爬过的铁丝网,跳过的木马,翻过的高墙,以及五百五十米障碍了。
小喇叭的声音时时在我的耳边回响。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的喊声还在我的脑海里回荡……
《我们的老班长》,《战友之歌》,《驼铃》,《血染的风采》的军歌在军营里盘旋,再盘旋,仿佛上升到了九万里高空……
敬礼,我的军旅生涯,我的深爱的营房。我要离开你了,我激动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滴落,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古训,被我违反了,请求首长们原谅。我转身,向着营房的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