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领子
文海蓬花开
这两天很想母亲了,可总也盼她不到我梦里,读了这篇文章,母亲你就来我梦里吧。——题记
那是个乍暖还寒的二月天。
寒假结束了,要回学校了。我站在码头上,身边是为我送行的母亲。寒风吹动着母亲的衣角,吹乱了她的头发。
我不要你送,我想对海理理我的愁绪,你来了,我只能这样干站着等船来。
“你回去吧,天这么地阴,要下雨啦。”这样想,我又阴哭个脸对母亲说。母亲似乎没听见似的,眯缝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海,那里有一只黑色的海鸭掠过。还有一只破浪的渔船,渔船一驶过,那海面就被剪开一道长长的白莲样的缎带。
肯定又在想那海鸭只有吃了妈妈才能飞的故事了。真是琐碎。真是没趣。读出了母亲脸上的无奈和感慨,我更是不高兴,更哭着脸。大扭转过头去,看岸上的小树林。那里聚集了熙来攘往送行的人们。晚上的小树林多静,弯镰的月亮挂在了树梢,还有一头静听海浪喘息的老牛。我坐在了最岸边的小舢板上,如刘欢歌里的阿娇般,看天,看海,凝望小树林……把所有的心思付诉给静静的夜,静静的海天……
正想得投入。一只手伸到了我的左肩来。是母亲。我的一转头间,她发现我衬衣的左领子没扯拽平整。又打断了我的思绪,一个衣服领子用你扯啊,我都十九岁了,你还这样地限制我。很烦!这样想,我红了脸,双眉更柠成了麻花儿,又一个急转身,躲开了母亲伸过来的手。尴尬的母亲赶紧把伸出来的手缩了回去。这次她没有眯缝着眼睛看远处的海,而是瞅着自己的脚尖儿出神了一下,只短短的一下后,就赶紧盯看我的脸。眯缝着眼睛,微张着嘴,那神情似乎在说:孩子,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地痛苦啊,为什么不能对妈妈说说啊?难道妈妈就这么地让你讨厌?母亲的神情,刺痛了我,怕她看见我的痛,我又一个急转头,看她刚才看的远处的海,母亲越发地慌张了,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这天,船开得很晚,母亲一直陪我到船开。船开出去很远很远,母亲的身影还一袭黑点地站在了岸上。当看不到母亲的身影了,我的泪汩汩而下。我想自己对母亲是不是太残忍了。她送我这么久,我却没和她说一句话,还阴哭着个脸。
二十四年后,在熙来攘往的车站上,我送我的儿子,他要到很远的外地去求学。车子要开的一瞬,我看到儿子的衣服领子被行李包扯歪了,就伸过手去,想为他扯平。儿子不高兴地跳开了,还说,你怎么那么地罗嗦,烦不烦啊。这刻,失落和尴尬裹住了我,于心的揪痛中,想:我的儿子大了,他不需要我了,他讨厌我了。也是这一刻,我的眼前出现了二十四年前母亲为我扯衣服领子的情形,我的心就痛痛地喊:母亲,我真是罪过,怎么能这样地伤害你!
想起了这一幕,我更盯着儿子的背影想:这都是惩罚啊,为我对母亲的不理解和粗暴。可这惩罚为什么来得这么地迟,为什么要在母亲去了后才到来。这样想,我更沉浸在母亲当时心的苦,和我离开的时日里母亲的难过和煎熬中不能自拔了。
我的眼前只剩下了那个乍暖还寒的二月天,那码头,那海鸭,那船只,那熙来攘往的人流,那个不让母亲扯衣服领子的我,那个一直送我成了一袭黑点的母亲。我就欲哭无泪地说:母亲,你怨恨我吧,使劲儿地怨恨我吧,千万千万不要原谅我对你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