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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母亲

发布时间:2024-07-06 07:47:53

  2012年11月04日良冠一

  我和我的母亲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母亲

  我家兄弟姐妹八人,不前不后我正排在中间靠右一点,是家中唯一的男孩。从小娇生惯养,说东不上西,吃鸭不给鸡。姐姐们向看护珍宝一样,围侍在我的身旁。我母亲的娘家,家境殷实,人丁兴旺,十里八乡都数得上。在抗日战争烽火连天的岁月里,八路军经常在我母亲的娘家居住。据说有一天,十几个八路军战士住进了家,由于多日的南征北战,八路军战士一进屋就呼呼的睡着了。忽然村外想起了枪声,是鬼子汉奸包围了村庄,我母亲大声喊用力推,企图把战士们叫醒,但战士们实在太疲劳了,叫了半天也没叫醒,直到鬼子砸门了,战士们才从睡梦中惊醒。这时战士们整装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扔下地雷和手榴弹,拿着步枪从后院小门跑出去了,同时其他家人也同八路军战士一同撤走,只留下我母亲一个人掩藏手榴弹和地雷。她急中生智,把做饭的锅端下来,把全部地雷和手榴弹放进灶坑内,再把铁锅放回去。刚干完,鬼子就把院门砸开了,说时迟那时快,我母亲一头扎进事先掏空的苇垛里。鬼子在屋里屋外打砸抢掠,用刺刀到处乱捅,忽然一把刺刀扎进我母亲躲藏的苇垛内。也是苍天保佑,寒光闪闪的刺刀离我母亲的胸口只差几厘米,竟然毫发无损,安然无恙。

  我母亲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她心地善良,为人耿直,又聪慧过人。老八路(其实那时已改称解放军)的宣传队经常到村里宣传演出,我母亲凭她的聪慧把歌词和曲调深深地记在心里:“天呀么天刚亮呀,扎呀么扎上床,同胞们起来赶快把兵当,当了兵来打老蒋。哼唉唉嗨吆,哼唉唉嗨吆。。。。。。”。到了我刚记事的年龄,我母亲把我抱在怀里,一边讲故事,一边哼着那段小曲。日月如梭,光阴荏苒,那么多年过去了,别的歌曲大多我都唱不上来了,只有这段歌曲我张口就能唱,买了电子琴我弹奏的第一首曲子就是这首不知道名子的旋律。由于我母亲的谆谆教诲,我从小就聪明伶俐,懂事可人;但也有调皮的时候,最出格的一次,就是把民兵的三八大盖的枪栓给弄丢了,尽管民兵叔叔一直安慰我,说丢了没关系,还可以再装上一个。尽管如此,但这件事至今让我懊悔不已。

  上学了,我善于学习,刻苦努力,礼貌有加,深得同学和老师喜欢。那时白天上学,放学后帮家里干农活,或者打草打菜,养猪养鸭,样样都干。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写作业,那时没有电灯,照明的是煤油灯,起初煤油灯没有罩子,写完作业,满脸被油烟熏的漆黑,不亚于戏里的黑脸包公。后来条件好了点,用上了带玻璃罩子的煤油灯,再后来用的是“洋蜡”。由于一天紧张的学习和劳作,晚上写着写着就睡着了,直到蜡烛的火苗滋滋地冒着黑烟烤着了头发和眉毛的时候,我才突然惊醒,不照镜子,只凭想像我就能猜到那份狼狈相,我自嘲的摇摇头,起身去睡觉,躺在炕上,透过窗子望着满天星斗,慢慢的睡去,在梦里规划着美好的明天。

  由于刻苦努力,学习有方,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高中毕业,学校选送我到离家稍远一点的师范学校读书。孺子离家,母亲垂泪。每当此时母亲都默默的为我收拾行装,我不敢看她那沧桑的脸,因为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在校就读期间,生活异常艰难,吃不饱睡不安。上课时,坐在椅子上一边两眼看着讲坛,一边肚子咕咕的不停的抗议。母亲知道儿子在外面的困难,她省吃俭用,为我多攒些干粮。晚自习后,我披星戴月走小路回家去拿食粮。星星远远地挂在天上,月亮不时躲进云层中,暗夜中伸手不见五指。哪里是路,哪里是沟,全然看不清,我只好朝着母亲给我留着的灯光前行。午夜时分家就要到了,忐忑的心在不停的跳荡,不会打搅母亲的梦吧?母亲一天劳累,我最怕打搅她休息,尽管如此我还是走进家门。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母亲竟然倚在门旁,向我投来欣慰的目光。我心潮起伏,多么想拥抱一下母亲啊,可母亲顾不得这些,急忙走到厨房给我做点吃的。我吃着母亲送来的窝窝头,喝着母亲端上的黄豆浆,心理无比的温暖,把一切痛苦和困难瞬间遗忘。我多想还像儿时那样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吸吮着母亲的体香,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但我知道我长大了,母亲为全家日夜操劳,原本漂亮壮实的身体已经过早的劳伤,再也不能抱起她挚爱的儿子了,儿子也不能再让母亲多一分忧伤。于是我打点行装,迎着微微可见的晨曦踏入归校的路上。母亲在凛冽的寒风中目送我到村口,我祈祷着雄鸡此时千万不要歌唱,那样就意味着母亲一夜未眠,做儿子的得多么的忧伤。不知过了多时,雄鸡开始报晓,东方升起朝阳。我满怀着内疚,又充满着希望,走进昨日的课堂,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十年寒窗,苦尽甘来,我毕业分配了工作,开始在一个学校从事教学工作,后来调到机关工作。一个月三十八元的薪金,除了每天四毛钱的伙食,其他剩余我全数交到母亲手里,我这不仅仅是对母亲的报答,我已经有能力让操劳一生的母亲稍稍享点清闲。渐渐地我发现母亲沧桑面庞的皱纹舒展开了,因操劳苍白的脸上也有了红晕,我把这些时常跟同事和朋友讲。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我为母亲终于等来幸福的一天而欣慰的时候,母亲却因长年积劳成疾,患上了严重的哮喘病,紧随其后的是心力衰竭。我顿时如坠万丈深渊,不愿承认这是事实,但病魔就在眼前。我下决心,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母亲的病治好。我遍寻名医,希冀为母亲寻找到治病的良方。朋友为此打听到有一种生命蛋,说对我母亲的病有治疗作用,我一口气为母亲买了三个疗程。从此之后我增加了一个习惯,凡是遇到药店都要进去看看有没有治疗母亲的良药。有一天在离家不远的药店,售货员说有一种叫“心丹”的进口药疗效非常好,但是非常昂贵,十粒像人丹大小(用金箔包裹)的药丸要一千元,在当时那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啊。我翻遍了所有的衣袋,搜寻了家里所有可能有钱的地方,终于凑齐了药款。当我把药送到母亲面前的时候,她禁不住泪水流淌,我的心也在滴滴的流血,我不是心疼那点钱,我是在替母亲的病痛伤心,我虔诚地祈求上苍能不能施以怜悯,让我母亲的病尽快的好起来。

  我母亲的病是那样的严重,几度病危,在鬼门关走过好几趟。但是在上苍的怜悯下,在儿女的精心照料下,在亲朋好友的关怀下,我母亲居然又度过了四十年。母亲的生命行将走到尽头,医院不收,打针吃药毫无效果。我趁母亲还能吸收针药的时候,求人购买了三支人血白蛋白,哪怕她的生命能延长一天,我倾尽所有也心甘情愿。但只用了一支,她老人家就回天无力了。临走的当天晚上,母亲忽然兴致勃发,竟提议和子女喝顿诀别酒,在身边的子女都喝醉了,醒来时分,母亲她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去了。细细观察,母亲走的是那么安详,就像劳作后休息的摸样,嘴角还仿佛挂着满足的微笑。

  从此阴阳两界,隔空相望。那段时间,每每夜晚,我一闭上双眼,就看见母亲站在床前,我不顾一切地上前拥抱,却总是两臂空空,母亲真的不能再见了。人们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在同事面前,在家人中间我总是表现得和从前一样,没有悲伤。可谁知,在我独处的时候,一想起我的母亲,就禁不住泪水连连。我感谢她给了我生命,我感念她教我成人。我愿我母亲的英灵在天国万事如意,幸福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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