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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炒秋辣椒

发布时间:2024-07-03 20:53:29

  刚写下这个名字,唾液就开始大量弥撒口腔,这是家的味道也是老妈的味道,在别处求都求不来。其实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虎皮青椒,但我更愿意用爆炒秋辣椒来称呼它,听起来更亲切,更像老妈直白火爆的性子。

  秋收后,辣椒树上总会剩下一些不起眼的青绿青绿的小辣椒,他们娇小但丝毫掩盖不住流线型的身姿和那颗毫不逊色的炽热火辣的心。只要采摘回来,就着一锅热辣辣的油烹炸,然后撒上大量的盐,再加上浓烈的醋酸熏炒一番,带着一身褶皱刺青的爆炒秋辣椒就完成了。盐味丰满,醋酸刺鼻,焦糊味几乎爆裂口腔,再加上辣椒本身火辣辣的直接刺激,只要吃上一口就能完全征服所有的肠胃,更不用说小小的口腔味蕾了。每次就着它我都能多添一碗半碗的饭量。但这道菜,在那些营养专家们看来,是最不可取的一种,甚至根本算不得菜,更上不得桌。就像家里的老妈,地道的农村妇女,在家里,在村里,她可以是受尽褒奖的大姐大;但是到了城里,她有些佝偻的身子,毫不讲究的衣物搭配,黑黝黝的皮肤,满头银白缭乱的碎发,满脸的褶皱,粗声大气的说话方式,无一能入得眼,甚至会有人说没素质,真不讲究。但是世上只有妈妈好,我知道她的美,了解她的强大和强悍,就像她炒的秋辣椒,个中滋味只有尝过的人最清楚,也只有尝过的人才会对她深情不忘。

  秋辣椒,毫无疑问,秋天到了才开始开花生长的辣椒,在秋天有些阴冷的天气里,多半只能长到两寸三寸的,没有充足的太阳光照,很难在成熟后变红。在农村,一般地里面长出来的东西都能当菜,就算秋辣椒这样后面才悄悄生长的也摆脱不了被吃掉的命运。老妈说,这东西在现在这种物质充裕的年代很是不起眼,但在59—61年那会可是受欢迎得很,那时候缺油少盐的,老百姓吃得都很清淡,但是这辣椒却不同,春夏的辣椒都收集起来做酱,做料了。唯有这秋辣椒长得不起眼,还当不了什么大用,于是采摘来直接洗洗后干巴巴投进锅里,放些盐爆炒,炒到发软发黑也就是了。充当下饭菜,辣辣的滋味很爽口,吃了还能暖胃。都很喜欢吃,有时候兄弟姐妹几个常常为碗里不多的几个辣椒吵得不可开交,常常是要等父母大声呵斥才会作罢。

  后来生活慢慢变好后,秋辣椒的炒法也有了变化。原来干巴巴炒,现在加点油,再添点醋,炒出来味道更浓烈,更诱人。春夏交替时候,老妈总会栽种几株辣椒树,然后说,辣椒能买着吃,可到这吃秋辣椒的时候干看着别人家炒,自己吃不着,得多馋呐!于是我很幸福的每年秋天都能吃到几回。但是老妈炒秋辣椒的时候,总是会忘记放醋,在饭桌上被质疑记性之后她总讪讪地说:以前这么炒也挺好吃的嘛,“一家人”吃起来多香啊。然后我们就低头各自吃饭,不再说什么。每当老妈说一家人就沉默几乎是我们家的习惯。老妈四五岁的时候,外公因为饥饿和疾病撒手人寰,外婆受不了贫苦就撇下五个孩子改嫁他乡,那时候大舅舅也不过15岁,二舅舅娶了舅母独自分开过,老妈是老三自然就跟着大舅舅扛起整个“家”。每天早出晚归,13岁的孩子和成年人一样做活,有时还要背上四五十斤的蔬菜果品摸夜路去赶三四十里外的早市,那时候山林很多,鸟雀也多,那些鸟雀还会偶尔发出一两声怪叫,两兄妹走在林子里的时候总是吓得发抖。“哪像你们,吃得好,住得好这么幸福。”那时候他们的家,就是四周围土墙坯,顶上就用一张薄薄的塑料透明纸盖住。那时候,最小的妹妹病了,全身浮肿,是大舅舅四处赶早市卖土豆和小菜换钱来慢慢治好的,“我们的小妹子,差点就没了。”但这些过往,老妈总是不提,只是每天下地干活,回家给我们烧饭。乐乐呵呵地说她今天又听村里谁家媳妇作了傻事,然后说村里谁家孩子取得了好成绩,说现在的生活多幸福。

  小青椒虽然生得晚,生的毫不起眼,却挡不住它在烟熏火燎中用自己独特的生命汁液蕴染出最美的味道。流光易逝,波折起伏,只有积极,只有从容才能爆炒出一盘风味俱佳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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