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十年
弹指一挥,我们的婚姻已在平淡的岁月中打磨了十年。这十年来,不知有多少日子是在艰难困苦中度过,也不知有多少时间是在摇椅上诉说着最浪漫的事,这一点一滴充实着我们的婚姻,让我触摸到它的脉动。
还记得结婚的当天,在一片祝福声中,我们步入了神圣的婚姻殿堂。当亲戚好友走的走、散的散,已是夜深人静。我顺手锁紧房门,便凑到我的新娘唇上轻轻一吻。然后,我坐在新床上,仔细端详起我的新娘来。看她一袭红得透着光泽的旗袍,衬得她白皙的面容上泛着红晕。我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再次将一个深情的吻印在她的唇上;她却不假思索地微闭着眸子,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享受着被爱的感觉。可我用双手掬捧着她的脸庞,犹如捧着一朵完美绽放的玫瑰,对她说:“你嫁给我后悔吗?”她玫瑰一般的笑着说:“我不后悔。”就这样,我们坠入了爱河。
还记得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那天。当老婆挺着大肚子躺在手术车,即将要进入手术室时,我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久久不能放手。此时此刻的她紧闭着还有些发白的双唇,把那些千言万语化成一种从未有过的神情,几乎是一种目不转睛的眼神盯着我。在苍白的灯光下,这种眼神透着恐惧,是一种生与死的恐惧;或者是一种惊慌失措的渴求,一种她与我之间从未有过的渴求。而我几乎同时是目不转睛而含情脉脉的望着她,微笑着说不要害怕。可手术室的门被护士“咣”的一声关上之后,从我的额上、我的脸上、我的背上,甚至我的身上冒出几千颗汗珠,把害怕、担忧、恐惧统统化成汗水流淌出来。
我在手术室外,透过玻璃往里望着。其实是什么也看不见,只见护士跑来跑去。我时而痴痴地站着,在时间里煎熬着,此时的分分秒秒如同钟摆一样,每一次摆动都在叩敲我的心脏。我时而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一头是窗外的暮色苍茫,昏黄的街灯撑起了夜,却无心留意,而另一头是手术室,是牵肠挂肚的地方,流逝的一分一秒越多,跳动的心脏箍得越久,甚至有点窒息。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惊扰了烦躁不安的心绪。只见护士抱着孩子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瞅了一眼,还说母子平安,这心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就这样,我们有了爱情结晶。
还记得为了做生意不知流了多少泪水的那些日子。我们从一个很小的杂货铺做生意,到后来做内衣生意,再到后来做女装生意,不经意间已做了七八个春秋,有过欣喜有过悲伤。而今在脑海里能清晰地打捞起的记忆莫过于老婆那一次恸哭。
那天晚上,大概八九点的光景。街灯昏黄的透过树叶,斑驳的映照在人行道上。一个女人携着她的丈夫,从街灯下闪进店铺来要退货。我们当然据理力争不退不换,但那个男人不依不饶,还一个劲地威逼、恐吓。我们以免惨淡经营的店铺落入被砸、被盗的境地,万般无奈之下,给他们退了货。
他们扬长而去,但我的老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泪如雨下。这种突如其来的复杂心绪交织在一起,把女人本来的脆弱心灵彻底地击溃,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淌着。我俯下身,紧紧握着她的双手而茫然不知所措。用我焦灼的眼睛凝视着她,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花溢过眼眶,在眼角处打过一个转身,便刹那间洒落在我的手背上,绽放成一朵苍白的小白花。而我所能做的,只有静静地仰视泪花从上面坠落,偶尔擦拭着她的泪水,和那面颊上被泪水冲刷过的泪痕。一路走来,我们尽管哭过,还是坚持了我们的事业。
还记得我们一家人住在店铺的那些日子。我们租赁的店铺是楼下楼上的两层,楼下是做生意的,楼上可吃可住。每逢夏季三伏天,热浪袭人。楼上似火炉般烘烤,汗珠瞬间从毛孔里毫不犹豫的冒出来。便在有空调的楼下打地铺,可楼下狭窄的空间密不透风,睡过一晚上,喉咙嘶哑。这种打地铺的日子,一晃就是几年,苦难的记忆不是想抹就抹得掉的。
我们一家人住在店铺里,最怕就是夜晚。隔壁左右的人们,在白昼让位给了夜晚时,便纷纷回家,只剩下我们一家,孤独而寂寞。这里的夜晚很寂静,静得嗡嗡嗡的蚊子拍打着翅膀从哪个方向进攻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当蚊子得意时,两个巴掌一个夹击,它就粉身碎骨的印在巴掌上。这里的夜晚很烦躁,躁得恨不能捏死那些该死的老鼠。当我睡得正香时,一阵窃窃私语惊醒了我。不经意间拧开了台灯,原来四五只老鼠在床边追逐嬉戏,匆匆忙忙躺闪在床底下。为了铲除这些老鼠,着实折腾了一番,买来了老鼠药,买来了老鼠笼子,我和老婆一起上阵打老鼠。尽管我们有了战利品,弄死了几只老鼠,但这些死无葬身之地的老鼠,偏偏死也死在我们的店铺里,好像生是我们家的老鼠,死是我们家的鬼魂。那一种恶臭弥漫开来,臭得撕心裂肺。我们一家人一住就住了几年。后来,我们买了房子,住了进去。这些事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我时常在想:这十年的婚姻到底给了我们什么呢?给了聪明伶俐的孩子,给了打拼多年的事业,给了温馨舒适的安乐窝。说到底,是给了我们一个家。有她的地方,她就是我的家;有我的地方,我就是她的家。无论发生了什么,婚姻还要继续,因为家在我们的心里。2012年10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