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荡情殇
夜,山村小镇靠山的马路没有路灯,马路一边通往迷离的市井,那里有酒香在懒散的飘荡,马路另一边通往山谷,一个著名的山谷景区,灵峰。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通往灵峰的路。暗路上时有人力三轮喘着粗气擦身而过,三轮车载着情人的悄声细语。草丛里有萤火虫飞舞,寻找永远找不到的追求。
进入景区,门票女人在打电话,没有回答他的所有问题,摇着头摔出一张门票,然后与电话谈笑风生声。在即将进入黑暗之前,有一群女孩儿导游,兜揽生意,长得干净灵巧,价格上没有温情。他选择了孤独。
“一个人游,不要人陪吗?”银铃般的声音,把他推进潮湿的景区山路,差点滑倒。路边有流水声,但看不见,山路有稀疏的照明灯,可以看见灌木丛分割的高山,渐渐的视线习惯了黑暗,天穹出现了海洋的蓝色,举目仰望,赫然垂直上下的岩壁,就是一堵墙,墙通天堂。
雁荡山,600年前一次山崩地裂,将石灰岩地质山体崩塌成狰狞的山洞,山洞中有佛和飘香,有故事涉及传说。传说无非善恶报应和爱情幻想。
他有些气喘地登上洞顶,别有洞天啊!向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向上是几乎倾倒的高大山峰,山峰逼得你喘不过气来,向远处看去,全是雁荡山的精华,山影中的造型。他几乎要振臂高呼了,蓦然听见有中年男女在嘤嘤啜泣,声音随之盖上了衣袖,衣袖又被打湿了。他吃惊的是如此境界,居然还有为偷情而登山的情侣,他们不把嵯峨的高山放在眼里。
情侣峰,拔地数百米。站在情侣峰脚下,导游在用高音喇叭为一群年轻的旅游团讲解着。随着导游的手电光,人们看到了一个高高的古代男子,戴着帽子,背着行囊,背负着长途跋涉的风尘。男子注视着另一座略矮的山峰,山峰宛若待字闺秀,长发飘逸,翘首仰望着思念多年的情郎,千言万语尽在渴望的眼神中和饥渴的樱唇上。不顾一切,不顾一切!
然而,山峰依然,两人虽相拥而不能相吻。就这么望着,站着,等着,任风雨飘摇,一站就是千百年!
来了,等了,千年才来;爱了,等了,千年过后都永不能爱!如果这种永无花果的爱注定要折磨着古人,注定要折磨着来者,不如再来一次山崩地裂,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哪怕粉身碎骨!
游人远去,欢笑声远去,山谷重归寂寞。
他凝固了,成了情侣峰滴落的一滴眼泪,久久久久。
柔软的,缠绵的,轻盈的,锋利的,像薄薄的刀片一样的小提琴声,穿过潮湿的夜空,从数公里以外一阵阵地割着他的心脏,有血在滴落,血打湿了山路旁无人理睬的小草,草开花了,花是鲜红色的。
走出黑暗之前,背靠着“老婆婆岩”颤巍巍的山谷,他终于发现了称之为“睡美人”的那座山脉:美人扎着天真的发辩,仰卧于绵延的群山之颠,眉目秀美。一座小山作为她的胸怀,显示出哺育万物的气势和青春亮丽的妩媚。然而,她睡着了,枕着山脉,迎着群星,睫毛和鼻息一同颤动着,有幽香溢出。她的头发垂落下来数百米,一直和山脚下的小溪,河流连在一起。山风吹过,本应发出索索林涛和下起倾盆大雨的。在夏夜的山谷中他怀疑自己是否已成为聋子和瞎子,因为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陷入了巨大的天,地,人混为一体的世界,在各种传说的故事里享受整个黑暗。
生当如是,死当如斯!
他在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