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罪叫做愧疚
有一种罪叫做愧疚
文/青海
自从,买了楼住进新房子之后,父亲从没有来过我这里。妹妹打电话来说,父亲的腿最近一直疼得厉害,走路一瘸一拐的,尽管这样,还一直坚持去工地干活。
我听了,默然不语良久。我对父亲说过了很多次,他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转过年就六十岁了。人说“五十不惑,六十花甲”,花甲之年不比年轻人,有的是力气,他的体力和精力都不允许他再干累活、重活了,可他就是不听。不到六十,浑身是病。我几次打电话,让他过来,我带他去医院好好查一查,他总是推脱说再说吧。
转眼秋天到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的凉,父亲一个人在家,母亲和我也都放心不下,怕他自己熬坏了身体。前几天,我又打了几次电话,催他赶紧过来一趟。父亲终于执拗不过,前两天坐车赶了过来。
得知父亲坐车过来时,我心里很是激动和兴奋。中午休息时,一丝睡意也没有。下午下了班回到家时,一眼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蜷缩在沙发里。身上穿着我结婚时穿的西服,脚下穿着一双北京老布鞋,面容憔悴,身材消瘦,头发花白,样子既让人感到滑稽又让人心里阵阵发酸。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这个始终在儿女面前显现出强壮而威严的老人,如今却也像听话的孩子一样萎缩在沙发上安详地看着电视。我想过无数次见到父亲的场景,每次回老家,他几乎都不在家,不是在地里劳作,就是在工地上干活,唯有这次,我终于看到他可以静静地坐在这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安详地坐在那里。
父亲显得很是疲倦,白天到了之后,就一直在睡觉。晚饭也吃得不多,他显然在我这里住得不是很习惯。第二天,我带着他去了医院,打算给他全身检查检查,可父亲只是说算了,全身检查太贵了,只检查检查腿吧。父亲的脾气很是倔强,只要他认为对的,或坚持的,谁也执拗不过他。拍了张片子花了400多元,父亲看了再三埋怨我:“知道花这么多钱就不来你这里了。”我知道父亲疼我,怕我花钱,也怕给我添麻烦,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爱的天平里,我给予父亲的爱几乎微不足道。
下午,我带着父亲和儿子在这个小城里转了转。看着父亲牵着儿子的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小心翼翼地前行,看着儿子稚嫩的脚步和父亲佝偻的身影和蹒跚的步伐,在人群中不断地穿梭,刹那间,我心里涌动着莫名的悸动和幸福。然而,我更意识到了我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我扛着两代人的幸福。这两代人加起来,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那一刻,我很快乐,快乐得想流泪。这短暂的快乐与幸福,戳痛我内心的那片柔软。以至于后来我常常想,要是一辈子都这样,该有多好呀。
晚上,父亲说他惦记家里,第二天他就匆匆地坐着车回家了,连送他上车的机会都没留给我,是母亲载着他去车站的。母亲对我说父亲回家的时候,我心里顿时空落落的,自责、懊悔的情绪蔓延到了我的全身。我懊悔,我的承诺竞一样也没实现。我想让父亲多待几天,而父亲只待了短短的一天;我想全家人一起去餐馆吃顿饭,父亲嫌外面的菜太贵;我还想给父亲买件衣服,父亲说身上的衣服还很新……
有一种爱叫做无私,有一种罪叫愧疚,还有一种幸福叫感动。
《孝经》上说,“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孝莫大于严父。”父母为我们付出了心血与爱,而我们又给他们回赠了多少?
龙应台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见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不知道,父亲还能留给我多少次目送他背影离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