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柳
这几天,忽然很想念家乡的柳树,记忆中,乡人似乎都叫它们为绵柳。
其实,那是一种不怎么漂亮的树。
它们往往长在用于灌溉的沟渠旁边,水泥板搭成的小桥两头,而乡人的院子里一般是不会栽种这种树木的,毕竟它们既不是那么美观,也不那么实用。
说它们不美观,是因为虽然名为柳树,可它们却不像垂柳那么柔美婀娜。同样狭长的叶片绿色中泛着苍白,没有悦人的鲜活;枝干也不象垂柳那样温柔得低着头,而是枝枝杈杈错乱交叉着往上长着,象是一手叉着系着围裙的腰,一手拿着饭勺责骂着家里顽童的村妇。
说它们不实用,是因为如果一个孩童想拿它作成鼻牛或是编点什么东西,那可是要费老劲了,不管你怎么掰它,扭它,撕扯它,顶多只能让它“骨裂”,却基本不可能让它“骨折”,除非你拿刀子割它。小时侯我就吃过这个亏,很多时候只能望柳兴叹,懊恼地离开。
那时我常常想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真正的垂柳,好用它编顶帽子,拧个鼻牛;或是看看它们怎么在二月的春风里柔柔得飘摇,看看夕阳如何把它们染成金黄,看看它们旁边的清亮亮的河水如何微波荡漾,星辉斑斓……
而这样的柳树,长大后我真的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它们长在温润的南国,长在被人们细心呵护的景观湖旁边。如同被捧在手心,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美得赏心悦目,美得令人陶醉!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连柳树生于气候凛冽的北方都少了许多柔美之气,多了几分彪悍风格。也许每个生命的本性都是向往温暖舒适的生活之地的,可是生于何处,长于何方,往往是不能选择的,也许正是在这样的希望与失望之中,许多物种都不能再生活下去,以至于消亡。而我们家乡的绵柳,无法生活在气候温润的江南,没有谁把他们细心地栽种在景观湖旁,为了获得更多的阳光雨露,它们放弃柔美,牺牲优雅,在风沙极大的春天默默抽芽吐叶,在炎热的夏季无言地洒落绿荫,到了秋季狭长秀美的落叶铺满一地的金黄,而寒冷干燥的冬天枯瘦的手臂就倔强地直指苍天。
“每个生命都是一个不朽的传奇,每个传奇背后都有一个精彩的故事”突然觉得叶片苍绿的绵柳也不那么普通了,仿佛还闪着神秘的来自神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