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绝美,一分庄重,一分思量,三分旷世的爱恋
烟雨涳濛的江南携带着水光潋滟的愁怨与我邂逅在一叶孤蓬扁舟,盈盈一水间的空隙却如恍若隔世的永恒,一刻的涟漪在心中震荡,言语遂成最美的禁忌。“海葵”花绽开的季节凝视她的朦胧心墟,渴望一种虚无缥缈的梦幻是一件残忍的匕首,深入骨髓的伤痕未必能减少她的痛楚。天山的雪莲,夏日的靡荼,以及一些遥不可及的梦,繁华燃尽的余晖中闪烁着孤单的精灵。她是一个孤独的潜行者,可现实的虚幻却让我产生质疑:“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是杨万里对你的欣赏,“日暮笙歌收拾去,万株杨柳属流莺”是吴唯信对你的膜拜。孤独应该是无法与她往来,因为无数的顶礼者纷纷慕名而来,垂涎三尺的殷羡浅唱“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佳话。可是,她却反问我,西湖是不是她的名字?蓦然间逡巡的失语,我明白了她孤独的内涵,“她的名字是杭州,不是西湖”。“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瞻仰你的白居易是不是你的知己呢?望着平静如水的容颜,倾听历史甬道与现代轰鸣的交织,对于我而言,唯一的选择便是靠近她,理解她,走进她。
(一)吟唱西溪山水古风律韵的铿锵
“十里清溪曲,修篁入望森。暖催梅信早,水落草痕深”,这是百年前玄烨亲临西溪美景时抒发的感慨。然而,西溪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她的美沉淀了所有拜访者的记忆中。
小桥流水的安谧诠释着“一曲溪流一曲烟”的灵魂,蓝天绿草的陪伴讴歌“不是仙人不到来”的欢愉。泛舟湖漾,享受江南水乡特有的神韵;独钓塘边,陶冶浮华侵染中的心神。桃花源里的仙境让我不经意间撷取了一片曾经的心愿:“驾一叶扁舟,赏一方山水,遇一位红颜,问一次人生”。印象中第一次闪现这一缕心愿时,稚嫩的年岁不禁哑然失笑我的无知。可是,在杭州十景之一西溪湿地的观赏中,在三堤十景的鼎沸名声里,我似乎找到了理想的寄托之所。欣然之情飘拂在蔚蓝的苍穹,在远方天目山的遮掩中,我与他不期相遇。他的眼神充满了似曾相识的喜悦,而他身后的青山更给我一种熟识又神秘的诧异。“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甬道中传来山脚下平民的歌声让我刹那间回忆起一切,原来是隐居在孤山上的诗人林和靖。对于他,我时常在思索“梅鹤姻缘”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千古情缘,乃至今日仍质疑《梦溪笔谈》里的故事是否属实。然而,无论萦绕他的多少星月神话,可是其中一点让我羡慕不已:随心所欲,率性而为。不去谈论“梅妻鹤子”是如何有悖常理,独其隐居田园一举不仅超出同代之人更令后人久久地在孤山仰望。同样,西溪之地亦然是一处净化心魂的仙境,望着来往游人照相时的各异姿态,我想游人用相机记下的美景不仅是为以后观赏留下的底版,更是一分现代人鲜有的闲情逸致的归宿。
单一的自然风光拥有奇特的赏悦之美,而寓意深刻的人文景观亦然为游客留下拂不尽的印痕。美丽的西溪湿地自古以来便是文人墨客隐居之所,诗文词章的璀璨众星拱月般镶嵌在西溪的人文风骨中。其中,最令游客流连忘返之地便是洪氏宗祠。洪氏家族是钱塘望族,兴起于南宋,兴盛期穿越明清以至当代。洪氏族人在士农工商中建立了独有的丰功伟绩,仅凭络绎不绝的人群便能感知洪氏家族在杭州人民心中独特的地位。怀着敬重之情悄然完成文化之旅,无语凝噎间,渗透着洪氏家族对历史的贡献。感叹之际,银河深处的那个手持杖节在五常之地亘古站立十四载之久的那个史官是洪皓,金国的耀武扬威未能让他屈服,身负谈判讲和的使命在敌国吟唱“宋之苏武”的赞歌;暗殇之中,长河浪涛中澎湃的那个站在长城上身着袍服仗剑铸城的武将是洪钟,鞑靼的游牧野性未能忆起他的赤诚,马革裹尸的信念坚定“明之长城”的荣光;静听之后,广袤的空间中在微弱的烛光中谱写一段佳话的那个文人是洪昇,一曲《长生殿》让李隆基与杨玉环再续前缘,音符跳动的灵性造就“南洪北孔”的传奇。近千年的延续让这个家族在历史的古道上渐行渐远,触摸游人按耐不住的观赏激情,让我不禁怀疑历史的天秤是否公平。然而,眼前的一切让世人不得不感到惊异,西溪之地的人文丰腴似乎在洪氏家族的光辉中黯然失色。
川流不息的岁月终究会纠正一些偏激的思想,一如让世人相信西溪的风骨始终源于智慧的人民。“俗籍渔为业,园饶笋作林。民风爱淳朴,不厌一登临”,这是康熙帝游览西溪后词作的下片,也是对西溪人民创造独特西溪文化的称赞。历史最终不能归结于一人一家,他的完美根植于广大无言的默默奉献者。正如“析塬访古”的析塬载体是明清时期王家桥村、周家村、深潭口村等广大平民布衣的栖息之地,试曾想,如果没有遗留的这片珍贵的文化建筑,何来访古之说,更何谈民间精髓的保存。西溪人民创造出独一无二的地域文化:《秋渔庄》中延伸出的烟水渔庄,“三烟之妙”的人烟景融为一体,无不体现民众的聪明才举;西溪植桑养蚕的丝绸文化,精湛的技艺在西域之路上愈发明亮,无不显现民众的辛勤劳作。依稀间,远方的余晖铺盖西溪的土地,灿烂的笑容向游客发出最好的明信片。
借助上苍的福祉,西溪人用自己的智慧创造着独特的生态祥和的文明巨著,遵循着“天时、地利、人和”的福音。“风景在舌尖上起舞”,这不仅是对西溪美景的感叹,更是对勤劳、质朴、聪明的西溪人最经典的备注。
(二)聆听钱塘江畔繁华尽后歇斯底里的庄严
倘若将西溪湿地比拟成一位古稀老者,那么钱塘江畔的周遭便是正值青春的妙龄年岁。“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这是沉沦的柳永对此地的赞赏。之所以称其沉沦,是源于以入世为己任的儒生角色与沉溺旖旎繁华的都市生活产生的深深的隔阂。在鸢飞戾天的科场轮回中,他却在“倚红偎翠”中寻找灵魂的归属;在功名利禄的宦海飘荡下,他却在聆听心中“浮名利,拟拚休”的肃穆。甬道中跳动在钱塘江里灵动的音符,突然间,我似乎明白他能豁达摆脱世俗羁绊的根源,更能冥想在理学盛行之下存活的三变与谢玉英的绝世爱恋。钱塘江依旧执着的前行,我知道他不只是见证了“暖风吹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的建康风华,更哀悼过“商女不知亡国恨,更将犹唱后庭花”的江淮靡靡之音。
清风拂过“海面雷霆聚,江心瀑布横”的盛况,砂之船广场的落成为全新的城市生态奏响繁盛的凯歌;白云抵不住“欲识潮头高几许,越山横在浪花中”的诱惑,奥特莱斯的现代模式为钱塘江畔的商业业态注入鲜活的生命力。当今的异彩纷呈绝不逊于古时一派生机的昂扬,我始终相信她的美定会成为永恒。
“艺术、技术、品牌”成就了钱塘江畔的亘古,创新更奠定了其永久的DNA。慵懒的云霞把我引向一条长廊,眼前呈现出无数创意的杰作。我惊叹这所城市的创新,更嗟叹这些创造的文明者却源自社会的底层。其中那颗久久矗立的向日葵让我陷入一份沉重的思量,“每个人心里都有属于他自己的植物,而我喜欢向日葵。当抬头望向太阳时,她能感受到一份无限的光荣;当低头含蓄深思时,她能触摸到自己不变的承诺”,这是“向日葵”创意者对他作品的阐释,而这又何尝不是所有创意者对这所城市的贡献呢。当创意作品闪亮在闻名的钱塘江畔时,我能感受到作者内心最深的荣耀。可是,钱江新城的繁荣仍旧不能仅仅归属于一个创意的灵光,远方的灯火通明闪现着城市的进步,也同样神伤边缘人的凄怆。
也许是耶和华的疏忽,也许是玛利亚的无视,五光十色的缤纷中暗含最辛辣的讽刺。一条路的两边演绎着天壤之别的两个故事,路的左边是在塔吊林立的丛林中艰难向上的边缘人,路的右边是在宝马香车的熙攘中颐指气使的塔尖人,一条路的宽度成为了两者的永恒距离,只是谁也不是谁的风景,因为右边的心永远对挥汗如雨的贫穷保持视而不见的清高。我知不道这条路的宽度还会不会扩大,但现实却剥削着一个个本应花季的童年。人世间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画面:画面里的主人公是两个年龄相仿却世界不同的两个孩童,右边的孩童向左边的孩童高调的炫耀,空气中残留的只是左边孩童的呆滞目光。这目光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嫉妒?是羡慕?还是“熟视无睹”?尽管看不透目光深处的寓意,可是我却惊奇地发现城市原来也是一个高风险偏好者,在悬崖峭壁的徘徊中度日,最终的结果也许会渐渐明晰。
“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或许是伍子胥的怒火幻作江潮在不停的翻涌,或许是文种的悲剧赢得了涛神的同情,然而,钱塘江潮依旧汹涌,貌似强大的背后隐藏着寒冷的恐惧,颤栗的泪水让我不再相信潮涌的神话传说,因为我只相信一个原因:江水在为城市边缘人鸣起不公的同情。此刻,一群寒酸的建筑工迈着疲惫的步伐登上梦寐已久的板房,而对岸再一次响起令世界颤抖的歌舞升平。
(三)沐浴千年宋城古代与现代的霓裳羽衣
西溪湿地弹拨一曲草长莺飞的自然序曲,砂之船泼洒一幅人杰地灵的当代名画,如果将二者的灵魂仿若天成地融为一体,那一定会呈现一种无与伦比的美。恍惚间,宋城的游览让我领略了前所未有的惊世之美。
置身宋城恍若追忆千年的遗迹,蜿蜒曲折的古韵向行人诉说一个朝代的花开花落。奇幻鬼异的江南第一怪街凝成心中深刻的疑问,渊博的史诗让心路柳暗花明,感慨一条街也能承载人民对精忠岳王爷的怀念;跨越千年的城前古樟驻立成心海难解的漩涡,灵性的神话让心湖归于寂静,咀嚼赵构登基是否为天意。漫步千年的古道,七十二行老作坊掀起对辛勤宋朝的追思;街头巷尾的闪烁,王员外家小姐抛绣球招婿勾勒出无以言表的宋之情趣。穿梭流转间,我已领略了宋朝的人文风情。
风情尚在,而外在的载体却不一定会得到岁月的怜悯。为了契合最美的风景,情结浪漫的现代人总偏爱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来装饰古代的文明。宋城景区是中国人气最旺的主题公园,2012年在原有基础上斥资千万实现了华丽的蜕变。恰逢遇见惊鸿掠影后的魅力宋城,本以为定会有相见恨晚的惋惜。然而,随着脚步的递进,一种难隐的优绪涌上心头。四大佛窟的阿南迦叶,引人进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困惑;LED显示屏上迎接着狂欢的泼水节,让人诧异为何移植傣族的泼水传统。无法否认,现代科技为宋城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革,或许是为了将这首霓裳羽衣赋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孰不知,修改的结果却成为”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古迹难觅、盛世不再的遗憾。迷失古城是宋城里最闪耀的曲目之一,可是我唯独思量迷失,也许迷失的创意本身提醒世人勿忘历史,但也意味着不能在金色蛊惑下用现代手段进行虚伪的掩饰。
事实上,作为一棵思想力强大的芦苇,世人也早已注意到古代文明与现代科技的”麦克马洪线“。在宋城上演的大型歌舞《宋城千古情》不仅不愧为世界三大名秀之一,而且也鉴证了当代人智慧的灵光。跟随飞舞的《良渚之光》,人们沉迷在朦胧的“中华文明曙光”之中;身处欢愉的《宋宫宴舞》,人们留恋在古时辉煌灿烂的文化精粹;目睹奔腾的《金戈铁马》,人们敬仰杨继业韩世忠之英明神武;心陷柔情的《西子传说》,人们剪裁西施范蠡的崎岖恋程。千古绝唱,一幅《千古情》的画卷定格了宋城最耀眼的霓裳曲。
“给我一天,还你千年”,这是宋城对世人的承诺,也是文化对民族最好的馈赠。霓裳曲终,千古传情,宋城定不负其诺言。
一座城市仿若一个人,三所奇妙的圣地亦如一个人特立独行之处。三次梦幻的旅行不仅呈现出未曾有过的视觉盛宴,而且也渐渐看清青纱遮掩下一张俊秀的容颜。远观清水芙蓉的她,我不敢奢求“与子偕老”,只求现时的“执子之手”。然而,对于我的热情,她似乎总带有一些料峭春风的冰冷。依旧沉寂的表情,依旧冰凉的瞳孔,一只鸿雁携带她的答复飞近我。“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是她对我的答复。对我而言,这样的答案岂不是遥遥无期吗!顾盼流连间,背起行囊的我早已准备离开,但暂时的隐匿并不意味着放弃,不仅因为暂时的我没有资格在此驻足,更是源于心中永不泯灭的诺言——
我要将自己燃烧,只为读懂内心深处的你—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