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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的东南角是正在修建的体育馆，学建筑的他在里面谋了份差事。每天下课，就到那里打工，每天能有30元左右的收入。





很辛苦，但是稳定，而且能和所学专业联系起来，他很满足。





最近他发现，工地上跑来跑去的多了一个陌生的身影，安全帽，工作服包裹着的好像是一个女孩。





他是负责施工的，她是负责资料的，一来二去，他们就熟了起来。





他知道了他们是同系不同班的同学，她是因为想买一个笔记本电脑，希望通过课余打工来凑够这笔钱，所以来到了这里。





他也是为了钱，但他们有本质的区别。她多多少少有点可以不这样做的余地，而自己，是不得不。





他每天的早餐都是一个夹菜的饼子，从不间断，从不改变。她就不一样了，有时候是奶茶面包，有时候时鸡蛋蛋糕，也吃饼子，但一定是夹肉的，而且用很好看的纸包着。她和他不见外，吃不了的时候就缠着让他帮忙解决，说是，浪费粮食多不好啊。有时候也怀疑，是不是她好心想帮自己，可是她从来不买双份的，只是种类多些。





他想，她应该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公主。





后来，他知道，她家是省城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官做地挺大。班里的男生提起她来，就像提到美丽的白雪公主一般的憧憬。





那天在工地，她踩着基坑里晃晃悠悠的钢筋，像是跳舞。他笑，你不用下来了，我检查了给你把数据报上去。她不听，非要跟着，说是要亲自查。





等她跌倒在他怀里的时候，她凑起的眉头舒展开来，笑意盈盈的。看着那微笑，如同感受着拂过杨柳的春风，清新而舒爽。他想，如果可以永远这样抱着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快乐呢？





他及时把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干脆利索。





因了这次“英雄救美”事件，他们的关系更熟络了点，可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沉默。闲了，她会打趣，“喂，你知道怎么笑么？是不是你的幼儿园老师没有启蒙了你的笑神经？”如果他还无动于衷，她就会拼命讲笑话给他听。于是他笑了，有些发自内心。





2





不知从什么时候，心里装了个无忧无虑的影子。想起来，会开心。他喜欢看她无忧无虑的笑，无忧无虑地做事，不像他，总是有所顾忌，忧心忡忡的。





有些情绪，暗自涌在内心，可他多想一次也不敢。他不知道，自己能带给她什么？





那天他和她聊天，“其实你想买笔记本，也可以找家教之类的工作么，更适合你们女孩子啊。”





她说：“那你为什么不做家教？”





“我是为了能和专业联系起来，而且稳定。”





“我是为了，能让你笑。你看你一个人老爱绷着脸，你不痛苦么，反正我看着难受，所以我只好来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因为这样有机会教会你笑。你也应该付我工资的哦。”她半认真半调皮地回答。





他笑了，走过去，将她的头发弄乱，又捋顺，你个小丫头！





她说了，好像觉得暴露了自己的心事，不再闹腾，盛大的静谧蔓延在他们中间。捋顺她头发的手抬起来，不知道该搁到哪里。突然，她地从背后环腰抱住他，一瞬间，青春的汹涌的喜欢，决堤了。





他们在一起，很快乐，没有什么能比上的快乐。





打工的钱，加上奖学金，已经攒够来年的学费，还有写稿子的钱，也争先恐后地来填充着他的钱包。他说服她不要再来工地了，自己则留下来，干了两份的活，说是要更好地将理论和实际相结合。





对于在一个无忧无虑中长大的女孩子，和他恋爱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大事。她开始每份食物都买双份，不必再像从前那般小心翼翼地遮掩自己的情怀了；她终于可以脱下那灰不溜秋的工作服，不必每天和钢筋混凝土打交道；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同他走在一起，一起上自习，一起去食堂，手牵着手，迎来别人羡慕的眼神。





他是个惹眼的男孩，身高一米八，面容清秀，是名誉校园的才子帅哥。如果不是生活的压力，他的青春其实不必这般隐忍而低调的。





他也知道，追随自己的女孩子有很多，可是像她那样的却只有她一个。他愿意牵着她的手，给她永远的幸福。





也许青春的想法过于简单，把一切都想的太容易了。





周末，他搞到两张电影票，是新上映的《将爱情进行到底》，他说他们的爱情也一定会进行到底的。其实，很多最真最纯的愿望，说出来最强烈，号召力最强，恰恰是因为不易实现。





她紧紧地将自己的小手塞在他的大手里，一直咧着嘴傻笑，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路上，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到旁边。车窗打开，里面，是微笑着的男人，写满了慈爱。她蹦跳着过去，“爸爸。”





他努力地装出很随意的样子，其实扭捏。倒是她的父亲，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只是她的母亲，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用一双火眼金睛，上下左右全方位地提炼着他。





他有些受不了了，原本一个骄傲的人，怎么就让人看动物似的，顿时耻辱感猛烈袭来。放下了，倒真正大方起来：“伯父，伯母，你们带小雅回去吧，我先走了。”她跳过去挎住他的胳膊，撒娇说，“你说要带人家去看电影呢？”





他淡淡地，“刚才工地给我打电话了，有点事情需要处理，我先回了。”手里攥着揉碎揉烂的电影票，他为了它们，省了很久很久。





3





她兴冲冲地去找他，有别的女孩子在他身边。她看到，两个人笑着，那个女孩替他擦汗，那么和谐而美好的画面。心被目睹的幸福晒伤，可还是上前打了个招呼，想像从前那般挽他的胳膊，却被他甩开，被甩开的还有她的早餐，开了口的奶茶，蔓延了一地，像她的泪水无声。





她怒视着他，却没有吭声，用脚将已经落地的奶茶踢飞，任凭残存的液体在空中划出无辜的弧线，转身跑开。





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扎在心底是那么生疼。她穿着阿依莲，踏着李宁，戴着石头记，于他来说，她真的是高高在上的白天鹅。憋着疼痛的忧伤，他苦笑出来，那是无法追补的落差，也许这样是对的。他的耳边响起那个女人的话：“你是个好孩子，可是我希望你放手，因为你和我们小雅不合适。”





她没有再来过，有几次他仿佛看到她的身影，揉揉眼睛，却发现是自己看错了。她也觉得，他们是不合适的吧。想到这里，他就把那些有过的点滴都埋了起来。





心沉下来，和从前一样不喜欢笑，总是沉默。有另外一个女孩陪在他的身边，他们之间多了志同道合，惺惺相惜，却感觉生涩别扭，缺了点什么。到底缺什么，他不知道，大概也无能为力，只好更加卖力的打工，写字，因为他还有一个未完成的梦想。





临近毕业的那个春天，他终于攒够钱了。





琳琅满目的电脑，让他有些眼花缭乱。虽然很忙，他还是花了好几天很仔细地选择了一款觉得她也会喜欢的电脑，让服务员装好。那里不能刷卡，当他捧着厚厚一叠钱去换取那台笔记本的时候，是一个心愿达成的踏实还有恐慌。





找到一家快递公司，将电脑包好，想了又想，没有留下任何说明。





第二天，他收到一个包裹，很奇怪，难道退回来了么？





仔细看了，又不是。打开，竟然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居然和他买地一模一样。





笔记本的夹缝里，有一张天蓝色的信笺：小西，知道我为什么想买笔记本么，因为你每天呆在学校的机房写字到很晚，不想你太疲惫；小西，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工地么，因为看到你太孤单不快乐，不想你不开心；小西，知道我为什么终于放弃了么，因为喜欢一个人，其实是成全，我只是想把最好的爱情送给你，哪怕那份爱情是别人给的……





在这个春天的下午，他的泪水，野马脱缰一般，肆虐奔腾。





跌跌撞撞地走过自己单薄的青春，才发现，又青又涩的岁月里，密不透风的骄傲和自尊，遮挡了最美好的照耀，也阻碍了最纯美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