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花瓶的等待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在我的家乡四川省的一个山区,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流行?还是我们家乡贫穷?.还是什么缘故?在我们这个边远的小山区,好多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到上海,江苏,广州,深圳那一代的大城市去挣钱。
有的打工挣到了钱,也有的只能说是过得去。还有的一家人都搬走了,在城里租房子住,连孩子都在父母打工的地方读书。所以,在我们这个比较贫困的山区,留在家里的好多都是老年人。整个村子都是冷冷清清的。因此每每逢年过节的时候,好想好想一家人团聚。孤独的老年人在等待自己几年不见的儿子,盼望许久不见的女儿。年轻的妻子在家里辛辛苦苦,任劳任怨的带着孩子,等啊等啊!等老公回家,乖巧懂事的孩子在等不知何时回来的爸爸。。。。。。年老的在等,年轻的也在等,小孩也在等。有时候想想,我们的人生好像都在等待中度过,高兴的等待,痛苦的等待,无奈的等待,渺茫的,毫无定数的等待。所有的人生都是未知的。不是吗?
转眼又快要到春节了,在外地打工的好多都回家来了,春节回家过年,带上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高高兴兴的交给老婆,一家人团聚,也许是好多打工人的最大心愿。婷婷拉着已经6岁了的儿子站在有些刺骨的寒风中,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茫然的望着飘渺的远方。孩子不明所以的问她:“妈妈,过年了,怎么爸爸还不回来?爸爸今天会回来吗?”别的小孩的爸爸都回来了。婷婷凄然的笑了,不晓得该怎样告诉儿子,她也只能像往常一样的对军军说,“军军乖哈,爸爸很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军军像往常一样懂事的,失望的,“哦”了一声。乖乖的不再说话了。婷婷有些木然的望着远方,飘逸的长发在风中显得有些凌乱,神情是那么的落寞,本来才三十岁不到,看起来却好像三十四五了,她悲哀的叹息了一声,呆呆的想:今天会出现奇迹吗?会吗?她凄然的笑了,也许还是不会出现奇迹吧!她用手扶扶被风吹在脸上的头发。五年了,她已经习惯了再次面临失望。五年来,她的眼泪早已流干。五年了,一直没有老公的消息,整整五年啊!老公没有回家,五年来,没有一个短信。五年了,没有一个电话。就这样销声匿迹了五年。婷婷一直不愿意相信旁人的猜策,都说她老公在外面遇难了。不然,为什么整整五年会没有消息呢?寒风中,军军拉着妈妈的手,可怜兮兮的说:“妈妈,我饿了”,婷婷看着这个懂事的儿子,老公离家的时候,儿子才一岁多。这五年来,婷婷辛辛苦苦的带着儿子,简直是度日如年,五年来,婷婷盼望的奇迹终究没有发生。她有些麻木的拉着儿子的手,无奈的对儿子说。妈妈带你回家吃饭,我们不等爸爸了。拉着儿子凄凉的,脚步沉重的朝家一步一步的走去。。。。。
回到家,婷婷给儿子盛了一碗饭,她一抬头又看了摆在桌子上的空花瓶一眼,里面没有一束鲜花,五年来,这个花瓶一直空着,她曾经恨过这个花瓶,看见这个花瓶就很生气,看见这个花瓶就想把它摔个粉粹,看见这个花瓶她不知道流过多少眼泪,今天,已经是整整五年了,面对这个空花瓶,她已经麻木了,已经没有当初那种想把花瓶摔粹的冲动了,慢慢的,轻轻的拿起了花瓶,她觉得自己就像这个空花瓶一样,表面看起来光滑亮丽,然而,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像她的心,有时候想想,她宁愿做这个空花瓶,因为这样就再也没有思念,再也没有痛苦。没有希望,没有失望。看着看着,她不禁眼睛又有些湿润了,她又想起了多年以前的那一天。。。。。 五年前。。。。。
婷婷是一个温柔漂亮的女孩,舅舅在城里给她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对方的经济条件还不错。但是她一点都不喜欢。不顾父母的反对,嫁给了本村的李强,婷婷一直喜欢的心上人。但是李强家里面比较贫穷。
结婚那天,李强和婷婷在她们小时候常常玩耍的溪边,拉着她的手无限温柔的说,“婷婷:相信我,我一定努力挣钱,让你过上好日子,一定让你爸妈不后悔把你嫁给我。”婷婷摇摇头,深情的说,我不希望你能挣什么大钱,我也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你一辈子对我好,不许欺负我。我就心满意足了。”说完就羞涩的的低下头,李强轻轻的把她揽在怀里。只说了一句话:“婷婷,我爱你。相信我。婷婷幸福的点了点头。小鸟在树上欢悦的唱起了歌,山上开满了野花,那天,李强在山上采摘了一大把野花送给了婷婷。
婷婷从小就喜欢山上的那些野花,她把那些花插在一个花瓶里,里面装些水,在放一点盐,这样那些野花就不会枯萎太快。李强轻轻的来到她身边,柔情蜜意的对她说:“没有关系,花枯萎了,我再去山上摘就是了。以后我天天给你摘好不好?”婷婷的脸上尽是笑意,调皮的说:“拉钩,不许赖账,骗人就是小狗”。窗内,到处都是幸福的味道,窗外,彩霞满天。
一年后,他们有了一个儿子,李强一直对婷婷很好,日子虽然有些节俭,但是他们却过得很幸福。眼看孩子一天天长大了,多多少少家里面的开支再怎么说也比以前增加了,眼看着别人在外面打工回家好多还是挣了钱回家,于是李强和婷婷商量他也要出去打工挣钱,让婷婷和儿子能过上好日子,婷婷不同意,那么远的路程,她也不放心,李强对她说,我先去看看,找到了工作,等我稳定了就回来把你和儿子一起接去,像我们隔壁的晓红她们一样,好不好?婷婷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同意了李强的决定。
李强走的那天,婷婷早早的就起床了,在厨房为他准备早餐,李强从外面回来,手上拿了一束野花,高兴的对婷婷说,送给你,去把它插在花瓶里面。我来帮你做饭,婷婷开心的把花插在了花瓶里,她像往常一样,在花瓶里面装一些水,放一些盐。这样就可以管久一点。儿子已经会走路了,跌跌撞撞的来到他们身边,看着妈妈手里的野花,幼嫩的童音吐字不清的说,我要,我要。婷婷抱起儿子,调皮的对儿子说,不给你,会弄坏的。走了我们去吃饭了,那天,婷婷永远也没有想到,那一次既然会是她们一家人最后在一起吃饭。。。
婷婷抱着儿子送李强出门了,一路上,婷婷千叮嘱万叮嘱,第一次出远门,路上千万要小心,到了一定要打电话回来,要不一定要发个短信回来,让我知道你平安,免得我放心不下。李强笑着对婷婷说,我知道了。老婆你已经说了几百篇了,我的表弟说了我一到那里,就马上来接我,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在那里安定好了,就回来接你和儿子。婷婷点点头,对儿子说,军军,给爸爸说再见,军军什么都不懂的,笑嘻嘻的对他说拜拜,军军永远也不知道,这一声再见,既然是永远的再见了。。。。。 时间飞快的流失,李强走了已经好几天了,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没有发过一条短信,婷婷心理面好焦急,她打过李强的手机几千几万遍,都是说的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婷婷一下子就六神无主了,怎么会关机呢?她马上给远在广州的表弟打了电话,问他李强来了没有?表弟说没有 ..。婷婷一瞬间晕眩了。她告诉自己镇定,一定要镇定,也许他在路上耽搁了,也许车子晚点了,也或许是手机掉了无法联系吧!对,一定是这样,瞬间,婷婷的心又轻松了一些。再等等看,今天已经是老公走的第十天了,从家里到广州坐火车最多两天两夜就到了,怎么已经十天了还没有一个电话?婷婷的心又慌了,她烦恼的想,即使手机掉了,也会想法打个电话回家。她每天不知道要打多少电话,回答她的都是同样一句话,你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婷婷一下子忍不住哭了,她该怎么办?总不会就这样一直等他的消息吧。爸爸妈妈也伤心的来到她的身边,眼睛湿润的对她说,再等等看吧,不会有事的。也许,他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迷路了也说不准呢?婷婷一直哭过不停,儿子什么都还不懂,奇怪的看着妈妈在哭,不知道妈妈在哭什么?也莫名其妙的跟着大声哭了,婷婷伤心的抱起儿子,她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一定是自己太牵挂才会多想了。再等等吧!
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一晃已经一个月了,婷婷每天都要打电话,虽然回答她的一直是那一句话,你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但是,她依然不放弃。她和爸妈商量,她想去广州,她不能在家里就这样每天等待。爸妈对她说,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你到哪里去找?婷婷坚持一定要去。爸妈最终也同意了。
于是,婷婷做火车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大城市,表弟来车站接她,表弟也很伤心,难过。也不相信那么大一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婷婷再那里贴了好多的寻人启事,虽然她知道很渺茫,要是老公好好的,怎么会 不和她联系呢?她来这里已经快一星期了,依然没有老公的消息,她每天漫无目标的穿梭于茫茫人海,游荡在大街小巷。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人,多么希望老公忽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多么希望老公奇迹般的从他身后抱着她,给她个惊喜,温柔的说:婷婷,你来了?多么希望。。。。。一瞬间她的眼泪又流下了,天空忽然下雨了,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和她的眼泪一起伤心的流个不停。这一刻,她有些绝望了,在雨中,伤心的,放肆的哭泣 。。。。不是说要陪我一生一世,怎么才陪我走过两年多的时光,你就忽然间消失了?你教我以后和儿子怎么办呢?不是说要回来接我和儿子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雨水夹着狂风无情的下着,无情的吹着。婷婷真想什么都不管,就这样在雨中任它风吹雨打,真想自己也忽然间消失了。但是她想起了那可怜的儿子,生活还得继续,她不能扔下才一岁多的儿子不管。十天后,婷婷伤心欲绝的离开了这个城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婷婷渐渐喜欢没有月亮的晚上,在家里,点着一盏不算亮的台灯,伴一两只蚊虫的低鸣,等儿子睡了。她已感到困乏之极,然后才沉沉睡去。这样凄凉的夜多半是没有梦的,即使有,也是短暂而模糊。时间就这样悄悄的过去了,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既然就过去了五年。李强就这样迷一般的消失了。
婷婷看着这个花瓶,静静的回忆着五年以来的点点滴滴,小心的回忆着曾经的美好时光。却不敢回忆的太多,怕自己会被一个美好的场景再次割伤。越是美好的回忆就是越加锋利的尖刀,会割的人鲜血淋淋。自己的内心已经经不起半点的波澜。五年来,村子里的人都说李强是进入了一个黑厂,决定出不来,不然就在路上遇难了。慢慢的婷婷也接受了这个事实。老公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回来了,今天,她看着这个花瓶,又想起了她们曾经最喜欢的一首歌,婷婷把这首歌改成了现在的歌词。
曾经, 我靠过你的肩
你吻过我的脸
曾经,难过的时候,你常陪在我身边
开心的时候,你陪我一起开心
我们的爱,也许只是一场细微的雪
落入地面,转眼就消失不见,但那些甜美的回忆
已值得我长久纪念,
我们的爱,哪怕,哪怕只是一场细微的雪
却化着我心底,这些年汹涌的思念
你的身影早已不见
只有潮湿的风提醒我
山上的那些野花
时间一天天飞快的流失。地球没日没夜不停的转动。一晃又过了两年了。这几年一路走来,婷婷也慢慢的从那场悲伤走出来了。孩子也已经快要八岁了,这几年以来,有不少的媒人给婷婷介绍对象,她一直不同意,爸妈也劝她,毕竟你才三十岁,在找一个也好帮你照看孩子。婷婷最后同意了。
那天,婷婷 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心里的烦恼挥之不去.就在这时,窗外的天空脸色开始变了,不是蓝蓝的,而是灰灰的.就像她的心情.好象是上帝可怜她和她一起伤心起来.忽然,大雨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她也好想和它一起哭.但是,婷婷今天出奇的没有哭。她喜欢雨,但她不喜欢冬天的雨,因为它很冷很冷.而夏天的雨却带来凉爽和清新.让人的心情变得舒畅.
婷婷走到阳台上,豆大的雨点落到地上,溅起水花,那水花如同一个个小小的喷泉.水花落在地上的时候,又变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泡,小水泡看起来像一顶顶透明的小帽子.风呼呼的刮着,雨哗哗的下着.这雨让干燥的空气变的湿润起来.让炎热的天气变的凉爽起来.一会儿
渐渐的,云散了,雨住了,太阳照亮了大地.她的的心情好了起来,她在心里默默的对老公说,我一定会好好把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真的去了天堂吗?如果你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吧。保佑我们能从此过上新的生活。
编 后记,婷婷最后结婚了。对方的老婆病逝。还是有一个孩子,其实,我很想很想把故事的结尾改成。婷婷没有再婚。也许这样,就满足了我那有些说不清楚的对爱情的向往的虚荣心,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那些生生死死的爱情是多么叫人伤感。又是多么的凄美。但是,现实中的婷婷真的结婚了。其实,我们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希望婷婷再婚。因为我们毕竟还是生活在现实中,希望她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不希望她真的就像那个空花瓶一样今生今世永远的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