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繁华暗流觞——落伤
当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到来的这一年,我在上海。没有工作,没有学习,也没有出去玩。整天整天的在不大不小的房子里看书,听歌,试图写一些文字。半个月的时间看完了很多的书,听了很多的歌,却写不出一个字。当七月过去,八月到来的那一天,阳光很明媚的从头顶上射下来。
其实,上海的阳光一直如此明媚。
风一直在吹,树影在阳光下疯狂的摇摆,晃动。刚刚下过一场雨,但是空气依旧浑浊。过去的很多个夏天都在这个城市游荡,大街小巷,低头不语。我感到自己开始有些认识这个城市,同时开始产生小小的厌恶。朋友说我的思绪总是很多,多得有些麻木了自我。我想,或许真的是这样的,但是我改不了。
在陌生的地方总是会想起那些温暖过自己的人和事。这是人保护自己的一种方法。每一次想念,每一次感动,每一次总是会有那些天真微笑着的脸。那一群陪我走过青春年少,如今没有在我身边的孩子。今年我20岁了,1.65的身高,50公斤的体重。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再矫情的说,我还是那个容易瞬间泪流满面的孩子。可是,除了在陌生人群里流泪的权利,还有什么地方什么人,可以为我的情感买单?
长大了真的很容易就可以看透那些虚情假意的温暖,那个时候你会发现,可以自豪的称自己为孩子的年代多么的单纯美好。即使背后有一大堆人恶心得向你狂吐,你依旧可以笑得破天荒的自得其乐。你甚至有资格丢给他们一句,因为我年轻,所以我骄傲。
走在大街上看到那些打扮出众,娇小可爱的女孩子。总是习惯多看几眼,然后摇头走开,我会难过,但是不会矫情到眼里噙满泪水。一直认为自己矫情,矫情了很多年,也带着一些很好的朋友矫情,最终弄得一群单纯的孩子像一群痴男怨女。很多年来爸爸一直说,女孩子不应该长成我这个样子。女孩子天生就应该娇小玲珑,而不是像我这样高大威猛的。于是有人告诉他,面貌可以改变,但是骨骼是不可能改变的。这让我彻底绝望,我想做一个乖巧的,娇小的,水淋淋娇滴滴的江南女子。但是,没有机会。
在网络上一次一次的看到关于上海的描述,最多的是关于上海的人。他们的慵懒,和那些在优越的生活中宠溺出来的无穷无尽的虚荣和骄傲。我承认我是一个极其容易被影响的人,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和那些从未谋面,从未交流过的人一样,开始用另一种眼光去看待那些大街上带着浓重上海口音的人。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此冷漠的城市,为什么还会有如此明媚的一塌糊涂的阳光。如果这样的推理正确,那么那些终年无比寒冷的城市,是否有终年温暖的气息,足以安慰流离失所的心?是啊,上海的天空总有大朵大朵流动的白云和大把大把火热的阳光,天总是很蓝很蓝的,蓝得有些虚情假意的浪漫。是一种永远也赶不走的晴朗。
很长时间以来,不管能否快乐,无论难过与否,我都不想尝试着去想些什么,包括那些曾经试图发生的,至今都还没能忘怀的温暖。我总是相信,越遥远的记忆,就会有越少的想念。事实证明结果有可能是错的。但是,我知道人性的弱点也可以让事实变为非事实。上海依旧是那个繁花似锦,火树银花的城市,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变的只是我思念的表情和怀念的姿势。在火车站的门口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奔赴这里,像奔赴一场最后的盛大晚宴。我偶尔也会想,或许他们也是在奔赴一场盛大而繁华的梦。
我是一个很平常,平常到庸俗的女子。为生活,为未来,有一天可能还会为房,为车而现实的生活着。并且活在当下而非当初。当初我是有追求的,至少对我自己来说。那个时候不会想要为了生活选择不喜欢的人和事,总是觉得只要努力了,牛奶和面包都会有的。可是如今,在这样一个满城物质的城市里,如果还有可以幻想的空间,我也希望有一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更好一点可以为家里减少一些负担。我知道这样的想法,这样的追求会让那些有着远大目标的人侧目不已,但是,生活其实有很多不一样。所以要求也就会变得如此的大相径庭。我承认我一直有着在大城市工作这样无耻的愿望,并且希望有一天有那种可以称之为低俗的幸福感。
如果这些都不能实现,那么我只想要迅速的离开这个繁华到落光的城市。带上相机,寻找自己一直想要的一场旅行,去记录一些温暖的东西,然后带着它们开始一个人没完没了的俗气生活。我不是在选择自由,我只是选择喜欢的存活方式。说真的,我不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随时有个人可以来左右我的路。只需要在我无法抉择的时候说,你该怎样去走就可以。或者告诉我,你必须怎么走,我也无所谓。从小就不得不学会一个人去做很多的事,我厌倦了那样无助的生活。每一个十字路口,无论多么困难,都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如果你说,跟我走,一辈子做我的奴隶,我也会微笑着伸手,跟你走。只需要你手心的那一点点的温暖就足够。
如果没有那样一个可以带我走的人,我想过一个人的幸福生活。我所设想的小幸福很简单。可以看很多的书,然后像现在一样的看完就忘记。可以听很多的音乐,即使听厌也不舍得删除。就像现在我正听着的这首《黑色星期天》。不知道是在成都的哪一个心血来潮的夜晚想起它,于是一刻没有耽误的下载,一遍一遍的听。虽然听着没有任何快乐或者悲伤的情绪,但是一直没有想过删除。听说这曾经是一首被禁止的杀人歌,我记得第一次听老师提起它的时候应该是五年前。那个时候在上初中,我还是一个激情澎湃的孩子,对未来也是怀着相当宏伟的梦想。我记得我那时候就想要听这首歌的,原来骨子里一直有着对黑暗的渴望。但是,那个时候我相信自己即使听一万遍这首歌,也不会想到自杀。而很多年后想去听同一首歌的时候,却在想,我会不会也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自杀呢。只是也同样义无反顾的去听了。
对黑色一直有着很强烈的亲切感。一直扎黑色的发带,穿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裙子。我记得在学校图书馆的心理学上看到过这样一个解释,喜欢黑色的人往往对生活绝望且没有安全感。说安全感这个词的人已经太多,多到我都不好意思再来凑这个热闹,只是真不好意思,书上真的是这么说的。
当终于开始不想要把自己的青春埋葬在黑色里时,于是这年夏天我想要给自己安排一场改变,一场不大的但是很有象征性的改变。但是,我忘记了有人说过,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无论你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我没有再反抗,我也没有不相信,我只是忘记了。结果在计划了接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我终于还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面容平静的游离在这个灯火通明,永远看不到黑暗的世界,一如当初。
有一段时间像小孩子迷恋玩具车一样的迷恋地铁,于是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冒着正午接近40°的高温走路到地铁站。川沙到上海南站,上海南站到川沙,一遍一遍的坐,不厌其烦。看着车厢里面容淡定的陌生人,我想是否还有人和我一样只是为了迷恋而出现在这里?
从地铁站里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个世界的颜色相似到惊人的地步。我发信息把这件事告诉謩夏,她说,神经病。于是又发给暮落,他说你脑子有毛病啊。然后还是不死心的发给默寒,他说,你就是这样,让人摸不透,只感到模糊的心疼。于是,终于把电话放进兜里,安心的微笑,哼着不成曲的调调走上回家的路。
有时候我是无法理解自己的,希望在迷失的时候有个人来把我骂醒,却更渴望得到繁华的像午夜烟花一样绚烂的温暖。我就这样带着所有矛盾交织的情愫,偶尔疯癫偶尔正常的生活了很多年,并且会继续这样下去。
其实,我一直觉得有很多人都是无法改变的,不只是我。只不过我比很多人虚伪。即使内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无法改变,却还要假惺惺的对天发誓说这是最后一次。不是因为发誓了就一定会努力,只是不相信会被天打雷劈。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我总是会发很多的信息给謩夏。我会说,有时候我站在马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就开始觉得难过。我会说,我觉得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家都充满了陌生的味道。我还会说,我站在十字路口就忘记了家的方向,其实我从来没有记得过。发出去的信息电话里面就没有了记录,于是我就忘记了自己说过怎样一些话。只是偶尔会翻到收件箱里謩夏丢过来的一条又一条的,你别这样,我担心你。我发现,原来我还是喜欢那种被宠溺的感觉,不管曾经有过多坚强,一直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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