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一次的伤痛便成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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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红人。末小熙 QQ 942912328
1
连上帝都不按理出牌
茶朵在教室的走廊上抽烟，这几乎是天理不容的事情。但茶朵实在太困了，连续几晚的失眠，让茶朵不断地在课堂上打着瞌睡，她讨厌这种恹恹的萎靡状态。
抽烟是高三形成的恶习，是压力的物化。茶朵觉得烟不但能提神，还能壮胆，让她有勇气面对所有白纸黑字的东西。茶朵个子小小，手指却细长，灵动而柔软地穿梭在袅袅的烟雾之中，这让她抽烟的时候看上去颇有些烟视媚行的味道。但茶朵实则是很乖巧的女孩，说话的时候垂着上眼睑，睫毛就在瞳孔里落下阴影。
上帝没有规定乖小孩不能抽烟，但乖小孩在教学楼里抽烟，很快便被发现了。巡检的老师远远看见茶朵，粗重的嗓音吼向她：“那个谁，你在干什么！”
可怜的茶朵吓了一大跳，撒腿就往楼下跑。跑到四楼的转角，冷不防有人突地冒出来，茶朵闪避不及，右手还残留的烟头正好烫在对方的手背上，他原本正在传送短信的手机，也因此砸到楼梯的扶手，地面，又一级一级地，啪啦啪啦朝着三楼奔去。
茶朵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愤怒二字，她慌忙扔了烟头，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道歉：“对，对，对不起。”男生没有说话，走下去将手机捡起来，电池已经脱离了机身，装上，屏幕还是漆黑。
茶朵跟过去：“我闯的祸，自然由我抵偿。”男生瞪她一眼，再看自己被烫得发红的手背，嘀咕着：“这又不是铅笔盒，我能指望你赔吗！”说罢冷冷地转身走。
茶朵委屈，男生的态度也叫她憋气，她索性径直将自己的学生证塞到男生手里，挑衅地仰面望他：“修不好，我便买新的，要是我逃了，你大可告发我。”
男生的模样其实很酷，太阳从楼道口斜着照在他麦色的肌肤上，他的面部轮廓显得犹为俊朗而且刚毅，还带着些微的冷傲气质。但上帝也没有规定好看的男生就必须是王子或者绅士，茶朵这样想的时候，废铁一般的手机已经装在她的包包里了。男生没有拿茶朵的学生证做抵押，他们交换了姓名和联系方式，男生就将学生证还给了茶朵，很明显他的怒气有所减轻，但他离开的时候茶朵从他的眉心发现了几缕阴霾。
2
爱情会让日月星辰都黯淡无光
毕竟理屈，茶朵很卖力，找到市区最大的手机维修中心，总算不辜负她被牺牲的周末时光。彩色的屏幕亮起来，像熄灭之后重新燃烧的火焰，满心的潮湿都被驱散了。
茶朵很激动地给男生的寝室拨电话，告诉他手机康复了。他回应她的语气里并没有太大的欣喜，只问茶朵：“你在哪里，我就来。”茶朵撇着嘴说：“我在回学校的公车的上，半小时以后，楼下见。”他说好，啪地挂了电话，嘟嘟嘟的忙音，茶朵觉得刺耳。
不一会儿手机又响，屏幕上跳跃着锦绣两个字。茶朵很惊异，没想到他竟然认识大一年级最漂亮的女生，公主一般的锦绣。茶朵原本不打算接，但铃声反复地响，似乎越来越急促，茶朵最后终于忍不住按了通话键，说一声，喂，那边却没有声音了。她再喊几声，你说话呀，你找杨浚吗，诸如此类，对方没有挂断，但始终不吭声。茶朵有些后悔了。
见到杨浚，手里还拿着饭盒。茶朵将手机还给他，再说了一次抱歉，他倒意外地冲着茶朵笑了，很浅很浅的笑意，若有还无。他说：“算了，我那天也是心情不好，对你凶了点。”茶朵低着头，她其实觉得杨浚笑起来有点像她喜欢的一个香港艺人，她的头，是因为羞涩而低下的。
但是随即杨浚去食堂吃饭，他好象忽略了茶朵也是需要进食的人类，径自就走了。男生寝室楼下的香樟树影覆盖了茶朵微微泛红的脸颊。
然后茶朵开始给杨浚发短消息，一天一条，或者一天两条，都是些无聊的笑话之类，茶朵只是希望借助它们，得到杨浚只言片语的回复，随即抓住时机拉开话题。茶朵是再三考虑过后才这么做的，她挣扎了很久，数着她桌子上的羊齿厥的叶子，发，不发，发，不发。尽管最后的结果是不发，但茶朵揉了揉鼻子做出无所谓的表情，心想不就是发短信吗，又不是洪水猛兽。
可杨浚并不是每条信息都回，茶朵等了半天不见自己的MOTO有任何动静，沮丧了，但更叫她哭笑不得的是，杨浚有好几次都回她，呵呵，哈哈，好好笑哦，这样白痴的字眼看得茶朵脊背生凉，日月星辰都黯淡无光了。
有时爱情就是忽然遇到，迷了眼，走了神，开了心。茶朵惦记起杨浚来，没日没夜。
3
暗恋是和抽烟一样伤身的事
茶朵抽了很多支烟，可她还是没有勇气对杨浚透露什么。间或从同学那里得来公主锦绣的八卦消息，男主角是杨浚，所以茶朵比任何人都感兴趣，也比任何人都难受。暗恋是件苦差事，最委屈，最无处话凄凉。表面上毫无瓜葛的局外人，竟是入戏最深的苦主，茶朵从心开始，一路疼到了嗓子，疼得她更加说不出话来。
“锦绣和男朋友吵架了。”
“锦绣中午在操场嚎啕大哭呢。”
“锦绣在路上打了那男生一个耳光。”
“锦绣的密友说那男生和别的女孩有纠缠。”
锦绣就像红透半边天的大腕明星，被诸多无聊的人士追讨她的小道消息。男生大都虎视眈眈，或者出于对美女与生俱来的青睐，女生则心思复杂，嫉妒者幸灾乐祸，羡慕者扼腕叹息，自恃清高者不屑一顾，却没有人像茶朵这样，一听到锦绣的名字便魂不守舍，心心念念记挂着锦绣背后的男子。
茶朵夜里给杨浚打电话，怕人听见，跑到楼顶的天台上。天气正在转凉，暮秋时节，晚风有彻骨的迹象。茶朵说：“嗨，你最近好吗，手机没有再出毛病吧？”这话问得很多余，但茶朵没有想到更好的开场白来拉开这次谈话的序幕，她的手心都渗出汗渍来。
杨浚觉得意外：“怎么是你？”他说：“很晚了，还没睡呢？”他的回答跟茶朵一样多余。茶朵想了想说：“睡不着，在天台抽烟，想起很久没跟你联系了，就打个电话过来。”杨浚说：“哦。少抽点烟吧，毕竟是女孩子。”
虽然杨浚这顶多只是建议，但茶朵却很乐意理解为关心，她说：“谢谢，我会注意的。”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无线电的两头都没了声音，茶朵几乎要担心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音被杨浚听到，刚想开口问有关锦绣的事，杨浚却说：“你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茶朵很失落，扔掉剩下的半截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她想杨浚必定不喜欢抽烟的女孩。
4
淤泥里被焚烧的残骸
茶朵决意不再闪躲，杨浚的一倍忧伤，对她来说却是两倍三倍或者更甚，她想拯救她喜欢的男孩，也拯救自己快要缺氧的心脏。如今已经不流行横刀夺爱、趁人之危这类的说法了，她喜欢他，要他知道，等他裁决，如此而已。
茶朵选了杨浚必修的中外美学课，填充她的公共选修课的学分。偶尔能在教室里与杨浚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看见他深邃的眼睛尖瘦的下巴，茶朵心花怒放。下课的时间刚好是12点，茶朵约杨浚一起去食堂吃午饭，起初的两次，杨浚都回绝了，第三次他终于点头，像赐给茶朵绝处逢生的解药那样点头。
总算，他不再拒她于千里之外。
可茶朵渐渐和杨浚近了，熟了，她的勇气仍然好像被戒掉的烟一样，怎么也凑不到一块儿。腹稿打了无数遍，没有一次，不是话到嘴边又咽下。
爱一个人很难，说爱又何尝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一年，那座城市的冬天，连绵下了一场难得的暴雨。茶朵撑着伞，雨水照样湿了她的大半截裤腿。茶朵正想着头一天上课没有看见杨浚，手机也拨不通，暗暗为此担心着从天黑到天亮，经过操场，雨雾里她看见有人湿漉漉地奔跑着，将球踢入球门，又捡回来，再踢。那身影，茶朵不会认错，她的鼻子一酸，差点就掉下泪珠子来。
“杨浚。杨浚。这么大的雨，你干嘛呢？”茶朵站在足球场边上，她真恨自己的声音还不及淅沥的雨声，杨浚没有回答她，一味地继续踢球。茶朵跑过去，拦在他面前，早扔了手里的伞，不一会儿就被雨水浇得透湿。
杨浚说：“你回去，不要在这儿淋雨。”茶朵说：“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杨浚的神情，变得比那日茶朵弄坏他手机更为可怕，冰冷的目光箭一样射过来，嘴角还有讪讪的笑。“茶朵，你是我的谁？何必多操心！”
一句话，白昼变黑夜。茶朵如遭雷击，怔怔地站在原地，脸上纵横的，也不知是雨还是泪。她怯怯地去拉杨浚，杨浚却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狠狠推开她，吼了一句：“我的电话是你随便可以接的么！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茶朵双腿发抖，一个趔趄，扑倒在足球场泥泞的水坑里。杨浚只愣愣地看着，茶朵被淤泥染花的脸，像极了被焚烧过后花的残骸。
5
不是每一段爱情都有完整的结局
杨浚终于没有弃茶朵于不顾，他抱起她，很快送茶朵回了宿舍。那段雨中的光景，茶朵的手圈着杨浚的脖颈，十指在他脑后交叉，听见他有节律的心跳，酸甜苦辣的滋味混杂着，茶朵想哭却哭不出来。
但茶朵还是病了，发很重的高烧，被同学七手八脚抬到医务室，手背上插了细细的针管，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流进身体里去。
杨浚来看她，买了茶朵最爱的石榴，剥开，一把一把放到茶朵的手里。杨浚一说抱歉，茶朵就开始流眼泪。杨浚说自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男生，茶朵盯着他，看见他的瞳孔里自己凋谢的模样，轻飘飘地说：“杨浚，我喜欢你。”又在心里补一句，如果你是恶人，我就比你更加十恶不赦。
总算说出来了。茶朵松开紧握的拳头，手掌里几颗剔透的石榴落到床单上。杨浚不置可否，但没有怒气，茶朵无可救药地产生一丝欢喜。
以后的几天，杨浚都陪着茶朵到医务室输液，茶朵的阴翳渐渐散开，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杨浚是否在暗示自己，她并非没有机会的。她故意打电话找杨浚聊天，不再是从前那么局促而敷衍。杨浚也没有再摆出他暴躁的脾气，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有一次茶朵故意跟杨浚说北区食堂的土豆泥卖光了，杨浚便不辞劳苦，从南区端了满满一饭盒的土豆泥过来。茶朵在接过盒子的一刹那觉得头顶云影天光，几乎不敢相信。她想，也许只要再坚持一段时日，就能水到渠成，谁的悲伤都要收场了吧。
只是茶朵一想起锦绣，胸口就像砌着一堵墙，她从来不提有关锦绣的种种问题，怕杨浚不开心，也怕打碎自己的好梦。在这好梦里，杨浚给茶朵买精致的项链，带茶朵去河滩上放风筝，他们做着一切校园情侣间应做的事情，除了牵手拥抱和接吻。
但茶朵得不到的，她却从锦绣身上看到。那样一个月朗星稀的初夏夜，茶朵在杨浚的寝室楼下，看见锦绣接吻时脸上还挂着泪痕。杨浚跟她道歉，那一声婉转低徊的对不起，与杨浚面对茶朵时候说出来的，竟是天壤之别。茶朵赫然明白。
“就算这些日子的相处，杨浚并非完全无心吧，就算他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我，而不是为了弥补之前他对我的冷酷粗暴，茶朵，这样想，你是否少难过一点？”茶朵趴在天台的栏杆上，吸一口烟，自己跟自己说话。她看着袅袅的烟从嘴里和鼻孔里跑出来，轻飘飘就没了痕迹，也许自己和杨浚之间，就是这么一场露水情缘，像这烟圈一样绚烂，也像烟圈的寿命一般短暂。
十五的月亮很圆，茶朵却看见它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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