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月亮心情日记
太阳如果将皮肤晒黑,捂两天就白了;月亮如果把皮肤晒黑,却是再也恢复不过来,这是小时候外婆常对喜欢晒月亮的我说的话。
外婆走了一年多了。一年多,我没有再回过老家,因为,老家没有牵挂我的人。外婆在世的时候,我经常踏着早晨的雾水回老家,外婆总是在塘埂边,踮着那三寸金莲,迎着东出的朝霞,怀捧着一捆稻草,远远望。
回老家的夜晚,总是最热闹,也最心静。当和同村的小姐妹吃完外婆用盐水炒的瓜子,用手电筒为她们照完出院的门,我便会打一盆热水,把外婆按在小板凳上,为她轻轻脱下鞋,将外婆的小脚犹如剥粽子一样褪下袜子,再轻轻为她洗脚,洗完以后,便用干爽的布裹住擦干,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剪刀,为外婆修剪脚指甲和角质层,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心里都特别温柔,总想着,就是这么小小的一双脚,翻越过多少山头?横跨过多少支河流?但却是活得最久,活得最乐观!
一切忙碌完毕,将外婆的蚊帐轻轻放下掖好边角,我便拿着电筒,到我在老家的房间。外婆家小楼的二楼上有两个房间,一个放的都是农具,空荡荡的,一个是放着铺着干稻草的木床,棉布的蚊帐,犹如夜晚的纱幔,朦胧带着有缝隙的漏洞,只能是挡住大蚊子进帐里的路,却是挡不住小蚊子的偷袭。除了一张床,便是墙角堆放的有些霉味的棉花果,棉絮还没有摘净,在墙角安逸的已经睡着,也许,想着,过一天算一天,今晚睡今晚的觉,不去想明天和果的分离。
二楼的阳台永远放着一把藤椅,那是爸爸为外公买的,自外公走后,外婆就把椅放至二楼,每次我回家的夜晚,都会躺在这把椅上,摇摇晃晃地赏月,赏夜,听风,听雨。躺在椅里,犹如躺在外公怀里,厚实而温暖。于是,我总能摇着摇着,仿佛看到半空中外公向我慈祥地微笑,在向我招手,我也总是在莞尔一笑后泪流千行,天上人间,岂是说能牵手就牵手?
山村的夏夜,一点都不安谧,鸣虫四处的歌唱,村里一阵一阵的狗叫声,还有深山里偶尔传来几声狼啸,唯有月才是最静的,悄无声息,悠哉悠哉地如莲花移步一般,慢慢地走出山头,走到半空,再慢慢地打开银瓶倾泻琼浆,给夜解渴。山中本无寂静,因为,还有我低低的呼吸。
月如钩吗?却钩不出我外公、外婆已远离我的身影。
月如牙吗?却不再听到我孩子咿呀的学语,因为她已长大。
月如镰吗?却不再看到收获我儿时伙伴头发上的油菜花。
月如盘吧,让李白的诗句,依旧只是思故乡,而不是忧伤。如盘的月夜,让人心里充实得满满,不再独游天水漾漾。
晒一晒太阳,也许,晒暖的是身体,晒一晒月亮,也许,晒暖的是万般情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