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口味心情日记
来这个城市很多年了,总是吃不惯城里的小炒或者酒店里的大鱼大肉,总是想能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找寻到一个与自己童年口味相吻合的菜馆,可是很多次都是很失望。小时候妈妈煮的地道的祁东菜,已经只能是我味蕾的永久的记忆了,怎么也抹不去的那一种感觉,甚至成为我品鉴美味的一种自私偏激的样板。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全家还是生活在祁东蒋家桥区一个叫沙子塘的小村子里。记得小时候,每到过年前,妈妈都要买一条大草鱼,去鳞,洗净,切好,然后烹饪,放上一大锅汤,为的是多煮鱼冻。鱼煮好端上桌后,因为汤多,盛满了四五个大碗,这些一碗碗的新鲜鱼肉,我们不能吃,只能吃最后那一碗。盛到最后的那一碗,一般是半碗不到,里面只有几块细碎的鱼肉,其余的都要用来做冻鱼。这一碗是不能用来做冻鱼了,因为是半碗,待客时端不上桌的。一碗碗煮好的新鲜的鱼和汤,不一会儿就慢慢地冻结了,然后怕小孩偷吃,大人就会一碗碗捡进装谷子的小仓里。直到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全家人才有口福享用。奇怪的是,冻鱼吃起来毫无腥味,味道还是很鲜。一筷子下去,鱼冻很紧,有很大的弹性,晶莹透亮,颜色很好看,鱼肉比新鲜的鱼肉有嚼劲。
年夜饭之后,我们就吃不到冻鱼了,因为初一到十五,有许多亲戚串门吃饭,冻鱼是待客的面子菜。这道菜端上来,客人就知道,这是把自己待为上宾了。有些客人却一筷子也不动,因为担心主人是端上桌摆样子好看的,并不舍得吃。只有在主人三番五次的劝吃,主人带头将那碗鱼用筷子夹给客人一块后,客人才敢下箸。如果主人不是真心让你吃的你吃了,主人的脸色就会不好看,这顿饭吃得就不开心了。
因为爸爸是教师,在那个年代是吃国家粮的,爸爸每月三十多元的工资,每年过年都能让我们吃上冻鱼这道算是奢侈的菜。冻鱼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吃,一直到现在,还是喜欢,只不过不是经常可以吃到了。老婆与我生活了15年了,虽然菜做得好,但是她做的菜是祁东黄土铺肖家菜系,而不是蒋家桥谭家菜系,所以口味有所不同,特别是冻鱼不会做。每年冬天,妈妈从祁东来衡阳我家,都要特意为儿子做个冻鱼,放在冰箱里,让我慢慢吃。我的儿子不知是遗传的原因,还是爱奶奶的原因,也喜欢上了吃冻鱼。只有老婆还是不愿意做这道冻鱼,要她向奶奶学,她却谦虚地说:“奶奶的手艺不是随便可以学到的。”看来一代人和一代人之间,有一些东西,如果要传承,总会有些障碍的。老婆的炒菜本领是在她那个家庭环境下耳濡目染熏陶出来的,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口味,要接受新的口味,对自己的口味来个颠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很难。好在除了冻鱼不能煮之外,其他的菜还是蛮合我的口味的。
现在菜馆这么多,食物的品种多得数不清,可不管山珍海味也好,奇食异品也好,真正让人怀念的,还是儿时的口味。这是什么原因呢?也许因为那时,我是在毫无杂念的、心无旁骛的、童真的在用全身心品味食物,现在呢,不是应酬,就是应付,还要担心食品安全卫生。时过境迁,这其中味道已经相差太远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