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洛洛

　　石菲30岁出头，是一个8岁女孩的母亲。她是看了《嫁一个人损失太大了》之后决定给我写豆油的。她的豆油并不长，只是感叹那篇文章中的观点是多么的有道理，她又是多么羡慕那些还是单身的姑娘呀！而她自己结婚太早，如今挣扎在婚姻的泥潭里，想抽身却力不从心。她说每天只要一回到家就觉得窒息，可要离婚的话，又担心不利于女儿的健康成长。

　　我既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情感专家，哪敢乱开药方，我只是跟她说：如果父母的婚姻状况十分糟糕，即使不离婚，也会对孩子心里造成阴影。

　　我不知道石菲最后的选择是什么。像她这样挣扎在婚姻中的姑娘很多，但大部分人迫于各方面的考虑，最后仍然留在了婚姻里。这也没什么错，如果一段婚姻不是糟糕到不可修复，离婚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更何况，谁也不想一不小心就变成了离异妇女，何况还有了小孩。

　　不久前，我又收到了石菲的来信，她告诉她终于离婚了！虽然那感觉不像《嫁一个人损失太大了》里的沙所说的，恨不得给民政局的人发喜糖，但她感到身心都放松了下来。这次她的来信很长，她说她想把自己的故事分享给年轻一点儿的姑娘们，希望她们不要像她当年那样，稀里糊涂地就结婚了。

　　【你确定你今后的日子里没有她就过不下去吗？如果你离开她还能过下去，那就别结婚。】

　　去年，我离婚了。我和他在一起有8年了，我结婚的时候才24岁，他和我一样大。我看过一部电影，名字忘了，里面有一个情节，一个男的要结婚，他的妈妈问他：“你确定你今后的日子里没有她就过不下去吗？如果你离开她还能过下去，那就别结婚。”我跟他结婚的时候，并没有离开他活不下去的感觉。他有没有，我不知道了。但他跟我说，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觉得我是她媳妇。我们交往不到一年就决定结婚，是因为我意外怀孕了。

　　结婚前，我对他不是特别了解，毕竟那时候处在热恋期，我们都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他当时给我印象就是很爷们，很大方。他总带我下馆子，买小礼物给我惊喜。现在回忆起来，谈恋爱的时候是我们俩在一起最好的时光了。

　　我对他的了解是在婚后几年，我发现他是一个很不上进的人。他换过几份工作，不是觉得受气了，就是觉得单位风气不正，反正最后都不干了。他就在家呆着，平时养些花鸟鱼虫去市场卖，赚点零花钱！

　　他的家庭条件还算可以，爸妈做小生意，开了一个茶庄，卖茶叶。他是家里的独子，他还有一个姐姐，全家人都惯着他的，把他当宝儿一样。他不上班也没人说什么。他爸妈知道自己儿子不上进，每个月会给我们贴补奶粉钱。

　　我算是一个要强的人吧，之前我在一家英语培训机构做老师，后来我自己办了一个英语班。虽然是小作坊，但时间相对自由，照顾孩子也方便。我的学生都是一个介绍一个来的，家长也都挺喜欢我的，慢慢地，在我开班的那个区域，我的英语班也算有点名气了。我的收入也不错，在长春这种三线城市，也算多的了，我一个人赚的钱差不多顶两个普通上班族的。

　　因为在经济上没有压力，所以我也不逼他上班。我想，他爱在家呆着就在家呆着吧，能把家里照顾好就行。别人家是男主外，女主内，我家反过来不也一样嘛！但是家里的活儿也根本指望不上他。他太懒了，如果我让他去洗碗，他嘴上说好，但根本不去洗，第二天了，脏碗还在水槽里放着呢！我是急脾气，等不了，所以通常家里有什么活，我也都自己干了。我觉得很累，抱怨两句，他就说，谁让你带那么多班的？家里又不差你那两个班的钱！

　　【在这一段婚姻关系里，我们两个人没办法一起成长，他一直在原地踏步，但我越走越远了。他在后面咆哮，你为什么走那么快？走那么远？】

　　他的最爱是游戏，每次打游戏都跟犯毒瘾了似的。我生孩子时，他在产房外还打游戏呢，这是我妈后来跟我说的。你说他的心有多大？ 我们离婚之前，分居有一年多，说起分居理由来都好笑，他不是爱打游戏嘛，我怎么说都没用，后来我想用狠一点的招儿吧，就跟他说：“如果你11点前不能进屋睡觉，就别进来了。结果，他真的每天都打游戏到凌晨，困了就到另一个屋里睡觉。我们就这么分居的。

　　我不知道好的婚姻是什么样，但我知道坏的婚姻。就像我和他，在这段婚姻关系里，我们两个人没办法一起成长，他一直在原地踏步，但我越走越远了。他在后面咆哮，你为什么走那么快？走那么远？

　　因为我们不同步，我们之间越来越缺乏深度的交流和沟通了，到后来，我们之间的话题就仅限于家长里短了。他也无法理解我的事业心，所以更谈不上支持我了。有一段时间，我进修研究生，他就反对，他说你念一个研究生有什么用啊？这不是浪费时间嘛？我的英语培训班规模逐渐扩大，他也觉得我是没事找事，他说，你不是总吵吵累嘛，你要真累的话，还开这么多班干啥？

　　虽然我们之间有这么多问题，但我也一直没想过离婚，毕竟有孩子了，我想给孩子提供一个完整的家。我妈也跟我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管怎样，他至少对我还是真心的，我想就凑合着过吧！

　　【他说趁我没给他戴绿帽之前把婚赶紧离了！要哪天我真出轨，他肯定要把我和奸夫都杀了！】

　　如果我和朋友出去，他和我婆婆就会轮班给我打电话：“在哪儿呢啊？”“几点回家啊？”跟我约会的姐妹，一般都会在他们来电话的时候，跟他们问好。他们看我看得很紧。我们分居一年后，他变得越来越自卑，开始对我疑神疑鬼。有一回，一个学生把手机落在课堂上了，说好了第二天来取。当天晚上我把电话拿回家了，他看见以后，阴阳怪气问我：“这手机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专门买了一个手机？”我真没想到他能问出这种话，当时就愣住了。他看我说不出来话，就说我心里有鬼！因为这件事我们大吵了一架。

　　我的培训班扩张之后，招了几个大学生来上课，有男孩有女孩。他有一回来学校找我，正好看见了一个男大学生在上课，当时就不高兴了。回家后，他让我把那个男老师辞了。我不同意，他就说我和那个男老师有事。我们又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他说我不辞那个男老师就是护着那个男孩，就是和他有一腿。他嚷着要离婚了，他说趁我没给他戴绿帽之前把婚赶紧离了！免得哪一天我真出轨，他受不了。他肯定要把我和那人都给杀了！最后，我还是把那个男老师辞了。

　　我们俩的关系却越来越僵，有一回看电视，情节是一个妻子出轨，他很生气了，说女人就跟母狗一样，跟哪个男的都能配种。我现在还是她的媳妇，将来说不准就是别人的了。我想跟他好好谈谈，但谈不了两句就得闹翻。后来索性就不谈了。那段时间，我从100斤暴瘦到80多斤，皮包骨，我自己照镜子都觉得害怕。

　　最终让我下定决心离婚是因为他动手打了我，虽然不算重吧，他事后也跟我道歉了。但他打我的那一刻，我觉得眼前的他已经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人了！以前我能在这段婚姻里委屈求全是因为他对真心。但现在，连这点念想都没了，他的真心已经变质了，甚至变态了，我很害怕。

　　【婚姻里没有感情不行，但光有感情也不行】

　　闹离婚的时候，我婆婆强烈反对。她埋怨我，说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我是一个失败的妻子，我没有调教好我的老公。她说，成功的女人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老公乖乖的。我确实是个挺失败的妻子吧，我这么说你可能都不会相信，但我真的，从来都没跟他撒过娇，我连“老公”两个字都叫不出来，结婚这么年，我不是叫他名字，就是喊他“孩儿他爹”。谈恋爱的时候，他还叫我过“宝贝”，结婚后，也喊我名字，或者“孩儿他妈”了。我真的没法跟他撒娇，我说不出口，觉得别扭，他没有给我那种让我像小女孩一样对着他撒娇的安全感。

　　我不能说自己对婚姻的了解有多深，但是我搞明白一件事：婚姻里没有感情不行，但光有感情也不行。就像我们俩，结婚的时候感情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但我们当时太年轻了，根本不明白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对彼此根本不够了解的情况下，我们就草率的结婚了，这样的婚姻简直就是赌博。有的人幸运，婚后发现两个人本质上是合拍的，能够并肩走过风风雨雨；有的人不幸，像我和他，磕磕绊绊的却还是走散了。

　　在我还是已婚妇女的时候，我周围有不少单身的姐妹们，她们在30岁左右的时候都很慌张，说，对未来没有安全感，担心孤独终老什么的，羡慕我这样已婚生娃的，感觉人生大事早早就搞定了。但我打心眼里羡慕她们的单身状态，多自由啊，一个人吃饱，全家都不用愁了，她们想干什么干什么，又没有家庭的羁绊。所以钱钟书那句话说得真对，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来，城里的人想出去。现在我终于自由了，我不会再轻易地走进那座城了。

　　作者简介：方洛洛，一个讲故事的人，作品散见于媒体。着有短篇小说集《男人算什么东西嘛》、《我是怎么遇见你姐夫的》、《贫穷的救赎》和长篇小说《诚邀你扰》。微博：@方洛洛；微信公众号：fangluoluo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