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讲啦饶毅演讲稿: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今天想谈“我们要做什么样的人”。
我在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首先我就是要做人。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有我们自己是一个很神奇的事情。这是一个漫长的进化过程,是从无生物到有生物,无核到有核,单细胞到多细胞,多细胞到整个个体。当然有简单一些的个体,有复杂的个体,有植物、微生物、动物。我们最感兴趣的动物里面,也就是从低等的小小的虫子到更高等的,一直到有脊椎类、哺乳类、灵长类,最后走到了智人。而在智人里面,还有从猿到人的过程,这个过程并不是一步走过来的。所谓的北京猿人不是我们任何在座人的祖先。我们现在智人主要是来自于东非,他们从东非迁徙到欧洲,从印度次大陆南下到东南亚,从中国的南部迁向中国的北部,逐渐就要变成各地的人,最后变成我们自己。演化到最高的形式我自己的时候,我就觉得能够有我这样一个人在世界上是很神奇的事情。那么既然这是一个很神奇的事情,不仅有整个生物的进化,而且包括家族的传承,那你就会很珍惜。这个意思就是说“我要跟其他的生物,包括高等的动物要有所差别”。我们不能否认我们是动物,所以也有个体生存、种系繁衍的需求,也得需要食物、住房、求偶,但是我们不能这几样东西做得跟动物一模一样。所谓你们这一代才流行,我们那一代没听过的“高富帅”“白富美”,在我耳朵里面听得特别难听。我认为这六个字把人完全当成动物在肉市上做交易,这是很悲惨的事情。我们跟动物最大的差别是我们具有人的特性的大脑,大脑让我们有高级的认知,让我们有文明的社会,为我们带来今天日新月异的世界。所以只要你用大脑做一些值得进化,为你带来的高级认知,这样用大脑的生活才是做人的生活。所以做人用脑,这是我认为的基本点。
我们要做什么样的人,第一个角度是从生物的角度,做人。第二个角度是从个体的角度,做有趣的人。做有趣的人,包括对于我来说做有趣的科学家,我觉得是一个很自然的事情,科学是对真理的追求、对自然的好奇。所以如果没有大脑,自己觉得自己要有趣,科学可能不会诞生。在和平时代你愿意做哪个行业都可以,你甚至学律师也可以,做主持人也可以,也没有什么可耻的。做科学也是不需要谁献身的,你愿做你喜欢就做,不愿意做,做别的事情。
科学是一个很好玩的事情,科学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我在北大做的研究里,曾经做过一个基因变化以后就影响睡眠。这是果蝇的脑袋,你可以看见一个荧光蛋白是由我们有特定的基因表达,可以看到这个基因在哪个地方,在哪个区域起作用。其中有些基因我们发现如果改变它以后,可以让果蝇不睡觉,还有一些基因我们改变以后让果蝇睡觉睡得特别多,还有一些基因我们改变以后,它白天睡觉晚上玩。我们还做过老鼠的研究,把老鼠的一些基因变掉以后,这个老鼠跟谁睡觉就出现问题。这个当然不是睡眠问题,这是性偏好的问题。我实验室最近还做猴子的研究。这是一个小猴子,这个小猴子和其他小猴子是不一样的。不一样不是在外面是在里面,我们改变了它的一个基因,基因改变以后就发现它对母亲的爱就要减少。我们通过改变基因以后,知道哪些基因使得其他的猴子会爱它的妈。所以我们是通过异常来了解正常。这些实验好玩得很,这些动物的外观和细胞基因表达都是很漂亮的。除了作为一个职业,做科学研究要做有趣的。我自己在学校一直是讲课,我讲本科生的课,我也讲研究生的课,我也是希望让我们的同学觉得科学里面有一些非常好玩,非常优雅、非常激动人心的工作。除了做研究工作教学以外,我自己也喜欢读书,有时候忍不住跟别人分享,就像小学生出黑板报一样,我们最近几个大人也想出黑板报,然后找不到黑板,干脆出了微信公众号。我们的目的就是把自己对智力、对知识的欣赏和享受与更多的人分享。我们还是觉得好玩是一个很大的目标。所以除去做好玩的科学,教好玩的课程,到读好玩的书和出好玩的微信公号,我觉得我很喜欢做一个有趣的人。
从社会角度当然得考虑要做有意义的人。做有意义的事情对于我这一代人来说是一个问题,对于你们来说可能还是更大的问题,因为我们是和平时代的中国人。九年前回北大,我坚决拒绝任何人给我戴上“爱国”的帽子。我认为爱国只能用来描述,1940年代在英国,获得博士学位,在美国进行过博士后工作,回到战争中的重庆工作的张昌绍教授。他是药理学家,他在战争期间在可以留在国外生活和工作的情况下,决定回到祖国,这叫爱国。有他这样的科学家从西方引进我国所缺乏的科学传统和www.telnote.cn当时的现代科学。才有1960年代后期到1970年代初期,屠呦呦和其他科学家在中国做的研究。他们做的研究从中药青蒿获得化学单体抗疟药青蒿素。他们的研究结果造福于中国,造福于人类,所以他们当然是有意义的工作,他们的人生是有意义的人生。
我这一代,特别是像我自己这样的人,不仅对于爱国完全没有资格标榜,而且我很担心自己的生活和事业意义不大,甚至没有意义。所以我经常想提醒自己,希望我的研究有些时候不仅是看哪个老鼠跟哪个老鼠交配,而且甚至对于我们其他的学术,或者应用也许有时候有意义。这种意义可能是我们发现了一个新的基因,一个细胞如何控制睡眠,如何控制各种社交活动。也可以希望偶尔说不定我们发现一个药物,可以让人的时差可以倒过来。我说这句话还不是笑话,我们实验室最近有一个研究生,他用细胞做的实验,人体的细胞放在培养的时候,他丢一个药上去。那个细胞就改了九个小时的时差,我现在热切地等着他,是不是在动物身上,在人体有作用,除了在细胞上有作用以外。像这样的有可能对人类有用处的,偶尔我也悄悄地做一做,会希望自己有一部分工作能够有意义。可以是科研工作有意义,也可以是教学,万一自己做得有限,我的教学做得很投入,希望有一批学生他们以后做的工作做得很好。这样的话组织一个有机的,我自己认为是做人,做有趣的人和做有意义的人。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