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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等谁

发布时间:2022-10-02 21:16:05

李雪纯是一个又矮又胖的女孩儿,因为其貌不扬, 加上腼腆木讷,班里人都叫她“丑小鸭”。每次进教室,她都用力低着头。同学们不喜欢她,没人愿意跟她同桌,她旁边的位子便一直空着。

高二时,班里来了个插班生周华伟,他来自省城,一身大红运动服,俊朗的外表,加上与众不同的谈吐举止,一下子俘获了全班女生的心。班里只有一个空位,周华伟便理所当然地坐在了李雪纯旁边。李雪纯目不斜视,手心却沁出来一层细汗。

因为周华伟,女生们开始嫉妒起李雪纯来。这天课间,李雪纯趴在桌上写信。旁边的女生探过头,她急忙用手捂住了信纸。这女生向来以刻薄著称,她撇撇嘴,突然大声对旁边几个女生说:“你们知道她在写什么吗?情书!你们知道是写给谁的吗?”女生们齐刷刷地看过来,李雪纯抬起头,涨红了脸。那女生突然眼珠一转,哈哈笑着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丑小鸭想嫁白马王子。是写给周华伟的情书呢!”

女生们哄堂大笑。李雪纯突然站起身,将信纸揉成一团,羞愤地塞进口袋。

“为什么不让看?心虚了是吧?”十几个女生围过来,七嘴八舌,就要抢李雪纯口袋里的信。李雪纯弯下腰,护住口袋,大声道:“我凭什么要给你们看?”

正闹得不可开交,周华伟进来了。趁李雪纯一愣神,那女生猛地掏出那封信,塞给周华伟,要他当众念念。

女生们都盯住了周华伟。周华伟左右看看,将信纸拿在手里,清清嗓子,正准备念,突然吃惊地抬头看看李雪纯。李雪纯的脸更红了,几乎变成了一块红布。

“王佳妮同学:

你好!

你来信问我们学校怎么样,我也不好描述,就先说说我们的食堂吧。

我们的食堂有十大特色。十大特色之一:一缸水煮上一粒绿豆,就变成了一锅消暑绿豆粥。之二:食堂师傅突然盛给你满满一盆菜,一定是上级领导来检查了——可这种被检查的机会通常是十不遇。之三:在素菜里吃出老鼠粪不足为奇,因为老鼠已经被做进了肉菜中……”

没等周华伟念完,众人已笑得直不起腰来。周华伟满脸失望地对李雪纯说:“我以为真是给我的情书呢,看来我自作多情了。”众人又是一阵爆笑。不过,“食堂十大特色”很快就传遍了校园,而李雪纯也名扬全校。甚至连食堂师傅都注意到了她,指着她说:“这么个不起眼的女生,想不到倒很能编排呢。”

读到高三,李雪纯跟着父母进了城。离开学校,她再未和任何同学联系过。

时间一晃就是十年。李雪纯考上了北京广播学院,毕业后进了省电视台。先是做采编,后来因为工作出色,做起了制片。十年的历练,当年的丑小鸭,早已变成了果敢干练的白天鹅。只是,整整十年,李雪纯一次都没有恋过。台里有个很优秀的同事一直在追求她,她却不为所动。有人问李雪纯,你在等谁?李雪纯只是微笑不语。

这天,晚上要加班,李雪纯吃过饭,开车匆匆赶到电视台。为录制一档谈话节目,台里正在临时搭建布景。突然,李雪纯看到现场有个电工在爬上爬下地拉彩灯。她愣了一下,等电工从梯子上下来,她盯住他,惊呆了。

这电工,竟然是周华伟!虽然十年没见,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她张张嘴,正要上前搭话,却见周华伟满脸油腻,蓬头乱发,嘴边斜叼着根烟,粗着嗓门喊:“好了,保证不会再出问题。”说罢,他将烟灰弹到地上,拎起工具包就往外走。

“周华伟?”李雪纯不由得叫了一声。

周华伟回过头,却没认出李雪纯。李雪纯呆呆地,突然觉得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扎得她一阵阵地疼。两人刚聊了几句,周华伟的手机响了,是他老婆打来的,他留下手机号就走了。

节目录制到深夜,李雪纯凌晨才回到家。她的眼前反复晃动着周华伟的脸,过去的,现在的……她曾经那么那么地喜欢他,而这,已经成为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泪水,慢慢流了下来。

后来,李雪纯再未见过周华伟。听助理说,他是个销售员,台里买了他们公司的机器,他过来调试,电工临时有事,他顺便帮下忙。

再后来,李雪纯不再排斥追求她的那位男同事,渐渐地,她发现他是个宽厚大气的男人。没多久,她接受了他的爱情,在他的臂弯里,她感觉他还真是不错,温和,体贴,风趣。

要结婚了,李雪纯清理陈年旧物,向过去告别。她从箱底翻出高中时写的几十封信,那是一封封热烈的情书,满纸都是对周华伟抑制不住的爱恋。这些信,她从没想到要给周华伟看,但他却阴错阳差地看到了其中一封。当时的她真是无地自容,多亏他机智巧妙地帮她掩饰。整整十年,潜意识里,李雪纯一直觉得周华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因为他,她心里再装不下别的人。

李雪纯从回忆中抬起头,微笑着,用打火机将信纸一张张点燃。

婚礼上的李雪纯十分漂亮,她的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礼堂外面,周华伟透过车窗,看李雪纯挽着新郎的手送往迎来,他知道自己那天的表演很成功。作为公司经理,他无须亲自去现场调试机器。他早已结婚生子,得知这个曾执著地爱恋他的女生一直未婚,他不禁想起了当年她炽热的情书——或许,她还在记着他?果真如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动声色地帮她结束这段恋情。

张朝元/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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