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半生缘》:世上有完美的爱情,却没有完美的婚姻
曾在知乎上看到一个话题:“如何评价张爱玲笔下的《半生缘》?”
有个高赞回答写道:
借用陆游《钗头凤》里“错错错”三个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书中的三对有情人,在芳华岁月里相遇,或一见倾心,或情意绵长。
然而,再真挚的情感,也逃不过命运的磕绊。
在饱尝情爱煎熬,痛饮生活酸涩后,他们阴差阳错地擦肩而过,半生情断。
写完这个苍凉遗憾的故事,张爱玲发出感叹:“感情这样东西,是很难处理的。”
不是往冰箱里一搁,它就永远不会变质,也不是爱得深切,就能圆满地步入婚姻。
无条件的爱是可钦佩的,可唯一的危险就是,理想迟早会败给现实。
这世间,从来不缺完美的爱情,却鲜少有完美的婚姻。
爱情是风花雪月,婚姻却离不开柴米油盐。
17岁那年,顾曼璐和到上海避难的表亲张豫瑾相识了。
他们常常见面,一直通信,还会在晚饭后拉着手散步。
在家人的撮合下,两人满心期待地订了婚。
然而曼璐父亲的突然亡故,打乱了两人原本的幸福。
家里没了收入,母亲只知痛哭,身无长物的曼璐只好放弃爱情,靠着出卖青春托起一个家。
待到年老色衰,她嫁给了承诺帮她养家的商人祝鸿才。
可没想到,这个男人根本不爱她,整日对她殴打羞辱不说,还对妻妹难掩色心。
破败的婚姻让曼璐神伤,她只好从往日记忆里寻求安慰,她一遍遍幻想着:自己要是当初嫁给豫瑾就好了。
但,那终究也只能是幻想罢了。
即便如愿嫁给心上人,依旧躲不过现实生活的击打。
山盟海誓说得再动听,一旦浸染上柴米油盐,难免会变得经不起推敲。
豫瑾父母双亡,家无厚产,仅凭一腔热血跑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办医院,赚不到钱不说,还要处理一堆杂七杂八的烦心事。
他自己的日子已是捉襟见肘,哪还有闲钱和能力帮曼璐一起养家。
顾家老老小小六口人,要吃要穿还得有书读,根本就是个填不平的无底洞。
日子一长,豫瑾还会因为曼璐频繁拿钱贴补娘家滋生出不满,恋爱时的浓情蜜意,很快也会在鸡零狗碎中被消耗殆尽。
《蜗居》里有句扎心台词:
婚姻是元角分,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婚姻是将美丽的爱情扒开,秀秀里面的疤痕和妊娠纹。
当爱情落到穿衣、吃饭这些琐碎的细节中来,生活的残忍会被无限放大,成为横亘在姻缘面前的大山。
在现实中,有多少人,空以为爱情是婚姻的春药,有它就够了。
却忘了,爱情可以抛开生活,只谈风月,但婚姻不行,它本身就是鸡毛蒜皮的生活。
当父母的医药费,孩子的奶粉钱,人情礼往,吃穿住行通通摆在眼前时,再好的感情,也会被磋磨得面目全非。
一段稳固的婚姻关系,与其说依赖于爱情的刺激,不如说,取决于是否耐得住日常琐事的磨砺和敲打。
爱情是两个人的结合,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磨合。
书中的叔惠与翠芝,一个是贫寒有趣的知识青年,一个是万贯家财的豪门千金,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在一次偶遇中互生情愫。
大小姐脾气的翠芝,在叔惠面前毫不乖张,一副赤诚可爱的模样。
她主动写信,制造同游的机会,明里暗里向叔惠传情达意。
一介寒门深得贵小姐青睐,叔惠难免心驰神往,但他却只敢把爱深埋心底,不敢回应。
阶层的落差,早已无情地碾碎了他对婚姻的幻想。
翠芝的母亲傲慢又势力,一直将女儿视作贵门联姻的筹码,一门心思给她物色个门第相当的对象。
当贫寒的叔惠出现时,她本能地反感,认为对方没安好心,妄想攀龙附凤。
于是,在她那里,叔惠处处都是错。
叔惠鞠躬告辞,她觉得对方在讨好,装作没看见;
翠芝去找叔惠,她立马派佣人尾随窥探,生怕穷小子把女儿拐了去。
就连叔惠的敢闯敢干,在翠芝母亲眼里,都带着投机意味,上不得台面。
叔惠清楚地知道,即便自己顶着压力和翠芝结婚,等待他的,会是更多的轻视和不满。
他受点委屈不要紧,只怕连带着辛苦了半辈子的父母,也要遭受到数不清的埋汰与鄙夷。
当美妙的爱情也无法消弭现实的鸿沟时,曾经的信誓旦旦,也会随风飘散。
多年以前,简·奥斯汀早在《傲慢与偏见》中写道:
“婚姻,只考虑家境是荒谬的;不考虑家境是愚蠢的。”
爱情的世界很小,你情我愿就够了。
可婚姻的天地太大,不仅要装得下两家人的你来我往,更要受得住两个家庭的不断磨合。
熬过去,天长地久;熬不过去,一拍两散。
再真挚浓烈的爱情,终究也抵不过婚姻带来的消磨。
爱情是荷尔蒙的迸发,婚姻是沉甸甸的责任。
腼腆的沈世钧,一直对同事顾曼桢有种莫名的好感。
某个雨天,他冒着大雨,踩过泥泞,帮曼桢捡回了丢失的红手套。
接过手套的瞬间,曼桢故作从容,脸上却又热又烫了起来。
互生情愫的两个人,慢慢地如胶似漆,无话不谈,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可偏偏在这时,不能生育的曼璐为保住婚姻,萌生出借腹生子的恶念,把曼桢推上了丈夫祝鸿才的床榻。
从此,这对情侣无缘相见,咫尺天涯。
待到十多年后再重逢,两人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曼桢虽然伤感,但也清楚地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很了解世钧:“他还是一贯的消极作风,一有第三者出现,马上悄悄地走开了,一句话也没有,这人太可恨了。”
他们这段爱情的离散,看似是命运捉弄,但究其根源,懦弱、缺乏担当的世钧,才是造成噬心之痛的元凶。
他看到曼桢母亲极力撮合曼桢和豫瑾交好,不去积极争取,而是默默吃醋,准备拱手让出恋人。
发觉父亲有让他继承家业的念头,事业不顺的他,立马抛下和曼桢一起闯荡的壮志,偷瞒着对方辞掉工作,回家做起了阔少。
听到父亲质疑曼桢可能跟舞女曼璐一样不清不白,他任由家人猜忌,不敢公布女友身份,不敢替恋人辩解。
当曼桢被姐姐囚禁,最需要营救时,世钧仅听了曼璐几句漏洞百出的假话,便扔掉和曼桢的定情戒指,转头和不爱的人成了亲。
一向懦弱的世钧,早已习惯了“自保”式生存,嘴里说着爱,行动上却永远在准备逃开。
即便他们因为荷尔蒙走在了一起,最终也会因为世钧的懦弱胆小而分开。
作家上官文露说,“再深刻的爱,也敌不过深刻的软弱。”
感情的世界,需要两个人双向奔赴,一个时刻在逃避和退缩的人,撑不起婚姻。
好的婚姻,要有因爱而生的责任,更要有面对无常的担当。
只有拿出逆流而上的勇气,才能承受住雨雪风霜的暴击,品尝到幸福果实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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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半生缘》像一张药方,以爱情为引子熬出生活百态,入口一饮,全是逃不掉的苦辣人生。
书中三年五载的爱恋故事,架构出了年深月久的现实真相。
婚姻,并不是简单的爱情游戏。
它更难,更复杂,更需要经受生活、金钱、门第、人性等当下现代人依旧面对的重重考验。
爱情,只要荷尔蒙的迸发;婚姻,却是生活的琐碎和一世的担当。
点个在看,愿你我在婚姻这场艰难的冒险中,趟过激流险滩,迈过坎坷深沟,守着相知的缘分,抓住相守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