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声阵阵伴入梦
上个世纪50年代中期,上小学一年级。当时,家境之贫困,是现在的人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的。不是人不勤劳,是生产工具,耕种模式等等,仍停留在几千年前的水准,致使生产效率及产出都及其低下。所以,贫困就是在所难免的了,简单的说,就是:卧床可观天上星,风透墙壁能灭灯。避寒衣衫免遮体,上学路上赤脚行。
不是一家两家,这是当年的普遍现象。这就是当时西蜀山村的写照,房顶盖的是小青瓦,几年不修善,就会出现缝隙。墙壁是用竹子编成篱笆后,抹上一层泥巴,再用石灰水刷白。几年不修缮,就会到处漏风。坐在煤油灯前看书或写作业,被风一吹,灯肯定就灭了。衣衫都是补丁重着补丁,破破烂烂的。能洗干净,遮住身体,就算不错了。母亲每年做一双新布鞋,只有逢年过节,走亲访友时才能穿,平时都是打着赤脚。
一年四季,天刚麻麻亮,父亲就下地,开始“男耕”了。诸如播种啊、耕耘啊、施肥啊、除草啊、收割啊,总是有忙不完的活。母亲白天忙家务,一日三餐啦,孩子的照顾与管教啦,猪牛鸡鸭的料理啦,衣物的缝补浆洗啦。到太阳落山了,父亲才停止了在田间的劳作。母亲喂完鸡鸭,等它们进窝后,才开始料理晚餐。
晚饭后,母亲收拾完碗筷,照顾小孩子们洗完脸脚,招呼好上床睡觉之后。这才有时间,坐在织布机前,开始“女织”的工作。父亲端着叶子烟盒子,拿着叶子烟杆,坐在母亲的旁边。一边吱吱的抽着叶子烟,一边讲述田地里庄稼的长势,讲述地埂上的果树。
母亲一边听着,一边用右手拉着一个控制梭子来回运动的把手,让梭子带动纬线在经线中来回穿过。双脚分别踩着织布机下边的踏板,让经线不停的上下交换位置。左手推拉着篦子板,让纬线紧密平整的与经线编织在一起。这就是织布,布的长度,也就在母亲的手脚并用之下,一线一线的增加。母亲三个晚上就能织出一匹布来,长度在一仗左右。
那时,乡镇是三天缝一次场。去街上卖布是爸爸的事情,爸爸卖完布总要给我们小孩子买点零食。如棒棒糖啦、芝麻糕啦,什么的。我们吃到这些东些,总会露出灿烂的笑容。父母就看着我们,脸上露出的笑,比我们还灿烂。好像在她们心里,比我们吃着的糖还甜。
小时候,我几乎都是在“呲-嗒,呲-嗒”的梭声中进入梦乡的。在睡梦中醒来,透过屋瓦的缝隙,常常看见天空的月亮,已经飘到了西方天际。伴着“呲-嗒,呲-嗒”的梭声,还能听见父母在轻轻地聊天,多数时候是聊我们几个小孩。说谁谁记忆好,能认多少对少字了。说谁谁嘴甜,逗人喜欢。
小的时候,不知道心疼父母,好像这是很自然的事情。现在回想起那“呲-嗒,呲-嗒”的梭声,伴我入睡的情景。就再也忍不住了,那不争气的泪水,不时滴答滴答的落下。唉,真是悲催啊!敲键盘,还不得不在手边放点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