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猫客”

　　最近回老家，总在自家院子里瞥见一只小黄猫。

　　我妈愤愤地说：“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赖在咱家不走，你爸一向喜欢猫，就时常拿些吃的去喂喂它，他说再怎么着也是个小性命……”被父亲喂过的小黄猫来的更勤了，索性不怎么去别处了。我笑着安慰素不喜欢猫猫狗狗的老妈说：“那说明这小东西和咱家有缘分，不如好好养着它吧。没准儿它是咱家的招财猫呢！”

　　我和这只猫只能算“余光”之交。因为我回老家的次数有限，在老家待的时间有限，每次来去匆匆，也就是偶尔看见过两眼，不等我细瞧，那家伙总下意识把我当不速之客，自卫意识超强，总是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可能那小家伙已然反客为主，把我当客了。只是猫眼里客是不速客，我眼里主是傲慢主。

　　家里不养猫，也就这两年。总是盘算再要一只，但或许这件事没足够走心，也或许没有合适的缘分能遇到，一直拖到现在也没要到一只猫带回家，那么既然有主动上门的，不挺好吗？我想若它不嫌弃，就把这儿当家吧，正好父亲缺只猫伴。

　　父亲喜欢猫，非常的喜欢。家里猫的地位，用妈的话说：“你爸待猫比待我好啊！”我家的猫生活水准虽不至于“饭有溪鱼眠有毯”，但在猫的社会里也算得上“小康”了。

　　家里原来养了一只小灰猫。吃饭时，父亲总是先喂它，猫盘里的清水，时常更换新鲜的，住的呢？冬天在暖气旁放个小毯子，夏天干净的小箱子打理的平整舒适。时常给它洗个澡，用梳子给它刷刷毛，只要父亲闲在，总是用手摩挲着它的小脑袋，那猫就一脸惬意的半眯着眼蜷伏在父亲身边，一副活神仙的表情。

　　从出生十几天逮到家里来，用牛奶和蛋黄悉心的喂养到成猫，再到后来把小灰养成肥灰、老肥灰，一直到它寿终正寝，父亲说那猫活了差一个月14年。父亲的精心照顾，使得它在猫族里绝对属于高寿的。

　　最后一年，我们起初也没意识到它大限将至，只是觉得这猫变得总喜欢躲在没人在的旮旯睡觉，行动也不如先前敏捷，脱得毛也越来越厉害。终于在一次饱饭后的下午，出去后再没回来。十几年来第一次，以前也出去玩，但不会时间太长。

　　我们曾经做过几种猜测。

　　迷路找不到家了？应该不会。因为老百姓有狗记三千，猫记八百的说法，再怎么着，它散心也不至于跑出方圆八百里吧。

　　那会不会被人逮住了，然后被栓住？我分析，这个可能性也非常小，因为我家的猫属于那种特别机警而且很厉害的，陌生人根本不能近前，曾经有邻居串门看着它那肥硕的可爱身体想着摸摸它，还没伸出手摸到，小灰早已把身子躬的高高的，目露凶光，嘴里发出呼呼呼呼的响声，吓得邻居叔，赶紧缩回手，边后退边说着，“这家伙真厉害！真厉害！”

　　会不会误食死老鼠或者有毒的东西？这个可能也微乎其微。因为父亲曾经在它很小的时候，就训练它不能吃家里的小鸡，不能随便偷嘴，也不能吃死的东西。这是一只训练有素，有教养的猫，我想如果换成人的话，那可能起码相当于个985，211出来的学生的素质。

　　以上可能的猜测都被我们一一否定。

　　父亲连着好几晚睡不踏实，总盼着出现什么奇迹，半夜猫叫门。以往玩够了，它想进屋时，总是爬上窗台，用前抓轻轻扒拉着窗扇子的挂钩，就好像在按防盗门门铃。它一扒拉，父亲就赶紧起身去开门，迎它进来。不管晚上几点，这么多年一直如此。有时候回来的特别晚，父亲还会嗔怪它，像是责备犯错的孩子“你这东西子，真贪玩儿，这么晚才回来，外面多冷啊！”一边责备一边心疼地赶紧请它进屋。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终于我们开始认真想它多大了的问题，开始努力回忆最后和猫相处的林林总总。突然间，恍然大悟，小灰猫很可能是寿终正寝了。因为民间有猫临死不见主人的说法，我想这应该是真的。它应该远远地寻了个旮旯，静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宠它万千的主人。我想，小灰一定是带着笑离开的，因为在它的猫生历程中，它饱食终日而无所事事，除了玩还是玩，它有一个把它当宝的主人，当然不排除它也有用途，起码威慑住了周围的老鼠绕开我家。

　　没有了小灰相伴的日子，父亲曾一度不是那么很开心。其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相处，我们何尝不是彼此人生之旅中某段路的过客。没有谁能相伴谁一生一世，即便是最亲近的爱人。有些客亲，有些客疏，我们总是难以接受那些亲近的生命过客远离我们。其实我们在乎的远离时，莫过于伤感，缘分如花，花开有期。

　　感谢这两位可爱的“猫客”，他们快乐了父亲的些许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