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斗
这是一间坐落在山脚下的酒馆,取名“俗夫酒馆”,名副其实,因为进出这酒馆的都是一些上山下山翻山越岭的山夫猎人。山岭不高,因为其形状像一只睡觉的山羊,所以取名“懒羊岭”。刚刚此酒馆里还热闹着,喝酒的人你来我往的,气氛很是闹嚣。但此时大伙儿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在讨论着。酒馆里似乎在发生了什么。 “噫!我说杨铁你个烂人,今晚你一定要上山吗?且不说现在是下半年光景,外面寒风飕飕响着呢,你至少也得选个有月亮的晚上吧?你奶奶的,不选十五选初一,月光比你打个的屁还弱,真是个烂人!要不喊个人和你一起,谁要和杨铁一起上山的?”说这话的人满嘴的酒气,喘着粗气对坐在他身旁的杨铁建议着。杨铁此时肩上背着打猎的工具,铁的铜的锈的亮的都有,双手却抱着酒瓶猛喝着。杨铁也是喝的醉醺醺了,但是嘴里却一直嘟嘟嚷嚷地要晚上上懒羊山打一头老虎回家。满面红光,又不像是喝醉的样子!原来是这么回事,杨铁今晚想要上山打猎,而且是要晚上去打猎!以前,他也偶尔这么做过,今天也想再折腾一回。难道他有独门的捕猎秘籍,屡试不爽? “对啊,杨铁,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厉害,上次你打死一头老虎,领了县令大人的赏,这事才过去多久啊?我们都相信你还可以再打一头老虎的,但是你也不能选这时候上山啊!”围观的酒客都上前附言,建议杨铁不要乘着酒劲发疯,舍了性命不要,那可不妥。本来下半年敢上山的猎户就很少,因为山上的野兽都饿的慌,猎户们都得躲着,更何况晚上上山,乌漆抹黑的,那就是耍性命的事情了。 “对啊,大伙儿说的都对啊!更何况最近懒羊山闹山鬼的事不知你们听说了没有?”一位老猎户说道。 “听说过,这事早就传开了,那天晚上我从山上下来没吓破我的胆,我现在都还六神没全回呢?” “这么说,你见过喽,那山鬼毛人长的什么样啊?” “像人不像人,像鬼不像鬼,不像老虎不像獐子, 不好形容吧?” “满嘴的废话,没半句人话,你闭嘴吧!还有谁见过的?” “我见过,但是隔很远,浑身的长毛,跑得很快,很会爬树,最可怕的是一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啊,牙齿长得像大铆钉!忒吓人!”总之,大家都讲起那山鬼的可怕来,连一个耍狠的人都没有。讲完后一个个连打冷颤,有的甚至起鸡皮疙瘩了。不知觉间,天色已晚,有的酒客付了酒钱灰溜溜地回家去了,没想到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半刻就走光了。只剩下杨铁一个人还在那里继续喝酒,酒馆的钱掌柜见状低头一阵邪笑,走过去和他搭话。 “杨铁,我们都知道你是老虎的克星,听说你今晚要上山,我看你只是吹吹牛皮而已吧!” “哼哼!我跟你吹牛皮?”杨铁经不起别人激他,比之前更加激动起来。钱掌柜这个人其实是不安好心,一心希望把杨铁激上山,然后等着看好戏。上次杨铁猎杀老虎得到县令大人的奖赏,这钱掌柜眼红的不行,这次他使歹意的机会来了。 “你没吹牛皮?你没吹牛皮的话今天的酒钱我不要你的!” “谁跟你在乎这点酒钱!”杨铁把酒钱往桌上一丢,将肩上的囊袋抖了抖,打了个大响嗝,酒气熏天地走出酒馆大门。在酒馆外面黑黢黢的夜色下,杨铁孤独地往上山的路上走去。钱掌柜扭着腰靠在门柱上,在后堂忙活了半天的店小二这时也偷了会儿闲,双眼直瞪着黑黑的山道上,杨铁的背影一下子就消失在黑夜里了。“掌柜的,你看这杨铁还能活得过明早吗?” “嘿嘿,活得过个你的屁!不被山鬼吃了,也要被野兽吞了,匹夫之勇,匹夫之勇啊!”二人闲聊完毕,钱掌柜继续算账,店小二打扫前厅后堂。料理完毕,二人点起火把,在酒馆的后堂就睡下了。山上时常有野兽出没,所幸山脚出没得少,安全很多,但是他二人睡觉前总是点起火把,以防万一。却说他俩刚刚进入梦乡,外面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锣鼓声,而且火光亮敞,外面点起了大火把。钱掌柜赶紧一脚踹醒了身旁的店小二,一旦睡着了非得要踹一脚才能醒他。 “什么啊?是有人想造反撒?我的刀呢,把我的刀拿来!”店小二迷迷糊糊地说道,只听到外面锣鼓喧天,以为是打劫的团伙来了。 “你给我清醒点,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一人举一支火把,先出门看看再说!”说完钱掌柜和店小二点燃了火把,出了酒馆大门,只见山道上挤满了穿着青衣的官兵,火光亮如白昼。钱掌柜一眼就看见了为首的沈捕头,总算安心了一点点。 “沈捕头,你们这是在干嘛?” “钱掌柜,你们怎么这时候才出来,我们还在担心你们的安危呢?” “担心我们的安危?发生什么事情了?又有野兽下山袭击平民了?哦,想起来了,山鬼下山闹事了!” “哼,是山鬼就好了,关键不是鬼啊!一个准备北押京都的杀人犯从县衙大牢逃出来了,往懒羊山上逃去了。才逃上去没多久,周县令命令我们迅速通知懒羊山附近居民,把大家都组织起来,乡团乡练们都武装起来。” “杀人犯?犯了几条人命啊?” “听说好杀了几个人呢,又听说那人有心病,性情暴戾怪癖,总之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尽量躲着吧!” “有心病啊?那就恐怖了!只怕是个杀人魔王!” “哼,我看他往这懒羊山逃,这一晚下来,也准会没命!”这时候一直躲在钱掌柜身后的店小二扯扯钱掌柜的衣角,低声对钱掌柜说:“掌柜的,走吧,我们回镇上去吧,今晚难得啊?我想回家了!” “你个没用的,刚刚还在找你的刀,刀你个屁!” “钱掌柜,你莫怪他,他说的有理,你们俩个还是先撤,撤到安全地带吧,现在整座山被我们官兵包围了!我光顾着跟你聊天,倒是忘记跟你提个醒了!”夜黑风寒的,加上追辑的犯人又是个危险分子,这班官兵们也就只是听从县令大人的命令围住懒羊山。一路下来,难免心灰意懒,所以一聊便聊上了,忘了本职。逃犯太过危险,没有一个赶上山的。所以,只能先围住再作商量。钱掌柜见沈捕头说得在理,便和沈捕头道了别,走之前嘱咐沈捕头帮忙照看一下酒馆房屋之类的。别让官人们把屋子给破坏了。于是那店小二就继续跟着钱掌柜赶夜路,两人都怕鬼所以走得很快,拼命的往前赶。不消半刻就到了镇口,两人便要分开了,因为他们俩各自住在镇上的两边上。钱掌柜吩咐店小二明天上午先去他家然后再一起去酒馆等等诸多事宜,然后继续往自家的方向走去。可是他才刚刚迈步,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这边奔跑过来,而且对视后那人还向钱掌柜连连招手。钱掌柜心头一紧,直呼一声“糟糕”!(二)寻父 “糟糕,只顾着自己跑,忘记把杨铁激上山这回事了!这可怎么办?算了,反正与我无关,是杨铁自己要上山的!”钱掌柜心里嘀咕着。不觉对面那身影已经走近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杨铁的妻子兰氏。 “钱掌柜,你可看见我家杨老头子,都老胳膊老腿了还喜欢逞凶斗狠,说是要今晚上山打老虎去,我就当他在开玩笑!这还真没见到人了,有人说在你酒馆里喝酒呢?你也没给我拦住他?”兰氏心里很是焦急,一说就说个没完,一直念念有词。 “杨嫂子,我看你先别急了,他是在我酒馆里喝酒来着,但是喝完了他还真自己上山了,拦也拦不住!我可真想拦住他啊,他喝了点酒火气很大,不听劝说啊!” “这么说,他真上山喽,那可怎么办啊?你没看见县衙的官兵敲着锣到处游街吗,县衙在到处通知呢!羁押的杀人犯晚上逃到山上去了,杀了好几个人呢?还是个有心病的不正常的人!我该怎么办啊?”说着说着兰氏开始哭将起来。钱掌柜在那里束手无策,正不知怎么办时,不远处又有个人在朝这边招手呼喊。钱掌柜一眼就认出了,是杨铁的女儿杨兰。杨兰跑了过来。 “妈,说了要你别乱跑,走,我们先回家去,爸会安全回家的!”钱掌柜见状马上插话道:“好了,你们娘儿俩赶紧回家去吧!放心,杨铁大哥不会有事的,虽说是四十好几的人了,但是上次不是照样猎杀老虎!哦,对了,沈捕头就在我酒馆那里守着,你们要真担心就去那里找他。杨兰知道我的酒馆在哪里的,经常去给你爸爸打酒。但是一路上得慢着点走,夜路不好走。我刚刚从酒馆回来,我就先回家看看了,好不好?我先走了!你们路上多多保重!”说完钱掌柜扬长而去,头也没回,他心里想这对母女也就闹闹而已,应该没那胆量上山的。钱掌柜的想法没错,这一对母女真没胆量上山去找杨铁去,但是她们却并不只是闹闹而已。果然母女俩一商量,还真找到那俗夫酒馆去了,果然沈捕头他们守在酒馆那里。兰氏又是在哭丧着脸找沈捕头要她汉子,并把钱掌柜说的情况跟沈捕头交代了。 “狗日的钱掌柜,不早跟老子说!妈的,只顾着自己逃命,还有个人上山了不跟老子交代!”那沈捕头满嘴的粗话,在兰氏身后的女儿杨兰不禁望了望那满嘴粗俗的沈捕头。“那怎么办,我看我得赶紧去向周县令报告去,不然那狗日的杀人犯可不会吝惜再添一条人命的!” “废话!那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犯怎么会吝惜人命呢?你赶紧找周大人去,让周大人去想办法,要把我爸给救出来!我爸可是本县有名的勇士!”杨兰从妈妈背后伸出头对沈捕头说道。这杨兰虽说是个女儿家,但是从小跟着做猎户的爸爸一起上山下山地闯荡。现在虽说已经是十五六的花样年纪,但是性情有些野性,脸上也是找不到任何的雪白粉嫩。此时见那沈捕头腔调有趣,情不自禁地学了起来。 “什么啊?不对啊,大家的性命也是性命,评什么你爸爸的命就金贵些哦?不管啦, 先去跟周大人报告,等大人和师爷拿主意吧!”说完,沈捕头就上马去找县令大人去了。此时已经是快四更的时候了,夜已经越变越黑而已。寒风一吹,大家都很凄冷。杨兰不禁打了个哈欠,兰氏安慰道:“还等会儿吧,孩子,你爸爸会来的!” 没过多久,来了个通报的官兵。 “你们娘儿俩先回去吧,县令大人说了,杨铁壮士是我们县有名的勇士,应该会安全回来的!由于晚上上山不便,同时考虑到官兵们的性命安全,所以决定晚上先守住此山,待到天明了再组织官兵上山搜查。”原来沈捕头跟县令周大人说明情况后,周大人是主张组织官兵上山以求确保杨铁的性命安全的。但是师爷却心狠手辣地建议晚上不上山,因为夜间懒羊山委实危险,最好是让野兽吃了那逃犯,这样于公于私我们都好交待。至于那杨壮士,一则是他自己糊里糊涂上山的,二则他也不是一般人,曾经猎杀过老虎,现在那虎皮还挂在县衙里呢?所以不用对此考虑过多,不然让逃犯在本县再添几条人命,对县太爷的官途对本县的名声都有不好的影响。这些就是师爷的谏言,没想到县令大人听取了。师爷是个阴险毒辣的人,在他的思考范围内,最好巴不得杨铁不小心猎杀了逃犯而已。因为逃犯在大牢里已呆了些时日,加上那逃犯本来就是身形瘦小的人,再一顿一顿饿下来,体力也是有问题的,此是此一。此二,逃犯逃窜上山的时候,面黑衣破,头发杂乱,没半点人样。假如两人相遇,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杨铁这警觉性强的猎户肯定会把那逃犯猎杀。如果被他误杀,我们的心头大患同时不也被解决了。杨兰听完那官兵的汇报,怫然不悦。 “你们沈捕头呢?他人怎么不死过来?没脸见我们啦?”杨兰对这那通报的官兵吼道,把那通报的官兵也吓坏了。那官兵一言不发像一道烟似也地跑了。沈捕头确实是因为没有向周大人劝谏成功,所以无颜面对这对母女,索性就派个人来当炮灰。夜还在一点点变黑,下半年的夜晚是这样的,夜长得很。 “怎么办?真的要回家了吗?爸怎么还不会见人影啊?”杨兰担心地说道。守夜的官兵们开始闲闲散散地聊天起来,三五成群地围在火把旁边取暖,他们的话头中充满了对那逃犯的谩骂。显然大家把今晚这要命的遭遇都归咎于那该死的逃犯。“要不,走吧,回家算了!”“是啊,真***冷啊!”“……” 料想夜已经深,此刻找到杨铁已经无望。兰氏母女便转身往回家的路上走去,两人均是一脸的倦意和无奈。走着走着,身后传来官兵的叫声。 “什么东西在那里动啊?大家赶快看一下!”(三)父归“什么东西在那里动啊?大家赶快看一下!” “真的,我看到了!”有官兵叫道。 几声惊叫把兰氏和杨兰给吸引住了,她们两开始掉头回走。守夜的官兵都围在一起朝那里望去,确实看见一个涌动的黑影,应该是个人。有的怕,有的吓,有不怕的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好像是个人,并不是什么鬼!” “前面那是谁啊?”官兵中为首的那位对黑影喊了一声。 “是我,猎户杨铁!” “哦,原来是杨壮士啊!”官兵们叹息不已,自己吓自己。此时那人影已经渐渐清晰,走近了,确实是杨铁,他还拖着个东西,血肉模糊的,应该是他的猎物。嗬,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啊,那猎物真是恐怖,血淋淋的,好像还冒着热气,一股刺鼻的腥臊味飘过来。长着角,嘴巴张开着,里面也是传来刺鼻的气味。 “是我,杨铁,过来帮帮忙!把这死沉沉的东西拖过去。” “怎么,又打了头老虎啊?好骚气啊!” “没有,打了头小野牛而已,值不几个钱,不是这畜生拼命地朝我尥蹶子我才懒得惹它!吃了亏没讨好,呵呵,哪有天天打老虎的!”说着说着,那些官兵都纷纷上去帮忙,也顾不得怕了。官兵们都是习武之人,杨铁由于猎杀过老虎,在县里也是名声在外,所以那些官兵都是挺崇拜杨铁的。加上同类相惜,类固相召,大家都希望和这位勇士亲切一下,自己也觉得光荣。在火光下只见杨铁脸上有些血迹,应该不是他的,是野兽的血迹。满身的尘土,头发也显得很凌乱,身上的衣服有地方被刮扯破了。胸口还在起伏不断,显然猎杀那小野牛并拖着下来颇费了些周折。 “嗬,累煞我了!先休息一下!”杨铁呼着长气。这时候兰氏和杨兰也迎了上来,兰氏一味地指责杨铁太过莽撞了,杨兰则差一点哭了起来。杨铁看见了母女俩,笑了笑,安慰起了妻女俩。官兵们都围观着杨铁的猎物,牛身上有血迹斑斑,开始结起了小小的血块,牛眼睛则仍然死气沉沉半睁着,没有完全闭上。大家都只是看看,七嘴八舌而已,没敢上前一步的,味道是有点难闻,伤口处露出猩红的肉,有点吓人。 “好了,好了,不用哭了!杨兰,去把钱掌柜酒馆后院的那辆单轮车推过来,我借用一下,实在是拖不动那头牛了。用车推回去,明天给钱掌柜还回来就是,大不了送手牛肉给他吃!” “好!我去,我们赶紧回家吧!”杨兰归心似箭,盼着父亲回来盼了大半夜了。虽说这杨兰是呼了声好,但是官兵中还是有位小兵一撒腿就帮忙把单轮车给推了过来。那小兵将拖车送到杨铁手中,还望着杨铁傻笑了一下。而且不一会儿,那牛尸身就横放在单轮车上了,大家帮了一手。 “爸,这牛好重啊,应该肉不少哦!” “呵呵,那确实!官爷们,你们辛苦了啊,谢谢你们帮忙!我一家三口就先回去了,明天待我把这牛肉剁好了,你们有空来我家提一手回去,好不好?” “杨壮士,要不要我安排两位兄弟帮你推回去?我看你也是累的不行了!”有官兵说道。 “呵呵,谢谢你的好意,没关系,贱内和爱女帮我就行了!”说完大家哈哈一笑,杨铁一家三口就推着单轮车沿着下山的路逶迤而去。只见一位小兵在那为首的官兵耳边嘀咕几句后,那为首的官兵突然脸一灰。 “杨壮士,请留步,还有一事相问?”“嗯?”(四)搜山“杨壮士,请留步,还有一事相问?” “嗯?”杨铁心想道,“还有什么不妥吗?这么大半夜了还不让我安心回家!”只见杨铁三人都停步了,杨铁回首迎上那追过来的官兵。 “还有什么事情吗?” “杨壮士,你看我一时糊涂忘记了最重要的事了?”那公差见杨铁满脸狐疑地望着他,就继续讲道,“不知你在山上可曾见过什么人,确切地说是一名逃犯。今晚有名逃犯逃上山了!” “诶哟,难怪你们这么晚了还驻守在这里,打着大火把!原来是因为这样啊!我还不知道呢。”杨铁继续说道,“不说人了,连个鬼都没机见着,大半夜的,山里只有野兽,我的神啊,你是不知道啊?满山的野兽都饿慌了,天冷物稀的,也确实是饿坏了它们!嗷嗷叫啊,你仔细听,其实也能听得到!”杨铁一脸严肃地说道,突然笑了起来,吓到了大家,“呵呵,不怕你笑话我,其实我起初遇见的是一只老虎。没想到那老虎饿疯了,我射了它几箭,那畜生照样拼命地朝我这边奔过来,忘记了疼痛,我只能撒腿便跑了。还好,后来让我逮住了一只小野牛,这东西它懒啊,当然也可能是觅食累着了,我发现它睡着了,就赶紧动手,一箭便中!” “你当真没见到半个人影,那逃犯可是我们看着他逃上山的?” “哎呀,真没有!可能没跟我打上照面,不然我射上一箭,要了他的命!”杨铁把话锋一转,“如此的话,那你们就不对了!那么多人都只是守在这里,那顶个屁用啊?赶紧上山去搜人啊,紧守在这里能起什么作用?那逃犯此时只怕早已经是人家的腹中美食喽!你看你们是在造孽啊?我是因为有一技之长才得以全身而退啊!” “杨壮士,你说的固然有情有理,但是周大人并没有下令上山搜人啊,而是下令封锁懒羊山!我们不能乱来啊,逃犯很危险的,并不是泛泛之辈!” “那这样吧,我们一起去找周大人,去跟他说明情况吧!”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和杨铁商量起来。很多官兵都很赞同杨铁说的。杨兰在一旁听得不悦了,“爸,那我们怎么办?你走了,你就这么把这单轮车丢给我们俩啊?”杨铁见状一笑,马上和那为首的官兵讨论起来。最终的解决结果是由两位官兵大哥帮忙将那单轮车推到杨铁家里,然后顺便也把那单轮车带回了酒馆。同时,杨铁则马不停蹄地赶往县衙门夜见周大人。只是当杨铁和那官兵骑马赶到县衙大门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微微放亮了。上山搜查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危险了。 “大人啊,我劝你赶紧组织官兵们上山去搜救那逃犯吧!我从山上下来,晚上野兽横行,而且都是饿得快发疯的野兽,我尚且是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九死一生!这时候天已经开始微微亮了,时机已经成熟了!”杨铁见面立马就直奔主题,一口气下来,情真意切地向周大人陈情。县令周大人听完之后细细一想也是一阵懊恼,吹吹胡子,使劲地瞪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师爷。因为在周大人眼里,杨铁也算本县一大人物,周大人心里也是较敬佩他的。逃犯随时带着命案在身,但是逃狱的时候身上穿着破衣烂衫,饥渴难捱。深夜的懒羊山确实危险!这点没想到,光想着怎么追捕他了。 “杨壮士,你说的对!沈捕头,赶紧召集所有官兵,组织搜山,一定要把逃犯给我找到……最好要活得,死活至少要见尸首吧,不然我也不好交差啊!”随着县令周大人一声令下,县衙的所有官兵开始有组织地山上搜寻。这时候天已经渐渐亮了些,至少对搜寻工作有利了许多。连一宿没闭眼的杨铁也很关切地跟在周大人左右,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情况。到了辰时时分,只见杨铁孤身一人快步在镇上的街道往回家的路上走着!街道旁卖豆腐花的陈伯不禁把杨铁叫住了,因为他早就听说了关于昨晚事件的只言片语,正觉得知道得少不过瘾了。 “杨壮士,来!我赏你碗免费的豆腐花,你给我讲讲那逃犯抓到没有,好不好?” “正好呢?我这时候肚子正空的慌呢?这样最好了!”由于现在天冷,而且天亮得晚,此时街上的行人还是很少。于是杨铁就坐在陈伯的豆腐花摊子旁给他讲了起来! “官兵们排成一字依次排查……最后在一个山穴旁找到了那逃犯,那逃犯好像叫胡大山,已经死了,变成了一堆破烂的血肉了,非常恐怖吓人。起初大家都不敢认,但是那白骨旁有印有‘囚’字的破碎的衣服布料,而且血迹斑斑的,叫人不敢多瞧几眼!最让人心痛的是,连给胡大山收拾尸身的人都没有啊!因为那山穴是一个老虎窝,那些老虎在洞穴里也是受到惊吓,一个个可怖得很,在那里拼命的咆哮!官兵们都怕,没一个敢上去的!最后还是我建议,先把人群撤散,在箭头上烧火,射到洞穴里面,先把老虎都赶出来,然后才把胡大山的尸骨收集全。真是可怜得很啊?胡大山固然是个杀人犯,但是也不该就这么曝尸山野,也是一条人命啊!” “哎,能怎么办呢?不都周大人他们出的主意吗,要不就是那狗头师爷罢,欸?杨壮士,你不是和周大人沈捕头他们走得近吗?这次事故到底谁的责任比较重啊?应该会闹到上头去吧?不是说那杀人犯是准备在州府行刑的吗?” “呵呵,陈伯,你别想套我的话了!想知道谁的责任,自己去问县令去!闹到上头去,查出是非来了谁来承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呵呵,你这一碗的豆腐花我也吃完了,碗给你!我得回家去了,一宿没回家了,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杨铁把碗一扔,拔腿就走了,刚走出十来步又回头对陈伯说道,“陈伯,收摊了去我家拿一手牛肉啊,昨晚我打了头牛呢!”说完,杨铁加快了回家的步伐,虽是疲惫不堪,但是回家心切!(五)缘由不一会儿,杨铁就到家里。杨铁的家是典型的猎户居室,三间小平房,房外挂满了兽皮。杨铁走进堂屋,妻子兰氏迎了上来,一脸关切的神情。 “你总算回来了啊?急死我了!” “怎样,兰儿睡觉去了吧?”只见房门突然被推开,露出一张喜盈盈的笑脸。 “昨晚的经历太刺激了,睡不着啊?” “瞧你个激动的样儿!”但是杨铁马上嘘了一下,示意女儿小声点,然后低声问兰氏道,“胡大山人呢?”妻子兰氏的脸色也严肃起来。胡大山人呢?看样子,胡大山并没有丧命于山野之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兰氏朝门外望望,一副很谨慎的样子, “被接走了,官兵们前一脚把野牛运到家里,善天大师和他两个徒弟后一脚就进了我家的大门。然后他三人动手,在我的帮助下将野牛肚皮剪开,把胡大山从牛肚皮里救出来。善天大师见胡大山意识清醒,让胡大山喝了点我准备的姜汤,吃了一点黑米粥。然后就开始帮胡大山剃度了,胡大山的头发被我烧喽,我怕留下证据。然后他们一伙四人就这么走了,临走前善天大师给你留了封信。”兰氏说完,便把信从袖子中掏了出来递给了杨铁。 “夫人英明,把头发烧掉做得好!”杨铁把信拆开了,聚精会神地读起来,杨兰也把脸凑了过来。 “杨壮士,谢谢你救了我徒弟明慧,从此世上再也没有胡大山此人,只有我的徒弟明慧和尚。老衲不管你和明慧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老衲只是感慨其父老迈孤苦且一直笃信我佛,所以决定收留明慧于敝寺之内。望壮士帮忙保守此秘密。考虑到明慧现在身体虚弱,同时为了避开官府追查的锋芒,请于三日之后只身一人前来海云寺见明慧,此是明慧投身佛门之前的最后一笔孽缘之事,错过不再,错过不再,切记,切记。阅后即毁!”所以,一切几乎明朗了。原来逃犯胡大山没有曝死于山野之际,而是在杨铁的精心策划之下又神奇般地得救了,变成了现在的明慧和尚。该说说这个胡大山是何许人也了!这胡大山并不是出自官宦豪门之人,而是长于蓬户瓮墉之家,且是家中独子。由于母亲溺爱,从小混迹于市井之间,学坏不学好,而且脾气古怪,放荡不羁。父母管教不住,任其泛流,几次进过大牢,但总是要么由于父亲到处奔走,要么就是因为一些认识的鸡朋狗友的帮助,屡屡出得大牢来。后来母亲病死,但是胡大山性情已经定型,父亲完全无法可施。直到胡大山犯下了这次大官司,似乎才明白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原来到胡大山谈婚论嫁情窦初开的时候,胡大山看上了县城大户贾家的千金,几经传递情思不成,只因这贾家老爷已经为女儿定好了某个门当户对的亲家。后来,胡大山在身边那群无赖的鼓励下于某个黑夜潜入贾府欲图强暴贾千金,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胡大山在潜入贾府之后,不经意发现了贾府的钱柜的所在,于是胡大山转变了主意。心想指不定得到这些钱财后一切情况会得到转变,于是就把目标转向了钱财。但是就在胡大山盗得两背袋黄金后准备离去之时被贾府的家丁发现。不时很多人都围上来,大家都叫嚣要把他捉去县衙等等,放下狠话。因为胡大山是个惯犯,有很多夜间偷窃不轨的经验。这时,胡大山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和众人搏斗起来,首先冲上去的几个人吃了刀子后哇哇直叫,那群家丁就散逃了。于是胡大山背了两袋黄金夺门而逃,在黑夜了消失。官府得闻,马上立案,封锁全县的出口,到处追查胡大山去向。后来终于在两天之后的一个深夜里,官兵趁着胡大山回家看望老父的机会把他逮住了,押送县衙。毫无疑问,最终胡大山被县令判砍头之刑,先押在大牢,届时北上州府行刑。胡大山在押期间胡父曾有过机会进牢见他,胡父发现自己的儿子性情大变,一直缄默不语,只是哭泣不止。胡父由此心生怜悯,直到有一次在大牢里见儿子的时候,儿子悄悄对他说到一个人——懒羊山猎户杨铁,并交待了脱身之法的一切细节。胡大山此人在州府之内横行多时,对州府各地地理很是了解,在得知自己北上州府的消息后马上就在心里盘算自己逃脱的可能性。仔细考量后懒羊山便成了最佳选择。而且这一次胡大山考虑的是完全的逃脱,因为偷偷打开大牢的大锁然后窃机逃走的事,胡大山不知道已经干过多少次了。但是要么一直过着逃脱的日子,要么就被抓回来,这不能解决问题。所以,这次胡大山决定逃个彻底的。至于为什么胡大山会认识杨铁呢?呵呵,那也是很有意思的经历。当年胡大山在杨铁所在的县城横行时曾被行侠仗义的杨铁制服,只是当时胡大山年轻气盛。于是就和杨铁继续缠斗,直到后来完全拜服。于是从此胡大山心中再不崇拜任何一人,除了懒羊山杨铁外。后来二人有过一番推心置腹的畅谈,期间杨铁劝说胡大山早日改邪归正,和他一起过打猎的逍遥日子。只是此事未果,后来二人便分离了,也无书信往来。其后笃信佛教的胡父在海云寺把自己的想法跟善天大师一讲,善天大师当即表示愿意收留胡大山,并写了一封信请胡父面见杨铁的时候呈上。此封信的大致思想就是希望杨铁慷慨助手,当然也是有报酬的。因为胡大山在家被抓的时候,在他身上并没有搜到他从贾府抢走的两袋黄金。这两袋黄金的去向也一直无人知晓,除了胡大山本人。其实胡大山当晚抢走黄金后躲在某个暗处时就在自我反省,绝对不能把黄金拿给那群所谓的朋友给分了。既然自己已经犯下了如此罪孽,那么一定要充分利用已经到手的这批黄金为自己摆脱罪孽。其实,在押期间县令大人也与胡大山有过面谈,声称交予黄金的话可以设法让其躲过砍头之灾。但是胡大山自己琢磨后觉得并不可靠,就怕县令来个死无对证。于是,事态的发展就如我们看到的这样了!此时,想着往事的杨铁突然被女儿读信的清脆的声音打回到现实中,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嘴一抿笑了起来。 “兰儿,要表扬你一下!” “表扬我什么?我又不小心做了什么好事啊?” “呵呵,你扮的山鬼效果太好了,吓到不少人呢!我昨晚在酒馆里的时候,那群铁铮铮的汉子都被你个丫头片子扮的山鬼吓得死去活来的!不然,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啊!你的清山工作做得最好了!” “我当时也没想什么,反正我看见活着的东西,我就使劲地吓他,管他是人是鬼呢?因为我其实也挺害怕的,所以大不了大家就相互吓吧,看谁厉害!”说完,父女两人同时笑了起来。在一旁的兰氏推推丈夫的肩膀,提醒地说道:“把牛肉剁了啊?还有最后一场戏演呢!” “哦,对!”说完,杨铁一家就这么继续忙了起来,但是那杨兰始终是没撑下来,最后还是进房睡觉去了。当杨兰醒来的时候已经入更了,一觉醒来杨兰便到处找母亲。她发现爸妈和县衙的沈捕头在屋前谈话,便慢步走了过去。原来,乡亲们都已经拿了牛肉回家去了,沈捕头来得比较晚,杨铁便拉他聊上几句。 “怎么样?胡大山的案子最后是怎么定下来的?周大人准备上报吗?” “上报!肯定上报啊,照事实上报!就说犯人逃上山后被野兽吃掉了,如此而已,有尸骨为证,师爷和大人商量之后是这么决定的。谍报都已经快马加鞭送往州府了。这不都是你亲眼见到的么?”沈捕头的言辞中充满了希望杨铁对此事守口如瓶的意思,知道就好,不要张扬出去。 “哎,反正也是一条人命。砍头是了结,现在也是了结!” “这样是最好了。”沈捕头有点窃喜的说道。他们都彼此心照不宣的时候,杨兰开口了。 “妈,我饿了,我饿了,有吃的没有?”杨兰睡醒后肚子饿的慌。沈捕头见状,摇摇手上的牛肉说道:“杨兄,我就先走了,反正东西我是拿到手了,你们兰儿饿了,呵呵!”说完沈捕头也就这么走了。 “兰儿,你倒是醒的是时候呢!我刚把我想要得到的信息得到,你就过来把人家沈捕头给‘哄’走了!”说完,杨铁一家又笑成一团。(六)相聚杨铁夜上懒羊山事件发生三日以来,懒羊山一带宁静如初,大家生活进入常态。这日杨铁吃了早饭就要出门,妻子兰氏在一旁帮忙整理衣容。 “我这几天心里一直不安,你看我们要不要搬到我爹娘老家去啊?我见到官府的人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们知道了之前的事情!你说我们要出了个差错,我们的宝贝女儿该怎么办?而且我爹娘一直跟我说他们想念兰儿,我看就随了他俩老的意思吧!”杨铁细心的听着,待兰氏讲完回答道:“你说我们一起搬到清江去啊?在那里长住?好是好,其实我也一直想去那里,但是现在恐怕不行,现在我们一家就搬走了,那岂不是贻人口实?”杨铁想了想,接着说道:“好吧,等我把今天的事办完了,你们娘儿俩就先去清江。我安顿下来了再去找你们,然后我们一家就从懒羊山消失啦!哈哈!好不好?”妻子兰氏也听从了这个决定,两人商量定后杨铁便出门了。杨兰也从房里出门来送父亲。 “兰儿,你别乱跑,保护好家啊,我尽早赶回来!” “嗯!”杨兰连连点头。杨铁就这么出门了,去海云寺的路不是很远,几炷香的工夫杨铁便来到了寺院门口。杨铁说明来意后,门口接待的和尚直接把杨铁引到了善天大师的厢房。原来,胡大山和胡父都在房内等着他,善天大师稍微引荐了一下,胡大山和他父亲倒下便拜谢恩人。杨铁赶紧把他俩扶了起来。 “不用谢我,起初我是奔着那两袋黄金去的,但是,呵呵,没想到事成之后我竟然被自己设下的巧妙布局给折服了。黄金不黄金的,已经不重要了。再说,真正救你的人应该是你自己才对!我啊,顶多帮衬了一下!我这次来主要是跟你们辞行的,我举家可能要搬到清江那儿去了。这次面见你们一来确保一下你们的平安,二来就是跟你们道别了!” “要走了么?全家都搬走?看来还是我连累你了!”明慧懊恼地说道。“也不是,其实我早就想去清江过逍遥日子了!”“也罢也罢,以后只有明慧了,没有什么胡大山了!”善天大师听完后闭眼点点头。 “杨壮士,请看!”杨铁往善天大师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胯肩背包放在桌子上,两个小口袋里塞满了闪亮亮的黄金,兀自在那儿发光。杨铁看罢一怔,说道:“原来,黄金一直都在海云寺里?” “对,黄金一直都在海云寺,我当晚就是直接跑到了海云寺。跟大师说明了情况,表达了忏悔之心,才有今日的!”明慧一言一语地回答道。 “杨壮士,这已经是你的了,你请自便吧!明慧从此不问凡事了,不只是你跟我们辞别,我们也得跟您道别了!”善天大师说完后,只见明慧起身对杨铁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就一声不息地走出了房门。胡父也起身,怅然拍拍杨铁的肩膀说道:“杨壮士,走吧,拿了黄金快走吧,我以后也见不到我儿子啦!”胡父说完也摇着头走出了房门,不知往哪里去了。善天大师这时对傻傻伫立在那儿的杨铁说道:“杨壮士,请收拾东西走吧,佛门今日事务繁忙,恕不远送,恕不远送!善哉,善哉!”说完善天大师也默默走了,把杨铁一个人留着那里。杨铁朝门外望去,只见海云寺的山顶一片云海,缥缥缈缈的。但是似乎人世间世事的飘渺才最让人惊奇。约莫一个月后,在清江的雄雄大山下,一对母女搀扶着一对花甲老人在大山前的大道上企足而待。只见一辆马车从大道上分外汹涌地飞跑过来,车上的赶车人跳下车和等候他的四个人拥在一起。只见马车内一片亮敞,赶车之后掀开车帘,打开木盒,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