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之灯
寒夜,冷风,一个人的房子,没有音乐,我似乎只听见灯光丝丝拉拉的燃烧。
我孤寂,懒懒地不去网游,只想静静地楔卧在床边,看着灯,200瓦的灯光,好惨白,突然,我感觉这灯光好吓人,似乎灯管就要破裂——似乎飞溅的玻璃碎末要扎进我的眼睛,置我成一个失去光明的流浪者。
流浪,有这惨白的灯光相陪,犹如一位离婚已久的女人遇上了一位可信男人,那般欣喜,不说发狂,至少足足对自己人生又是一种满足或者一种缺憾的填补?
于是,一个人的房子里,蕴藉的不是僵死,而是游鱼一般的回忆,有人老说,一个人越是年老反倒心思越加丰富,怪不得好多大部头有分量的小说都是出自于中年乃至中年以后的人之手,这不仅仅与生活阅历有关,重要的还与思想关系最大。
中年,犹如一只穿得半新不旧的鞋子,时时需要润色或者让鞋匠加固,这端破了,或者那边漏气,补补,还是补补,穿不久,扔了,一点儿不吝惜,不吝惜的原因不是因为鞋子的样式有问题,而是穿鞋子的人的心理有问题——旧了,就是废品,就该扔掉,这就是鞋子的命,其实,人也一样。
我父母还健在,一年四季总是被我穿在脚上,虽说我对这双鞋子已经穿了好多年,但是,我很少去润色,只是为了避开别人的闲言碎语,偶尔我去鞋匠那里轻描淡写地补补,补补,每次,鞋匠总是那么一句话:“这鞋质量蛮好,如今的鞋质量差远了。”我不知道鞋匠的这句话究竟是为了自己盈利的目的或是因为我行走的稳当才这么恭维,这两者或许都有,如今,谁不现实?更多和我一样的人,只是把鞋子一样的父母偶尔补补——补补发酸的心思,补补发霉的盼望,除此之外,早已忘却。
我记忆很清楚,一次,女儿用自己积攒的零花钱,给爷爷、奶奶买了两节润肤油——一节五毛钱的润肤油,女儿一拿回家,自然先让我看看似乎这就是炫耀,随后拿给妈妈卖弄,我心里自然窃喜,而妻子一听女儿的话,顺口一句:“一个七十岁的人了,皮肤早已皱皱巴巴,还用这润肤油,浪费?”妻子的这句话,我没有过多的责怪,不是因为她节俭,也不是因为我怕老婆,而是因为这是妻子迎合了社会的一种时尚:婆婆和儿媳之间,永远隔着一层网——彼此站在对边,从网格的缝隙中只是窥探,谁也不愿意撕破这张网,只是窥探,似乎防贼似地。因此,有人说:“儿媳和婆婆,几十年一直在捉迷藏,最终是谁逮住了谁?谁也说不清最后的结果。”
女儿多好。养儿防老积谷防饥,这是过去;如今,反了,养女防老,我的好几家邻居,逢年过节,都是女儿、女婿呆在岳父家陪岳父岳母,而被冷落了的公公婆婆,假如也有个女儿,照样另一家的儿子过来陪陪,没有女儿的,老两口只是吃着没有滋味的饭菜,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或者埋怨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一孩化;或者后悔年轻那阵子,为什么不鼓足干劲,力争超生一个?
西北,甘肃,近些年计划生育政策似乎有些宽容,凡是生过一个孩子的,政府官官赶忙吩咐手下那些喽啰挨家挨户,查查,督促那些刚刚生过孩子的女人——采取节育措施:不是彻底的,留有活口,“带环”草草了事。几年后,这些妇女借故带环对身体不宜,再三要求政府摘掉,于是,那些官官“以人为本”,吩咐属下摘掉了节育这张环,岂不知,官官暗暗地捞到了几千元的好处,那些妇女一年半载下来,一个大胖小子从肚子里弹出来,这些官官先是慌手慌脚,随后依罚款为由,草草了事,这种里不伤、外不损的做法,实在迎合了一部分官官为国为己的心理,实在高明,有人说,这是从官之道,教育上是不是也这样,我没有体验,或许是因为我官过于渺小,过于渺小只能瞎嚷嚷,瞎嚷嚷就是一种警示,女人用这种伎俩,常常警告自己的男人。
寒夜,一旦夜深了,越加畏寒,被冻僵了的灯光,煞白煞白的,似乎就是死人一般僵直的眼光,隔壁那个女人又在依依呀呀地歌唱,这年头,那些流行款的歌曲,我无法心领神会,倒觉得吼一曲《高楼万丈平地起》或者《南泥湾》十分过瘾,我突然哼起《军港之夜》这支歌——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
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
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
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海风你轻轻地吹,
海浪你轻轻地摇,
年轻的水兵多么辛劳
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
让我们的水兵好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