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婚礼成了爸爸的葬礼
我的原生家庭非常不堪,也一直想要与之划清界线,直到最后,我才发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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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张丽,1990年出生于四川德阳的一个小县城,是一家私立医院的护士。从小到大,每当别人问起我的家庭情况的时候,我总是难以启齿。
我的家族中有一种名叫“遗传性痉挛性截瘫”的罕见病,病因不明,至今医学上都无法作出解释,也没有特效的治疗方法。
这种病,男性受遗传的几率高于女性,就我家族的情况来看,目前也只有男性被遗传。尽管这样,医生还是认为女性也有被遗传的几率,所以他们建议患者不要生育。
我爷爷虽然身患残疾,但因为承袭了太爷爷的工作,有铁饭碗,所以在他们那个年代,也算是条件很不错的,于是他娶了家境贫寒的奶奶。
然而奶奶在明知道家族病史的情况下,不顾阻拦,一意孤行,先后生下了我爸和小爸,也因此给我们全家埋下了悲剧性的伏笔。
我爸在六七岁的时候开始发病,先是下肢无力,然后肌张力增高,腱反射活跃亢进,最后走路变得一瘸一拐。
再后来,他的病情更严重了,拄着拐杖也走不了几步。那时候的轮椅很贵,家里负担不起,所以我爸小学都没毕业。
我的小爸更加不幸,在他十岁的时候,双腿瘫痪做了截肢手术,长年卧病在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
家里三个身患残疾的男人都需要照顾,所有的重担全压在奶奶一个人身上。屋漏偏逢连夜雨,在我爸十五岁那年,爷爷因病去世,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断了,留下的只有一栋老旧不堪的双层小楼。
看他们孤儿寡母生活困难,村里决定给他们娘仨办低保,但在自尊心的驱使下,孤傲的奶奶坚决不要。
她总是把“身残志坚”挂在嘴边,每天搀着我爸,背着小爸,上楼下楼,进进出出,三个人相依为命。
为了生活,奶奶把一楼的一个房间改造成了供销社,成了村里最早一批的商贩,日积月累也赚了些钱,于是她开始盘算起了我爸和小爸的婚事。
1989年,在媒人的介绍下,我爸认识了我妈。我妈的老家在一个很偏僻的山区,家里兄弟姊妹众多,连饭都吃不饱,能嫁到县城,不干农活,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认识没过久,她和我爸就结婚了。
婚后第二年,我的出生给死气沉沉的家带了些许生机。奶奶见我妈愿意跟我爸安心生活,开心不已,便让我妈当了家。谁知道手里有了些钱的妈妈,很快不满足于现状,开始嫌弃我爸的残疾。
最终在我两岁那年,我妈带着家里为数不多的存款,跟着一个经常到家里买东西的外地人,远走高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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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走后,奶奶又肩负起了照顾我的重担,迫于无奈,她只好请了个保姆照顾小爸。
她每天把我爸搀扶着到楼下守店,又把我背在背上,去给隔壁李大婶家的旅馆洗被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熬到了我上小学。
那时候,我对自己的家庭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也有了自尊心。我很害怕别人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所以开家长会的时候我从来不愿意让我爸参加,也不敢邀请同学到家里玩。
但这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住在我家对面的王二狗还是将我家的情况宣扬了出去,同学们都对我指指点点,还说我将来也会瘫痪。
更离谱的是,还有人竟然说我的遗传病会传染,所有人都像躲瘟神一般躲着我。
奶奶知道后气得直跳脚,大骂着跑到王二狗家去理论。她说王二狗会知道这些,还不是他父母教的,于是在他们家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不可开交。最后逼得村委会出面,帮我转学,这事才平息了下来。
奶奶因此“一战成名”,得了个“虎姑婆”的称号。周围邻里的大人都告诫自己的小孩不要跟我玩儿,担心惹到奶奶,经不起她折腾。
所以,我的整个童年几乎没有朋友,好不容易有一个朋友,也会被奶奶吓走,就连学校里经常欺负同学的“恶霸”,都对我退避三舍。
从那时起,我就常常幻想,如果我的家庭情况不是这样,或者我没有这些亲人,哪怕是个孤儿,可能都会好太多,于是对他们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嫌恶。
没想到的是,在我五年级的时候,家里的保姆竟然怀上了小爸的孩子。因为我妈的事,奶奶有了阴影,死活不同意保姆嫁给小爸,最后还是小爸以死相逼,奶奶才同意让她进了家门。
这个保姆名叫徐小翠,父母双亡,是跟着亲戚长大的,十五岁就在我家当保姆,照顾小爸也七八年了。她口口声声说是和小爸日久生情,并不是贪慕我们的家产,奶奶对她却始终有防备之心。
几个月后,徐小翠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张辰希。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这事,几年未露面的我妈,竟然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她这些年跟着那个男人过得并不好,两人一直颠沛流离地生活着。我妈手上那点微薄的存款用完过后,只得四处打零工维持生计。
这两年,那个男人迷恋上了赌博,欠下一屁股烂账,逼迫我妈去风月场所工作,她这才离开了他。
奶奶面对抛家弃女的我妈,竟然是意料之外的平静。那晚,我们躺在床上,她对我说:“奶奶老了,不知道还能照顾你们父女俩多久,她毕竟是你的亲妈,我们就原谅她吧。”
后来我妈告诉我,她回来后,一直在县城里的一家旅馆当服务员,听说徐小翠生了女儿,便再也坐不住了,奶奶一旦撒手人寰,那徐小翠母女,不是坐收渔翁之利啊,她绝对不能让她们得逞!
我以为我妈回来了,家里一切都会变好。没想到,事实却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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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和徐小翠三天两头,就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演一场互撕大战。有时候是因为水电费,有时候是因为柴米油盐的开支,更多时候是因为楼梯等公共区域的卫生。
一开始,奶奶的呵斥还有些效果,但是时间久了,她也无能为力。原本我爸和小爸的兄弟情深,也因为各自老婆的挑唆,最后只得弄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迫于无奈,奶奶同意了分家。她又把一楼的另一间房子改造成了小铺面,分给小爸一家。楼梯左边归我们,右边归小爸他们,她自己住在了楼梯间。
即便这样,每天依然摩擦不断。在她们的吵闹打骂声中,我上了中学,又读了卫校,然后进入一家医院工作,她们的骂战从未停息过。
我的家庭就像噩梦一般的存在着,我没有一刻不想脱离他们。工作后,我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几乎不会回家,也很少给家里打电话。
同事们都不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也从来不跟别人提起,就是有人问了,我也会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2013年初,在同事的介绍下,我认识了王俊,他比我大十岁,是一家赌场的股东,离婚两年多,有一个三岁的儿子。
说实话,一开始我并没有看上他,但他却对我展开了疯狂的追求,久而久之,我竟为他的成熟体贴所感动,便与他走在了一起。
我很害怕王俊知道我的家族有遗传病史,也怕被他嫌弃,所以每次提到我家人的时候,我总是遮遮掩掩。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我就扯了个慌,告诉他我爸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妈是带着我改嫁的,所以我跟张家并没有血缘关系。
我也向他表达了,不愿意再跟张家有任何瓜葛的想法。他沉思了片刻,点头同意道:“以后我们一起建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同居不到一年,我意外怀孕了,王俊知道后开心得不得了,坚持要跟我结婚留下孩子。我忧心忡忡地跑到妇产科,找了平时关系还不错的李医生,偷偷告诉了她我家族病史的事,想让她帮忙走后门,看看我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做完B超,李医生淡淡一句“如你所愿”,瞬间化解了我所有的焦虑。这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一定要留下这个小天使。
可是我未婚怀孕,即将结婚的对象是个大我十岁、离异,还带着个儿子的男人,我父母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纠结再三,我把这个顾虑告诉了王俊。经过我们的多番筹谋,最终想到了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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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深秋,我和王俊举行了婚礼。婚礼上,他的亲朋好友将我们簇拥着走向红毯,而我除了几个平时关系要好的同事之外,一个家人和亲戚都没有。
我和王俊最终商量决定,不邀请我的亲友出席婚礼。
他说:“一来张家跟你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二来如果你妈知道我们结婚,肯定不会同意,大喜的日子闹得鸡飞狗跳晦气。等孩子生下来了,直接带回家去,到时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他们想不认都没办法。
我赞同了他的想法,没要彩礼也没按照当地习俗买三金,啥都没有要,租了套婚纱,就与王俊草草举办了婚礼。
冬天的时候,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大家只觉得我胖了些,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迎来春天后,孩子快六个月了,我的肚子变得很明显。我知道瞒不住了,也没打算再隐瞒,便回家跟父母摊了牌。
因为生孩子需要拿结婚证去办准生证,而我并没有拿到户口本,所以我和王俊还没有领证。
我妈看到我肚子的时候傻了眼,在得知了王俊的情况后,奶奶差点气晕过去,一向沉默寡言的我爸,一个劲连连叹气,隔着墙传来徐小翠幸灾乐祸的声音:“报应了啊,上梁不正下梁歪。”
面对我父母的谩骂与责怪,王俊表现得倒还沉着冷静,他一点不怯场地跟我父母交涉起来,并写了一份保证书交给我妈,保证今后会对我好,也保证会好好孝敬他们二老。
然后,他打电话通知了他的父母到我家,那是我们双方的父母第一次见面,他爸妈一来就递了张存折给我,上面有四万块钱,密码是我的生日。他们说虽然婚礼仓促了些,但是该给我家的彩礼,一直都帮我收着的。
两个老人赔着笑脸,一个劲道歉,给足了我面子,于是我不耐烦地对我爸妈吼道:“事情已经这样了,管你们同意不同意,把户口本给我,我明天要和王俊领证。”
我父母无奈,最终还是认可了我们,但是他们提出要以女方的名义再办一场婚礼,一切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来,该买的三金一样都不能少。
那时候,我爸检查出来得了心肌炎,已经很严重了,他却一直撑着没有表现出来。婚礼前夜,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来到我的房间,这么多年来,他几乎没有上过二楼,平时都是睡在商店里的一张小床上。
那晚,他跟我说了很多话,又讲了许多我小时候的事,最后他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他说他这辈子对不起我,没能给我一个跟其他孩子一样的童年他很抱歉,有他这样一个残疾又没用的父亲,让我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是他的过错,所以我嫌弃他,厌恶这个家,他完全能够理解。
末了,他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我的手上,对我说:“自己手上有点钱,在别人家里也有底气,以后你要照顾好你妈和你自己,奶奶带大你不容易,你要好好孝顺她。”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我的房间,我当时完全没有意识到,他那微胖的背影和蹒跚的步履,竟成了我关于他的回忆里最后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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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迎亲的车队都还没有来,我妈的惊叫声就响彻了整栋楼。当时,她要下楼准备接亲要用的东西,发现我爸今天却异常安静,要知道平时他的呼噜声惊天动地。
我妈觉得奇怪,便打开商店的后门去看我爸,没想到他竟然已没有了呼吸。
我爸是病逝的,先天的疾病导致他全身浮肿,再加上严重的心肌炎,最终休克而亡。人在过世之前似乎会有预知,他可能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找到我交代后事。
我的婚礼变成了我爸的葬礼,原本用玫瑰和红纱布置的婚礼现场,如今变成了菊花和白布,这一切是多么的讽刺啊。
那天,奶奶一个人待在卧室里,楼都没有下,一双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妈看起来虽然憔悴,但是精神状态还好。王俊以张家女婿的身份,忙进忙出张罗着我爸的后事,把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
尽管好几年都没有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了,小爸听到我爸过世的消息后,便让徐小翠推着轮椅把他送到我爸的灵堂前,失声痛哭起来,旁边的徐小翠竟也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老家的亲戚纷纷赶来吊唁,我妈打理各种事宜忙昏了头,我大着个肚子也没办法上前招呼。见此情景,徐小翠似乎决定暂时休战,她热情地迎了上去,把亲友们安排得妥妥当当,又接手了各种琐碎的事,四处奔波,脚踝都跑肿了。
我爸走后,奶奶大病了一场。之后,她的耳朵就出了问题,几乎听不到声音,很费力地大声跟她讲话,她才勉强能够听到。
昔日的“虎姑婆”似乎真的老了,她的头发花白,佝偻着背,每天徘徊在家门前的小路上,捡矿泉水瓶子和废弃纸箱,她固执地不愿意给小爸增加负担,坚持要自食其力。
我和王俊也搬回了家里,他说家里只剩我妈,我们回家住跟她也好有个照应。似乎因为我爸的过世,大家都对生活有了新的认知,虽然摩擦依旧存在,却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大打出手。
那时候,王俊的赌场风生水起,我妈每天守着商店,生意也不错,再加上家里没有负担,我们的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徐小翠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赡养奶奶的义务,她的两个女儿都在上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正是用钱的时候,日子反而过得很拮据。
我妈的心理似乎平衡了许多,每当发生摩擦,我觉得她会和徐小翠爆发大战的时候,她竟然忍了下来,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我才不跟这种穷酸小人一般见识。”
尽管生活不尽如人意,徐小翠却用了另一种方式来“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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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之前租给别人的一楼小门市收了回来,开了个日化品商店,每天把小爸背下楼,让他守着店铺,晚上关门时又把小爸背上楼。
她自己在菜市场附近开了个杂货店,为了节约时间照顾家里,她报了驾校。文盲的她每天跟着女儿读书认字,一年不到竟然考到了驾照。
2017年初春,徐小翠开着红色大众回来的那天,王俊因为涉黑被警车带走了。两年多的的时间里,他又相继因为打架、赌博、吸毒,一次次被捕入狱。
最后,他因为吸毒欠了一屁股债,逼迫我和我妈卖了家里的房子给他还债,我实在受不了了,想跟他离婚,他竟然用杀了全家同归于尽来威胁我。
我知道他毒瘾发作的时候有多恐怖,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每天承受着他的毒打与折磨,好几次不是因为看着女儿年幼于心不忍的份上,我都差点想杀了他再自杀。
而另一边,徐小翠的大女儿考上了成都一所重点大学,小女儿保送了市里的重点高中。他们在家对面的小区买了套大房子,一家人连同奶奶都搬了过去,周末经常关了门市开着车出去郊游,日子越过越顺当。
一天,我正在医院上班,突然接到徐小翠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王俊毒瘾发作,回家跟我妈要钱,拉扯间他打伤了我妈,伤口在脖子处,离颈动脉只有两毫米的距离,差点要了我妈的命。幸好,徐小翠将我妈及时送进医院。
徐小翠常年累月背小爸,确实练就了一身力气,我妈120多斤,她背起来毫不费力。我赶到市医院的时候,我妈刚刚度过危险期。徐小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报了警,王俊这次估计得判很久,你不会怪我吧?”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很久才吐出“谢谢”两个字。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本来就是一家人,别说这些见外的话,这个家的情况那么糟糕,只有团结起来,才能看到希望。”
那段时间,徐小翠经常做些吃的送到医院,有时候奶奶也会跟她一起来,昔日不共戴天的仇人,换了一种相处方式,空气似乎变得有些尴尬。
我妈出院那天,我特地做了一桌好菜,把奶奶和小爸一家都叫了过来。那是十多年来,我们为数不多的一次聚会,难得的是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
刚刚死里逃生的我妈对生活有了新的认知,变得温和了许多,她以茶代酒,一个劲地道谢后又开始道歉。
徐小翠倒是挺豁达,笑嘻嘻地说道:“过去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借这个机会,全部翻篇吧,今后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大家举杯畅饮,说说笑笑,比过年还热闹。只可惜,王俊的父母带着他们家的流氓亲戚,搅乱了我们的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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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婆婆像个泼妇一般,上来就要打我,被徐小翠拦了下来,嘴里却还不依不饶地谩骂着:“我家小俊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么个贱货,把自家男人送进监狱,这简直反了天了,你不要我们好过,那大家谁都不要好过。”
说着就让几个大汉把桌子掀了个底朝天,把电视啥的全都砸了。我和我妈完全蒙了,手足无措地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徐小翠比较冷静,她赶紧报了警。
一行人见警察要来了,丢下一句“你们等着,我跟你们没完”,便跑得没了影。
第二天,徐小翠开车带着我和我妈,找了个律师咨询强制离婚的条件。得知我的情况后,律师很肯定地告诉我可以离,并且女儿的抚养权也会归我。
之后,我向法院提起强制离婚的诉讼,最终成功跟王俊离了婚,并把女儿留在了身边。
王俊人虽然在监狱服刑,但他的家人还有赌场里的混混却隔三差五来找茬。我不在家的时候,我妈除了哭,一点办法都没有。
倒是徐小翠,总是提一把扫帚追着那些人打,但凡有人碰到她,她就立刻倒在地上让小爸报警。
这些年来,徐小翠早已成了社区里的模范,大家都称赞她,说她一个女人守着残疾的丈夫,独自撑起一个家,不仅赡养老人,还培养出两个优秀的女儿,很让人敬佩。
于是,再有人来闹事,邻居们纷纷站出来帮忙,好多时候不需要报警,大家就能把黑恶势力赶跑。
我从来没有想过,一直想跟原生家庭划清距离的自己,在婚姻失败、走投无路的时候,却被自己所嫌恶的家庭所救赎;也不曾想过,一直被我视为觊觎家产的保姆出身的徐小翠,竟然真的有一颗赤诚之心。
家大概就是那个无论你对它有多嫌恶,它都会不计前嫌为你遮风避雨的港湾吧?
去年夏天,徐小翠突然问我:“小丽,你去过北京没?”
我摇了摇头。
她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很深:“那我们一起去北京吧,你奶奶和你小爸很想去看升旗,而且我听说这段时间香山的红叶可美了。”
徐小翠出钱给我们全家人报了旅行团,坐飞机来到北京。2018年10月的一个清晨,我们如愿站在了天安门前。
五星红旗徐徐升起的时候,我看见小爸和奶奶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如果我爸在天有灵,他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肯定也会很幸福吧。
动态黑色音符
作者 | 张丽 私立医院护士
编辑 | 潇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