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情深深雨蒙蒙》

　　上世纪九十年代曾成功打造出天后级歌手金菲的音乐制作人罗建中，如今已近天命之年，其地位随着内地流行乐市场的萎靡而一落千丈。在结识颇具天赋的十九岁少女罗珊后，立志通过自己的能力、人脉、经验将其打造成新一代天后级歌手，从而再次恢复自己行业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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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好好听，往后再听要花钱的

　　「平庸是因为把成功想的太难了，没勇气迈出第一步。成功的秘诀就是别考虑太多，先做了再说。况且，现在我们手里有王炸。」罗建中用大拇指比划着自己和罗珊，张鸣瞪着眼看不出眉目。

　　罗建中用胳膊肘捅了捅罗珊说，「不费劲的问题我都解决了，现在看你了。」

　　「我？干嘛？」罗珊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双手应该护住哪里，空闲在胸前显得多余。

　　「让张老师见识见识。」罗建中说。

　　「现在？在这？大家还在工作！」罗珊还年轻，紧张可以理解。曾几何时，驻场演出是流行乐最朴素的样子，现如今就连职业歌手也会发憷舞台现场，他们的唱功已经不允许他们脱离扬声器和混音设备演出了。

　　「一个歌手就是要用歌声把原本没有注意到你的人吸引住，让他忘记自己正要做的事情，一心听你唱歌。」罗建中起身，清了清嗓子对整间咖啡厅中的客人喊道，「大家早上好！我和各位一样，一大清早赶来这里，因为有个梦想还没来的及想好怎么做，现在我决定不管那么多了，也希望大家能和我一样勇敢迈出第一步。下面给大伙送首歌，祝大家好运！」

　　罗珊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大岁数的人会如此冒失。好在这里是北京，人人标榜见多识广，罗建中的发言竟收获了些掌声，看来咖啡厅里发生过比这更疯狂的事。

　　「你哪见识过我哥的厉害！」张鸣终于找到机会，轮到他在罗珊面前赢回点面子。

　　「你，别打岔！」罗建中指着两人，「你，开始！」

　　罗珊站起身，将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防止抖动。她盯着眼下的拿铁不敢四处张望，清唱了一首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曲调婉转，声音清澈。起初声音还比较小，不专心的客人以为是店家放的背景音乐，几乎清澈可见的音波逐渐吸引了最近的几个客人，聊电影的放下几个亿的投资暂且不管，冲咖啡的不小心洒出了杯沿，好莱坞大牌导演的名字凝固在半空中，自我解嘲般来了个漂亮的落地翻滚，溜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她唱到起兴，感染了几个客人跟着清唱，其余的鼓掌打着拍子，一场小规模的狂欢如病毒般扩散至咖啡厅的每个角落。张鸣浑身立起寒毛，这就是流行乐最原始的魅力，现场演出的魅力。

　　「你从哪找到她的？」张鸣悄声问。

　　「嘘，好好听，往后再听要花钱的。」罗建中摇头晃脑得意地说。

　　一曲唱完，四下里响起掌声。罗珊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致谢，涨红了脸微笑着转了一圈，赶快坐下了。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就像对咖啡因过敏。罗建中提醒她要好好享受属于自己的掌声，「像狼忘不了血那样记住成功的滋味，将来遇到困难，要时时想起这一幕，这是你往后对付无数困难的第一件武器。」

　　「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这话可把罗建中问着了。

　　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男子走过来。他带着鸭舌帽，眼睛遮在阴影里，先是向罗建中和张鸣点头致意，接下来的话就只冲着罗珊说了。他粤语口音，大概是刚刚在角落里听到罗珊的歌声，觉得很专业，希望能赐教名片。罗珊躲在罗建中身旁不知所措，张鸣则不无得意地向罗珊咧着嘴笑了笑，到了他施展应酬的时候了，也趁机在罗珊面前卖弄一番，他操着粤语说：「我芳华棚的，你哪里啊？」

　　「噢，芳华录音棚？啊，同行啊！」男子转而仔细打量着张鸣。圈里人报录音棚的名号，知道是做幕后的行家。男子的来头罗建中听过，是香港很大牌的音乐公司， 90 年代拥有东南亚最大的录音棚，包装推出了许多香港、马来西亚、新加坡的歌手，十分成功。但香港唱片业衰退的比大陆要早很多，如今许多香港音乐人都来大陆吸金。

　　「芳华我很熟的，有去录过很多次，你做哪里啊？」男子问。

　　「我一般般，这位是 Fer 的 Producer 。」张鸣拽两句英文，压住气场，将话柄交给罗建中。此时罗建中倚在沙发上，头也没有抬的喝着他的蜂蜜柚子茶。

　　「哦，幸会幸会。闻名不如见面， 94 到 96 年的金唱盘奖，香港音乐人都坐不住了。」男子自说自笑。罗建中起身和他握了握手，算做回应。

　　男子又寒暄了几句，再也没有跟罗珊说半句，客客气气地转身离开了。罗建中打从心眼儿里喜欢懂规矩的行家。

　　「刚才那个人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等人家回到自己的座位，罗珊小声看着罗建中的脸色说。罗建中瞥了她一眼，一副鄙夷。

　　「不过你好像比他更厉害，听你们说话像黑帮在谈判，好酷！」罗珊傻呵呵地说，「 Fer 是啥？」

　　「 Fer 是金菲姐的英文名字，香港人嘛，喜欢叫人英文名。」

　　「金菲？是歌手金菲吗？」罗珊兴奋地转向罗建中。

　　「还有第二个金菲吗？」张鸣回答。

　　「真的假的？我超喜欢她的，她的歌我都会唱。」

　　「小姑娘，知道他是谁吗？」张鸣瞄了眼罗建中，「金菲能成为内地天后级歌手，全都是因为他。你算是撞见伯乐了，而且是个傻大傻大的伯乐。」

　　「罗老师太厉害了，能给我要张金菲老师的签名照片吗？」罗珊兴奋地说。

　　张鸣呛了一口咖啡，「你傻吗？他能够成功打造出那么大的明星，现在他要帮你，你就只想找他要张签名照？你比我还没有想象力！」

　　「还有，那刚才你说的那个英文单词是什么意思？」

　　罗建中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工作手册》，一笔一划的记上「英语」两个字。

　　关于罗珊的发展，张鸣建议请自己做公关的朋友一起来帮忙，被罗建中拒绝了。在罗建中的意识中，包装还是为那些才华不足的人准备的兴奋剂，不得已而为之。他要亲自培训罗珊的演唱功力，要靠自己写的歌将她一步步推向一线歌手的阵列。张鸣负责所有创作外的支持，当务之急是去联系个能免费借用的录音棚。张鸣本想争辩几句，又想到自己从未在罗建中面前赢过，只剩下点头答应的份儿。

　　张鸣之所以一直心不在焉没有表现出自己的聪明才智，是因为脑子里想着其他事情。当他第一眼看到罗珊时，就觉得似曾相识。如果不是因为他和罗建中太过熟识，一定会误认为罗珊是他藏在公众视野外的私生女，现在长大成人终于要亮出来闯荡娱乐圈了。刚刚罗珊回头崇拜罗建中的一瞬间，张鸣看到她的侧影，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一幕了——在罗建中的影集里，在 1996 年金菲专辑白金销量庆功会上，金菲看向罗建中时，就是这般模样。

　　从漫咖啡出来，罗建中带着罗珊去了宜家，给她买了一张梳妆台，一个大衣柜，趁她对各种水杯爱不释手的工夫，罗建中独自选了把合适的门把手。两人不知不觉敛了一推车的杂物，罗建中起初还陪着她，后来实在没了力气了，就倒在展示用的沙发上睡着了。

　　刚眯了一小会儿，罗建中被手机吵醒了，是妻子打来的。罗建中这才想起回京后还没有给她回过电话，刚刚萌发的愧意很快被她冰冷的口气抵消了，诡异的是她首先询问罗建中是不是一个人。罗建中一直怀疑妻子会通过某种近乎巫术的方式窥探他的行踪，细心收集各种将来可能对他不利的线索，这令罗建中感到惴惴不安。

　　— 未完 —

　　本文摘自 豆瓣阅读作者 文兴 的作品《封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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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九十年代曾成功打造出天后级歌手金菲的音乐制作人罗建中，如今已近天命之年，其地位随着内地流行乐市场的萎靡而一落千丈。在结识颇具天赋的十九岁少女罗珊后，立志通过自己的能力、人脉、经验将其打造成新一代天后级歌手，从而再次恢复自己行业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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