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6.23

　　作者丨小溦

　　主播丨林浪

　　如梦是学戏曲的，毕业后跟着老师组的小团体跑大大小小的剧场，她嗓子好，身段好，年轻，总有一股使不完的劲。

　　昆曲《牡丹亭》是如梦最喜欢的一出，可是刚毕业的她还拿不起杜丽娘那样大的角色，只能边边角角地跟着，跟到了小红娘的那一天，如梦已经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毕业几年了，大大小小的演出也跟了不少，天南海北地跟着剧团跑，见了不少人，也经历了许多事，岁月的沧桑一点点写在脸上，只是上了舞台后，浓浓的脂粉遮盖住也就看不见了。

　　成百上千场演出，无论台上演的是《长生殿》还是《桃花扇》，只要台上有如梦，台下总会有一个雷打不动的观众，他叫佟声，是剧团负责拍摄宣传的，大学的时候和如梦是校友，学传媒的。

　　大学时候，两个学院联合办了一场毕业演出，佟声是总策划，负责协调演员，对接所有的流程，如梦是那场剧目的导演，两个人为了那场演出，忙前忙后跑了一个多月，除了上课和睡觉，其他时间两个人基本都待在一起对流程，改策划。

　　春日的校园，是最容易滋生爱情的地方，青春年少的心绪像春草一般疯狂生长，然后就是相看两不厌的缱绻。

　　演出结束的那天晚上，大家说要一起聚餐庆祝，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到达了约好的饭店后，却不见如梦和佟声两个人，大家以为是忙了这么久太累了，便心照不宣地决定让他们回去休息。

　　佟声拉着如梦跑到了如梦最爱的一家江南菜馆，比起一群人嘈杂喧闹不已，此时的安静更显得来之不易。

　　那晚，半醉半醒的时候，佟声捧了一大束早早准备好的雏菊和如梦表白了。这场表白可能在佟声的心里已经彩排过无数遍了，但是真正上演的时候，他还是紧张了，准备了一整套的词，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从来也是不是油嘴滑舌的人，支支吾吾的把花塞给了如梦。

　　也不知道是酒醉半酣还是害羞，如梦的脸腾就红了，酒也醒了大半，手里捧着那一大束花，眼泪不争气地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那晚，如梦没有答应佟声，不是因为不爱，是怕拖累。

　　如梦把自己的忧虑一五一十地和佟声说了，学传媒的男生在职场上炙手可热，不愁没有前途，但是学戏曲的女孩子，不知道要拼多少年才能拼出一个主角来，戏曲的未来都前途未卜，更何况是她自己，她不能自私地要求佟声陪在自己身边，她不能这么做。

　　佟声伸出手，让如梦倚在自己怀里哭，那是那一晚，他能给如梦最后的温柔了。

　　转眼毕业，如梦留在了专业老师的剧团里，佟声去了一家党媒的报社，平时除了跑采访，工作时间弹性又灵活，恰巧和如梦在同一个城市，闲暇的时间，佟声就会跑去看演出，却不会和如梦打招呼，就只坐在观众席静静地看，看如梦少的可怜的登台次数，为此没少被同事笑话。

　　后来，佟声和剧团老师打招呼，说他愿意免费给剧团帮忙，拍照宣传他都包了，而且分文不取。如梦第一次在后台看见佟声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好久没有联系，她只知道佟声现在工作很好，她也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为了自己留住佟声，但是此时再见，她也没有想到。

　　佟声有时间就会来剧团帮忙，说是帮忙，就是为了多陪陪如梦。

　　一个人独自在外地打拼不易，两个人则更容易相互取暖。

　　那一晚，唱杜丽娘的姐姐忽然病倒，为救场，大家连推再让把如梦推了上去。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一曲《牡丹亭》唱罢，现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也是那晚，佟声又一次和如梦表白，买了和当初一模一样的雏菊。

　　如梦问佟声为什么，她以为多浓烈的情感，时间总可以冲淡的。

　　她爱着佟声，只是为了自己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和所谓的不拖累，生生地将这爱埋在心底。

　　可是，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或许不知缘起，也不知情深，但终归是藏不住的。

　　所有的纠结，在那一晚剧幕落下的时刻了无踪影，唱过了杜丽娘，便真真知道了什么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

　　为如梦而言，恰好，这份感情，一往而深深数年。

　　音乐/洪尘 - 牡丹亭外

　　图片/《重庆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