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扬今年23岁，研究生毕业已经一年了。目前在某中央直属10强企业的IT支撑部门做软件工程师。休息的时候，她不爱出去逛，就呆在合租公寓的房间里上上网，或躺着养神。舍友问她怎么也不找个男朋友谈恋爱。她回答说：“每天晚上不是十点，就是十一点下班，有时候还通宵割接。找谁谁受得了？”“那你就甘心做个孤单寂寞冷的女程序猿了？为你的信息化事业奉献终生？”“也不是。姜太公钓鱼。”她打趣说。对方未接话茬。实则她对男女关系是有点心虚的。对有好感的人不知道怎么亲近，对没有好感的追求者也不知道怎么拒绝。朋友说她给人感觉太冷了。她有时候会想：自己年纪不小了，还在懵懵懂懂的，确实招人嫌恶。别说外人，就连爸妈也爱絮叨她，挑她毛病。说她懒，没有孝道，情商低。虽然她也想反驳，自己的性情成因久远，跟父母双亲脱不了干系，他们真不该嫌弃自己的女儿。却又不敢说一些二老并不能理解的言辞，徒然伤了他们的心。只觉得做人真是很难，事事处处都须要动脑筋，好像长了一个脑袋，无论对着机器还是对着人都得让它高速运转起来；有了所谓的心智，就得在人情世故上摸爬摔打滚钉板。自己不练就左右逢源的本领，就该穿着哈利波特的神奇斗篷，消弭身形。反正别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文明社会跟原始社会没有本质的不同，不随群的个体，就生存不下去。一天，她接到一通电话，久未联系的男闺蜜帮她报名参加由某机构主办，甄选了几位来自不同地方的男女白领、金领自愿参与的四天三夜的联谊活动，活动地点安排在某海滨别墅。爷爷的突然离世，让她悲痛而又恐惧地意识到生命是有边界的。在平常的日子里浑然不觉地活着就好像在无边游泳池里放松地泡澡。直到面对最亲亲人的死亡，才清楚地感受到生命的尽头其实不远。她接受了男闺蜜的安排。同时抱着将生活的阶段往前推进的希望。由于她平时的穿着休闲过头，不修边幅。铁杆子男闺蜜不放心，特意坐了几个小时高铁来陪她采买衣服，打点行李。她俩线上线下结合，将本季度流行的元素，包括但不限于蕾丝、刺绣、连衣裤、阔腿裤、露腿的短裙裤一网打尽。还准备了两三套设计低调却有小心机的卫衣和慢跑裤，作为起居着装。羊扬个子不高，男闺蜜帮她点选了白色和裸粉色的高跟鞋，以及当下时兴的松糕鞋和熊猫鞋。虽然参加工作只有一年时间，但在读研究生时她就参与过大型项目的开发，且具备独立功能组件的编写能力，所以收入还是能够令她丰衣足食的。既然决定参加猎艳之旅，就不能邋里邋遢、土里土气地丢人现眼。难得有一个目标明确的血拼机会，她没怎么犹豫就花了一大把钱出去。男闺蜜友情赞助了分别是DIOR、兰蔻和YSL品牌的三只不同颜色的口红，和一瓶祖马龙的铃兰香水。皮肤白白、脸型小小的她，试着抹上这三只正红色、辣椒色和橘色系的口红，立马变身元气少女。眉笔、眼线液、睫毛膏和粉底等都是此前她跟着别人团购的，多久没用已经记不清了。初春季节，乍暖还寒。出发时她在衬衫外面套了一件皮毛一体的绒外套。到了目的地，发现热得不行，赶紧将外套收到行李箱里。主办方安排了商务车接机。她和另外一位叫黄涟晟的男士到达时间相隔不久，所以坐一趟车去别墅。羊扬先到，在车上等了大约半小时，方才接到涟晟。“真热吖。我从北方来，刚刚还穿着羽绒服呢。呵呵！”涟晟笑着对她说，并伸出手来跟她握手。“你好！我叫黄涟晟。”“你好！我叫羊扬。来自南方，也才脱下厚重的外套。”羊扬回之以礼貌地微笑和握手。到别墅已是下午四点，他们通过信息栏了解到在这四天三夜的时间里，主办方提供场地、食材和活动安排，但他们需要自己动手做饭。涟晟打开冰箱看到满满的食物储备。他跟羊扬商量，先各自回房间整理行李、冲凉。半小时后一起准备晚饭。羊扬表示赞同。换上舒适的起居服，羊扬推开阳台的门即看见蔚蓝的大海。不远处的沙滩上，阳光毫无遮拦。此处气候宜人，房间被布置得像童话世界。真的是一个谈情说爱的人间仙境。她转身径直下楼来到客厅，看到涟晟已经在挑选晚餐的菜品。见羊扬下楼，他向她征求食谱的意见。“我大致准备做酸辣土豆丝，京酱肉丝，酱爆肉，胡辣汤还有蒜炒上海青。你要点菜吗？”“这几个菜挺好的。我不用再点了。”羊扬回应。“我平时不怎么做饭。虽然从小到大偶尔观摩妈妈做菜，并不是什么都不会，但功夫生得很，掌握不好味道。甘心给你做墩子。”于是她听涟晟的安排，开始准备配菜。“我看你定的食谱虽然家常，但天南海北的味道都有，你怎么学会的？”羊扬好奇地问道。涟晟说自己是个吃货，走到哪里品尝到当地好吃的食物都要虔诚地跟主人家讨教其做法。离开家在外面读书、工作，自己做饭、练手艺的机会多。羊扬说自己也是个吃货，但是很宅，很少出去旅游。平时下了班就在食堂吃饭，对厨艺少了研究和操练。大约五点左右到了两位女士，鞠灵筠和倪姝妮。灵筠给人感觉开朗大方，进门以后她很自然地凑到涟晟和羊扬身边了解他们当前的进展。涟晟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信息栏上的公告，以及今天晚餐的食谱。灵筠用赞叹的目光称道涟晟有能耐。姝妮长相秀气俊俏，说话很温柔。她看到涟晟和羊扬忙着给大家准备晚饭，真诚地向他们道谢。说自己放好行李就下来帮忙。灵筠跟她一同上楼了。相处之后发现，姝妮是一个比较内敛但自信且笑容美好的女性。涟晟被她吸引。最后到达的是瞿屹白和岑遥这两位男士。羊扬觉得从外貌来讲岑遥最帅且自带加州阳光的气息。从气质来说瞿屹白最酷，冷静且反应灵敏。但她最喜欢跟黄涟晟相处，在他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轻松惬意的味道。做的都是简单的小菜，有羊扬帮忙足够了。旅途奔波，涟晟建议其他人先休息或自行组织室内娱乐活动。岑遥提议打桥牌，屹白和姝妮表示同意。灵筠还不太会玩儿，但也有兴趣。岑遥负责给她介绍规则和基本的玩法，屹白和姝妮在旁边做补充。姝妮在大学里就是桥牌俱乐部的成员，岑遥业余时间比较喜欢约朋友一起玩。分组的时候，屹白和姝妮一组，岑遥和灵筠一组。灵筠的领悟力很好，虽是初学，正式开始游戏时却完全没有拖后腿的意思。和屹白一样，都是数字敏感型人类。羊扬对牌戏了解不深，但对桥牌慕名已久。她一边剥蒜，一边观察牌局上的情形，发现自己挺喜欢这个游戏。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涟晟油锅里炒菜的香味吸引了大伙的注意力，他们一边吞咽口水，一边望向欧式开放厨房的灶台。涟晟抬眼见状，乐呵呵地告诉大家很快就可以吃饭了。羊扬也将注意力转移到偷师学艺上面来。她最喜欢那道酸辣土豆丝。涟晟做菜的时候很享受，羊扬在旁边打下手也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晚饭时他们开了一瓶低度的起泡酒。涟晟首先提议碰杯，他先做了正式的自我介绍，然后表示很高兴来参加此次活动，与大家相聚在风景宜人的海滨，希望未来的几天相处愉快。他起了头之后，其他人轮流举杯表达了此刻的心情、对未来几天的憧憬，同时也简要地介绍自己。涟晟是艺术设计和传播学双学士，大学毕业就开始自己创业，是一个生活理念品牌的创始人及运营公司CEO。在二十五岁的年纪这么淡然、从容，羊扬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屹白今年26岁，是纽约大学经济学院的讲师，擅长炒股，业余爱好也很多。岑遥26岁，本科在柏林大学学习工程数学，研究生在哥本哈根大学学习空气力学，现在是一家飞行俱乐部的股东，也是技术超牛的飞行员一名。灵筠24岁，研究生毕业第二年即成为某银行支行的财务总监，上学期间她考取了律师执照和注册会计师证书，空闲时间喜欢阅读和旅行。姝妮25岁，985大学法学院研究生毕业，现在是一家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喜欢体验上山下海的视界与感动，除了桥牌，还参加了攀岩和自由潜俱乐部。通过这一轮碰杯，彼此有了最初的印象。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做饭的话题。屹白和岑遥可以做一些简单的中式菜肴，比如番茄炒蛋、大葱炒蛋和青菜豆腐汤之类，屹白说自己牛扒煎得比较好，岑遥会做饺子和面条。姝妮来自西南，能做四川口味的菜，比如水煮肉片、糖醋排骨和芋儿烧鸭。灵筠说做鱼和海鲜是她的强项。饭后灵筠提议帮大家煮咖啡，她带了最近获得的麝香豆咖啡粉。出发之前才在家里研磨并用密封灌装好放在行李中的。刚拿出来就能闻着沁人心脾的味道。羊扬几乎每天上午、下午各一杯咖啡，否则面对一堆程序编码，她会觉得脑仁疼，已经有点依赖症了。喝了立马逻辑清晰，思如泉涌，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果敢。她深深呼吸一口，还没喝过这么香的咖啡呢。是吖，平日里不是个讲究的人，喝的都是速溶或挂耳什么的，只图操作简易。KEY COFFEE的挂耳已能满足她的味觉需求。其他几位也纷纷称赞灵筠带来的咖啡味道馥郁，口感醇厚。几个年轻人舒适地靠在沙发上，聊着自己对咖啡、登山、潜水和冲浪等的见识，渐渐熟络起来。大家都对岑遥的飞行俱乐部很感兴趣，他热情地邀请新朋友们约时间去参观、体验。他自豪地说自己参加过空中飞行表演。在场的年轻人都感觉特别炫酷。差不多到夜里11点他们才陆陆续续地去洗漱、睡觉。第二天岑遥最早起床做早饭，有火腿煎蛋和烤面包。灵筠第二个起床为大家准备了热牛奶、鲜榨果汁和咖啡。另外四个小伙伴在食物的诱人香味中醒过来，感觉温馨。主办方第二天给大家安排的活动是坐船去附近的岛上潜水。潜水对于灵筠和羊扬来说是全新的体验。到了登船的码头，大伙儿先在岸上接受基本培训，然后换上潜水服、配带潜水装备乘快艇到达潜水点。姝妮因为有潜水教练执照，传授了一些技巧和心得给她们俩。下水的时候，羊扬就觉得水特别凉，体感很冷，害怕得不敢下潜。教练鼓励了她两次，她才深深呼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咬牙扎进水里。潜了不到五分钟，她感觉心跳过快，心脏承受不了。她紧握着教练的手，向他示意情况危险，须要回到水面。涟晟原本跟姝妮并肩，在羊扬后面一段距离。他俩看到情况不对，立即跟着浮出水面。涟晟对姝妮说自己先过去看看出了什么问题，不行就送羊扬回别墅。姝妮问他要不要一起陪羊扬回去，他建议她留在这里继续观赏美妙的水下风景，同时还可以照应着其他同伴，自己一个人能够应付。姝妮答应了。回到水面揭开潜水面罩，涟晟发现羊扬的嘴唇发紫，不停地颤抖。他们赶紧坐快艇来到码头，换回自己的衣服后他把外套给羊扬紧紧裹上，同时请工作人员递给她一杯热水。羊扬缓过劲来以后，对于自己破坏了涟晟的旅程感到很抱歉。涟晟说旅途中不管碰上什么状况，都是旅程的一部分，他们乘最近的一班船回到海滨。回到别墅时，羊扬的身体反应已经好了很多，但还心有余悸。她既感到内疚，又感到无聊。客厅的一角有一架漂亮的白色三角钢琴，来的那天她就注意到了。她走到钢琴前面坐了下来，弹奏心烦意乱时能够安抚自己情绪的《致爱丽丝》。涟晟在露台上接电话，听到琴声回过头来往屋里看到羊扬弹琴的背影，一条马尾辫绑在头上，她弓着身子，手臂随着节奏起伏，感觉十分专注。一曲弹闭，涟晟已回到屋内，由衷地鼓掌赞叹。羊扬看他颇有兴致，问他喜欢听什么。他回答说：“我这会儿特别想听你弹奏德彪西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羊扬高兴地答应了。她想为涟晟排遣中途打道回来的落寞。涟晟听到前奏便被感动，他对羊扬说：“你的水平很高吖。我从小学习黑管，也算是接收了古典音乐的系统训练。根据我的耳朵的辨识度，你都可以开演奏会了。”羊扬回答：“四岁起妈妈让我跟着表叔学习钢琴，初中以后我开始跟着表叔的老师学习。坚持了十几年，不是因为妈妈的强迫，也不是因为自己的爱好，只是能够接受每天练习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安排，对于紧张的学校功课也算是一种调剂，只是这样而已。考过了钢琴十级。没有参加过大型比赛，也极少表演。现在才逐渐转变为业余爱好。”“音乐和书籍能让我放松。”涟晟说。他们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许久。潜水之后，屹白、姝妮、岑遥、灵筠在岛上的沙滩享受日光浴。这里的海水更加湛蓝、澄澈。灵筠的身材曼妙，前凸后翘，完全符合岑遥的审美。加上她性格坦率、举止落落，相处起来令岑遥感觉轻松愉悦，所以他希望能跟她有更多接触。屹白和姝妮则属于礼貌有度而照应有加的类型，相互间萌发着好感，且享受着这种春风拂面的感觉。第三天主办方安排了三条线路的活动。一个是参观海底水族馆，一个是学习冲浪，还有一个是做一天果农。屹白和姝妮选择了水族馆；岑遥和灵筠选择冲浪；涟晟和羊扬选择做果农。涟晟和羊扬来到果园，农场里的阿姨远远看见他们走过去，现摘了一个果子给他们尝鲜。菠萝肉看起来鲜嫩多汁，羊扬一口咬下去惊喜地叫起来：“天呐！好甜！这里的菠萝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菠萝。”阿姨笑呵呵地并不言语，反倒是一旁的涟晟很有兴致地向她解释道：“这是凤梨，台农17号。对吧？阿姨。”阿姨依旧笑呵呵地点点头。“凤梨？凤梨就是中国的菠萝，菠萝是台湾的凤梨。不同地方的名称不一样。不是吗？”羊扬好奇地问。“不一样吖。是两种水果。无论外形还是味道都有明显的不同。”涟晟回答。“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之前我们品牌研发凤梨酥，我去台湾实地考察过。”感情生活品牌创始人跟生活家差不多，知识挺广博挺实用的，羊扬心想。接下来，他们带上阿姨给的斗笠和工具，随她一起收果子。阿姨说收下来要送到城里的水果市场去卖，这个品种很受欢迎，但很快就要下市了。天气热，他俩的上衣几乎被汗水浸湿。羊扬觉得在地里干活心情很愉快，精神头很足，所以十分卖力。涟晟更不用说，对生活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热爱，做事情很专注，照顾人也很体贴。时间过得很快，中午他们在阿姨家吃了一些简单的农家饭菜，和阿姨的家人围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聊了一些水果种植和农场经营的事情。下午阳光炙热，果田暴晒，他俩乘着农场的小货车回到了市区。涟晟看时间还早，提议去老街逛逛。羊扬欣然同意。涟晟对老街上的商铺不感兴趣，全国都一样，没什么新鲜，倒是对门户敞开的人家里的生活感到津津有味。虽然不好探头探脑地张望，但也观察入微。羊扬则是漫无目的地游玩儿，看到一些有趣儿的小玩意会驻足停留。她对节奏很敏感，跟着店员学非洲鼓的手法领会很快。涟晟看她喜欢，买了一个漂亮的鼓送给她。晚上回到别墅用餐，大家相互交流了白天的经历。岑遥教会灵筠冲浪，看得出来两人今天颇有进展。屹白和姝妮还是含而不露、彬彬有礼，但态度真诚，不至于让人产生距离感。他们俩对于在海洋馆内海底餐厅的用餐体验交口称赞。第四天上午，屹白也来露一手，给大家做了意大利面当早餐。用过早饭之后，几个小伙伴一同兴致勃勃地逛了海鲜市场和菜市，每个人都想要为中午的告别聚会准备自己的拿手菜肴。一如之前的约定，灵筠要为大家做龙虾、象拔蚌和海胆蒸蛋，而姝妮则要拿出泰安鱼和青椒鸡这样的家乡硬菜，羊扬煲西洋菜猪骨汤，屹白帮岑遥一起做饺子，涟晟打算奉献一锅色香味俱全的煲仔饭。席间，大家以果汁代酒，一一表达惜别之情。在这几天里都已留下各自的联系方式，日后有机会还将相聚。下午就陆续地各奔东西了。后来涟晟因为公司品牌被侵权造成不良影响的诉讼案请姝妮代理。两人因为案件需要接触的次数和相处的时间都比较多。同时因为彼此在自己的工作领域表现出来的热忱和天赋而相互欣赏，好感顿生。胜诉之后，涟晟本来想庆祝一下趁机表达想与姝妮恋爱的心意，可是姝妮像在刻意回避，找借口不道而别。涟晟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心里甚是失落。次日，毫不知情的羊扬打电话给涟晟约他去东北打雪仗。涟晟想着正好去考察野山参的生长情况和货源就答应了。涟晟对朋友总是和颜爱语。羊扬从涟晟的眼神和话音中能够感觉他对自己所爱的人必然是宠溺的。她喜欢涟晟。两人相隔两地，若故步自封必定没戏。所以，她决定主动创造发展的机会。再次见到羊扬，涟晟豁然开朗。羊扬的特质就在这里，看似没心没肺，其实特别通透，很有涵养。对于自己喜欢的事情总能坚持到更好的程度。涟晟问羊扬对生活的期待是什么。羊扬回答：“想吃的时候吃，想睡的时候睡，是我对幸福生活的美好向往。”说罢他俩都笑起来。在滑雪场，涟晟教羊扬滑雪。羊扬是个宅女，运动神经不算发达，但是领悟力强，胆大，所以玩儿得十分嗨森。“要是她也像你一样就好了”涟晟情不自禁地说。“你说的是姝妮吗？”羊扬敏感地回应道。涟晟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尴尬，但还是点点头。“你喜欢她？”羊扬问。他犹豫了一下，微微地点点头。“喜欢她什么？”他思索了一下，回答：“初见她时，她的笑含苞待放，面若桃花。接触之后，发现她独立坚强，温柔善良。”羊扬边听心里边发紧，突然觉得胃痛，然而心更痛。她坚持着，弱弱地问了一句：“你喜欢我吗？”“什么？”涟晟不知是装傻，还是没听清。“你喜欢我吗？”羊扬重复了一次。他又犹豫了一下，但这次没有点头。羊扬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路边，眼中噙满泪水。在眼泪盈眶而出之前，她迅速地转动后脚跟背过身去。此时泪水几乎是飞出眼眶。涟晟看着羊扬的后脑勺，过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喜欢的。”“喜欢我什么？”“你的笑灿若千阳。”她抹掉眼泪，再次转过身来抬头看他，脸上作出笑容。他定定地回应着她的目光，眉头微蹙，眼睛里流露出心疼和不忍。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再继续下去。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回去了。”回程的班机上，涟晟帮羊扬做了升舱。她放好行李，坐定之后，打开MacBook准备开始工作，可眼泪扑簌扑簌地流下来，浸湿了键盘。隔壁座位的人见状，友善地递来纸巾。她顾不上许多，接住纸巾往自己脸上搓了搓。那人又起身从行李架上的包里拿出一叠纸巾递给她。她擦干眼泪，能看得清楚了，发现这纸巾上的印花特别精美，好奇地扭过头来打算跟对方致谢。定睛一看，这男的长相水灵，右边耳朵上还带了一只闪闪的钻石耳坠。她看得出神，半晌没说话，倒是对方先开口问道：好些了吗？她脸颊一红，特别温柔又细声细气地答道：“嗯，好些了。谢谢！”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充满关切而又直率地看着她。他的嘴润泽饱满，开合之间唇红齿白，声音温柔，态度绅士，教她不由得打一哆嗦。之后，对方也打开MacBook，她不小心瞥见桌面的情侣照片，惊讶的是，站在这位男士旁边的女性正是姝妮。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身边这位女士是我刚刚结识的朋友。”：“是吗？她是我的前女友，我们分手两个月了。还没来得及清理这些。”：“唔。冒昧地问一下。你和姝妮怎么认识的？”：“她之前帮我代理了一个侵犯知识产权的诉讼。”：“请问您是做什么的？”：“唱作人。就是词曲作者兼歌手。”：“唔。你们俩的气质大相径庭。呵呵，抱歉！”：“呵呵，没什么。姝妮作为代理人很专业也很敬业。作为女性有替别人着想的善良，人又很nice。接触以后我就很喜欢她。但我们各自为了喜欢的事情投入太多的精力，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羊扬走后，涟晟心里空落落的。他觉得羊扬很可爱，跟她在一起很舒服。但是姝妮似乎更吸引他。过后一段时间，经历了自己和别人的一些事情他才明白，对姝妮更多的是赞赏、仰慕，对羊扬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和爱恋。所以他给羊扬发了一条微信：“遇见你之前，世间的美好我更多地体会于书页中文字的静态美和舌尖上美食对味蕾的刺激，遇见你之后我只想与你虚度时光。我所品尝过的美好都想与你共享。”并在后面附上李元胜的诗：“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比如低头看鱼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离开浪费它们好看的阴影我还想连落日一起浪费，比如散步一直消磨到星光满天我还要浪费风起的时候坐在走廊发呆，直到你眼中乌云全部被吹到窗外我已经虚度了世界，它经过我疲倦，又像从未被爱过但是明天我还要这样，虚度满目的花草，生活应该像它们一样美好一样无意义，像被虚度的电影那些绝望的爱和赴死为我们带来短暂的沉默我想和你互相浪费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比如靠在栏杆上，低头看水的镜子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在我们身后，长出薄薄的翅膀”然后打电话给羊扬：“我订了机票。想约你一起去广州喝早茶。”喝茶的时候，他俩闲处聊天：“我估计姝妮会跟他的前男友复合。明显他俩心里都还没有放下对方。屹白没戏，你也没戏。姝妮真招人喜欢。”说的时候，羊扬定定地看着涟晟。“姝妮是理想的女性。外表含蓄端庄内在干练傲娇，是属于宝钗那一型难得的人物。但是我想要的不是那样得体的拿捏有度的生活。”涟晟用呵呵的傻笑掩饰一本正经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