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漫长的夜晚,我们死去又复活
去年的五一,耗子提议去自驾游,短途的,跑到清远,深圳的几个朋友呼啦啦上了两辆车,一辆土豆的,一辆耗子的,一路上把音响开到很大,夜晚在泳池边,大家在草地上烧烤喝啤酒,星星挂在山头,月亮躲在云间,别墅酒店的灯光像山间的萤火。
土豆把孜然撒在烤的外焦里嫩的羊腿上,耗子和地头凤坐在水池边喝酒,我躺在太师椅上刷微博,有些时候感觉时间就像个簸箕,生命里重要的人围绕身边,那些擦肩而过的人随风飘去,很多人已经不再联系了,身边的几个想来这一辈子也不会走远了。
土豆学着新疆大叔在那里吆喝,虽然没人听,但他又蹦又唱,一个人玩的很开心,耗子和地头凤站起来,地头凤手里夹着烟猛吸了一口,然后左手压在右手的腋下,右手夹着烟垂在夜色里,我从椅子上起来,随大家坐在餐桌前,夜风吹来,带着山谷树木的清香。
地头凤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喝了一口啤酒说,刚才我和耗子聊到成长。
土豆拿着烤串笑起来,聊的这么深沉!
地头凤白了土豆一眼说,说真的,我一直觉得人是在一瞬间成长的,而不是慢慢慢慢地长大,上帝不会给你时间,让你按部就班地来,而是在某个时刻给你冷不丁地来一下,所以有些人在十多岁就长大了,有些人三四十岁还像个孩子,我感觉让我成长的一瞬间,那是在成都的时候,和男朋友彻底断了, 捉奸在床,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个人搬出来,拖着行李箱在大街上走,身上又没钱,去旁边的小店买了点桔子和面包,然后去住便宜的旅社,那旅社很破旧,没有电梯,我一个人搬着行李箱去6楼,到5楼的时候桔子洒了,滚落了一地,旅社的老女人气哄哄地对我吼,你收拾好来!回到房间,把门锁好,我就哭了,我想打电话给爸妈,想打电话给你们,可是最后想想,这些事情我得自己面对,那真是最艰难的时候啊,你们可能不明白,一个女孩子拖着行李箱住在旅社,第二天还要去找房子,就因为那个渣男,明明是他错了,受罪的却是我。
地头凤说的时候又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然后用指尖弹了弹烟头说,那以后我就不再害怕了,就好像黑夜到黎明之间是有一条线的,你跨过去了就是黎明,我跨过来了,所以我成熟了。
土豆拿着一把烤串走过来说,成熟可不好哦,男孩子可不喜欢你这样成熟的姑娘,男孩子喜欢娇滴滴的女孩子,你这样小心一辈子没人要。
地头凤站起来拿竹签丢土豆说,我无所谓,没遇见不嫁就好了,让我再去伺候别人,做梦,我现在一想到那时候的自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耗子一个人喝着啤酒,我不知道说什么,其实我一直在逃避成长,我害怕变的庸俗,我希望时间可以停滞,但是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们逃避不了,我会成为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
耗子说,我经历过最漫长的夜晚,是父亲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夜晚,医生下达了几次病危通知书,我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家里人都在哭,乱成了一团,我没有哭,我知道哭没有用,可是内心真的害怕,手脚一直冰凉哆嗦,我深怕会有什么坏消息,我站在走廊的尽头抽烟,我之前其实没有烟瘾的,但是那一晚我抽了整整两包,直到第二天凌晨,八个小时手术,我父亲活着走下了手术台,我终于知道一个男人真正要面对的是什么。
耗子拉开一听啤酒,土豆灰头土脸地跑过来说,不烤了,蚊虫真多,泳池的水波光荡漾,每个人都会成长,都会变成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只是这样的成长我们不知道会在某天某时来临,我们举着啤酒碰了一杯,敬那些最漫长的夜晚,让我们知道世界的冷暖,让我们勇于和过去说再见,让我们痛的死去又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