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初恋
人人都说初恋是美好的,回味起来甜蜜的,令人遐想。而我的初恋却给了我无尽的遗憾,让我痛心一辈子,痛不欲生。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我家住高密县城东十里远丘陵上一个叫卢家岭的小村,几十户人家。当时农民家生活十分清苦,日子过得很艰辛,家里连辆自行车都没有。我当时在家干木工,那时候有干木工活的家庭是村中比较富裕的。我是长子,还有个俩个弟弟,弟兄多难找媳妇。我那时28岁,在当时的农村已属大龄青年了,是“老大难”。父母为我的婚事整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逢人就求为我做媒,还请人算卦,可是姑娘相了不少就是没有让我心动的,街坊邻居们认为像我这样的家庭,人到了这么大的年龄,只要有姑娘跟就行了,不能再挑肥拣瘦了。母亲也为我常常叹气,暗自流了不少泪。我当时家庭条件差些,但在找对象问题上我不想凑合,周围的冷嘲热讽激起了我的犟脾气,更坚定了我非理想姑娘不娶的念头。皇天不负有心人,经媒人介绍我认识了她—刘艳玲。一见面,她就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一见钟情。细高挑的身材非常匀称,略显丰满的身体洋溢着成熟姑娘特有的青春气息。乌黑的头发,白晰的脸庞,高高的鼻梁,微翘嘴,特别是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睛,脉脉含情。迷人的小嘴在一弯微笑中露出一排整齐又洁白的皓齿。她身穿粉红色的连衣裙,与洁白光滑的肌肤相映衬,显得更加靓丽动人,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宛若一尊完美的艺术品。一见她,我象触了电一样浑身一颤,然后就僵在那里。天生丽质,国色天香,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美丽而不妖冶,大方而不失端庄,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我正在发愣的时候,经媒人介绍,她羞涩地叫了声“吕哥,你好!”。她的声音柔柔的、甜甜的,清脆有力而不刺耳,温馨又亲切,叫得我浑身酥了。由于初次见面,我们只是简单介绍了各自的情况。她家住城西北十里远,是县城纺织厂的一名工人,芳龄22岁,比我小6岁,那时城乡差别很大,对她而言我是高攀了。祈盼的相亲在紧张羞涩而又愉快中不知不觉地结束了。回来时媒人来话说姑娘对我印象还可以,特别是她家里人对我很满意。我听了这消息就像喝了蜜一样甜,高兴得直蹦高。感谢老天爷,感谢“祖宗”,可能是老祖宗走了老天爷的后门特别照顾我,尽管我从不信天,心中高兴得无法自己。自从见了她,我的生活就焕然一新了,每天沉浸在欢乐、期待、遐想中。 从此,我隔三差五地往她家跑,人一高兴就有使不完的劲,我在她家特别勤快,什么都干,利用我的手艺把她家里所有家具修得跟新的一样,乐得她母亲直夸我。我到她家虽然说话见面的机会不多,但只要能听到她的声息或看她一眼就心满意足了,偶尔她看我累得出了汗,递来干净的毛巾,我俩目光一碰,她脸一红,低下了头,而我顿时感觉幸福之水从头浇到脚,浑身舒服极了。尽管我去她家很勤,但我们的关系没象现在花前月下的青年恋人那样升级,仅仅是见见面而已,话也不多,并肩走的机会都很少,更不用说拉拉手了。不过我觉得我们的心越来越近了,我的心很热,一直处在亢奋之中,她的父母也认为我们该定日子,准备正式定下我们的婚事。 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了,到了年底,按我们当地风俗习惯,正月初三是新女婿上门的日子,确切说包括未婚女婿,双方家庭包括亲戚都特别重视。1978年农历腊月26,我象往常那样来到了刘艳玲家。上午和她父亲去买了部分年货,下午没事,我就找活打扫卫生,碰巧是她两个哥哥来送年货,还有几个亲戚也来了。那天她母亲特别高兴,因为我这段时间表现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已把我当成亲女婿了,特别是在关系密切的亲戚面前她更是因我自豪。为了让我早回家,她特意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下午四点就开始了。她父亲,两个哥哥,四个表兄弟,一个舅,满满地坐了一炕。由于大家都对我印象都不错,席间气氛也很活跃,我心情舒畅、兴奋,酒自然喝得尽兴,与平日相比多出很多,尽管我时刻提醒自己要谨慎些,却挡不住她兄弟们轮番进攻。幸亏她母亲心疼我,对众兄弟一顿喝斥,又数落老头子,捎带她大舅,众人顿时鸦雀无声。我觉得过意不去,连忙站起来,脸红红地说:“妈,不要怪大家和我爹,都是为了热闹高兴,您老要怪就怪我吧。”众人一阵大笑,她妈也乐了,我茫然不知所措,一想,脸更红了,因为按规矩我一直叫“大姨”,可我情不自禁叫了爹妈。在我窘迫之际,她妈高兴地说“来,快坐下,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从今以后叫妈就行了。”众人又是一阵欢呼。我心中顿觉舒畅,也清醒了许多。“见好就收吧。”我心想,我连忙起身告辞,主要也想把这好消息告诉父母,免去他们为我一直的挂念。大家都出来为我送行,她妈一再叮嘱正月初三早来,表兄弟们也约定这天都来玩个尽兴。 一一告别之后,就只有刘艳玲跟在我身后继续送我,天渐渐黑了,风比白天减弱了,天气更冷了,可我的心澎湃不已,步子也很轻快,几次安奈不住激动的心想拉拉她的手,可看她一脸严肃,一言不发,我只好收起奢想,再耐心等吧,这种等待也是幸福的。这样我们默然向前走了约一里路,我担心她的安全,坚持不让她送了,请她回去,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问她怎么了,她顿了顿,问我到底多大,我直言快语“虚岁28,实实在在。”她说,“那有人给我算过命,我俩属象相克,不能过在一起。啊!我一时蒙了,酒劲上来了,一时气急说”“过不到一起就算完。”我勃然变色,一甩手,丢下她一个人,径直回家了。夜色吞没了她的身影,我任泪水在脸上流淌,回家后,大哭一场,然后拚命干农活。几天后,尽管有眷恋,但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想这事了。 转眼过了新年,原期待的正月初三对我已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是那天又增添了我的苦恼,岁月又象以往那样在苦涩中流逝,一切归于平静,平静的岁月使我很快忘记了这段恋情。特别是后来我村来了一位漂亮的草编老师叫李兰芳,她虽没有刘艳玲漂亮,但她衣着干净得体,显得很俊俏,尤其在当时的农村,农民辛苦劳作,艰辛和风霜都刻在了农村姑娘的脸上,使她们显得粗糙,而李兰芬却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给我耳目一新,清新靓丽的感觉。她快人快语,活泼大方,经村热心的大嫂介绍,她很快与我谈起了恋爱。她常常到我家做饭、洗衣服、打扫庭院,俨然是准媳妇。左邻右舍都夸我有福,找了个好对象,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时间喜气充满了我家。 好日子过得快,很快我们的关系发展到商量订亲的事,在农村订亲是婚姻中的第一大关,双方家长都非常重视。就在这前一天,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这天一大早李兰芳高高兴兴地来我家,我非常愉快地外出买点吃的好招待她,以及准备明天的事,让她在家陪我父母。等我忙了半天,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心中十分高兴,想和李兰芬好好聊聊。可在我刚要进家门的时候,碰上李兰芳哭得两眼红红的,从我家跑出来,看见我哭着说:“你真不是东西,我再也不见你了。”然后就气冲冲的跑了,我拦都拦不下,我一头雾水,不知所措,走进家,看见刘艳梅微笑着向我走来!多么熟悉的、迷人、令我朝思暮想的微笑!我一时惊呆了,“哥,你好!累了吧?快歇歇吧。”“你……”,我不知所措,“哥,请你坐下,我想跟你和好。”她脸一红,羞涩地说。“什么?”我一下子清醒了,那天回家痛苦得大哭的感觉回来了。“我是你的什么东西?你的狗?叫来就来,叫走就走。”我火气上来了。“我不想再见你,请你走。”“哥,真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好,请你原谅。”刘艳玲真诚地说。“我今天没空听你的对不起,请你马上走。”“哥,我都跟李兰芳说,我求你了。”“不行!今天怎么都不行,请走吧。”我断然拒绝。然后就叫来弟弟用自行车把她送走。她看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失声痛苦起来,“娘啊,我对不起你呀!”临走时,她走到我面前,满脸泪水,痛苦异常,“哥,我恨你,恨你一辈子。”说完,捂着脸走了。 虽说是解恨,可我的心一时难以平静下来,她走时的痛苦失声,怨恨的目光永远清晰地留在我的心中。毕竟是初恋,心仪的人,我的心隐隐作痛,但时间一长,便渐渐淡薄了,我与草编老师的恋情也结束了。这两次恋爱弄得我心灰意冷,不再奢望什么地崇高爱情。后来,草草和一个朴实的村姑结了婚,幸运的是人厚道,心好,后来就有了个可爱的儿子,日子如流水般平静度过。 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平静的生活骤然起了轩然大波。一次,我像平日一样到城里沿街串户,在城区的一个街道上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等她走进了一个家门我才想起她就是刘艳玲!跟周围的邻居打听才知确实是她,邻居说她红颜薄命,丈夫死了,孩子还有病,好端端的一个美人没有几年憔悴得不像人样了。还听说她母亲就是因为她气死的。原来,当年我年底到她家订下过了年正月初三来,在天黑时她送我时,我们俩已分手了,可是她回家没有跟家里人说。可怜她母亲在正月初三从早上就坐在大门口等我,一直等到下午二点,碰巧媒人从她家路过,问她母亲在门口干什么,她母亲说在等新女婿。当媒人把我俩早已分手的事告诉她母亲时,没想到她老人家大吃一惊,一气之下昏死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当我得知这些消息时,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到我家去要跟我和好,为什么她哭着说对不起她母亲。她那痛苦的表情,满脸泪水,怨恨的眼光,又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可是这一切都晚了,太晚了,我们不可能再有机会挽回了。想到初恋的人生活如此凄惨,我心如刀割,她老人家的去世也是因为我,我更是难以形容的痛心,我为什么会这样?怎样做才能弥补这巨大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