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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一个人在心底

发布时间:2022-09-18 12:14:46

   种一个人在心底

   一

   认识胡烁是在人生最动荡的青春期,他在路上堵我,我经过,他喊我。我扭头困惑地望着他,我不认识他。

   他撇着嘴角到我跟前站定:“苏榭,听说你滑板玩得不错,我们PK下。明天下午5点,街角广场。”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屑知道,我越过他的肩头旁若无人地离开。听到他在身后喊:“不来的是孬种。”我不屑地撇了撇嘴。

   第二天,饶葭跑到我跟前,红着脸结结巴巴说着什么,我费了好大劲才弄懂,那个找我PK的小子叫胡烁,是饶葭的脑残粉。因为饶葭一直很高调地在宣称我是全校玩滑板玩得最酷的男生所以她喜欢我,结果引得胡烁来挑衅我。

   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斜着眼角轻飘飘拒绝了饶葭。她咬着嘴唇忍住眼泪。饶葭又聪明又漂亮,校园演讲比赛的冠军,全市英语比赛亚军,每次考试都是级前三名,百分之九十九的男生都是她的粉丝,百分之百的女生都拿她当假想敌,被这样出类拔萃的女生喜欢,我想我这种无德无能没有君王之风的人是会被人追杀的。

   胡烁就是第一个。我深知真的不能开先河,一旦开了头,之后陆续来挑衅的男生,会让我死得很难看。所以我以惨烈而决绝的方式扼杀了饶葭高调却还没有正式对我告白的心。

   隔天,饶葭就牵了胡烁的手,趾高气扬地从我面前路过。

   二

   虽然实质上我拒绝饶葭只不过出于我自保的心态,但胡烁还是跑来紧握我的双手声称要请我吃一顿。

   我发挥了吃货本色,将胡烁口袋里的钱全牺牲在了饭桌上,我们喝得微醺,自那之后,胡烁和我莫名其妙成了铁哥们儿。

   每次我们去玩滑板,饶葭都像影子一样黏着。我趁她去买水的间隙问:“哥们,有个女孩跟着你不嫌烦吗?”

   胡烁一脸搞不清的幸福状。他不烦,可我真的烦,甚至萌生要拿剪刀把胡烁的影子剪掉的冲动。

   我跃下一排台阶,跟胡烁说了一件自己的轶事。小时候某个暑假,老妈把五岁的表妹接到家里来玩,表妹肥嘟嘟的脸人见人。老妈去买菜时,让我看着表妹,我却还是跑出去玩,表妹一路跟着,像跟屁虫一样,最后,我就把她丢给了交警叔叔,谎称她是我在路上捡的,一溜烟跑掉,玩到天黑才回家。在家里看到了表妹和交警叔叔。

   胡烁嗤之以鼻:“你肯定被骂了一顿。”

   “没骂。”我说,“是被海扁。”我承认我从小就没有怜香惜玉那根筋。

   三

   高考前两个月,饶葭扯着问我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她。

   这样的桥段我在电视剧里看过不少,都是其中一方临死之前的煽情对白。我滚了滚眼珠打量饶葭,她并没有一点点病容,也没有会出意外的征兆,于是我觉得没必要撒谎,摇摇头。

   一周时间,饶葭退学了,听说与世交高富帅一同远赴英国继续学业。我对胡烁隐瞒了饶葭来找过我的事。

   胡烁屌丝模样烂醉如泥,躺在我的床上失心疯般哭。我算见识了一个男生为情生为情死的状态。第二天胡烁起来,我递上一杯水,坐在他面前。

   “我没事。”他苦笑。

   我却说:“胡烁,看你这副纯情的死样子,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胡烁一口水喷在了我脸上。

   我拖着胡烁去打篮球,一个球一个球地砸出去,砸到球框,反弹,再奔跑,汗水像暴雨一样落下来。胡烁一屁股坐在球场边,摸出手机给饶葭发微信,我不知道他发什么话语,但是等了很久,久到我们的汗水被风吹干了,饶葭仍是没理睬他。

   胡烁嘴巴一咧,我即刻制止:“打住,胡烁,你知道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吗?”

   胡烁瞥了我一眼,等我说。

   “一个人不爱你的时候,你对她的任何关心、在乎,其他所有,都是多余的举动了。她不爱你,你就放过她,你对她的关心与在乎,只会成为她不停厌烦你的理由。积少成多,有一天,她听到你的名字,都会从身体的每个毛细孔里泛滥出嫌弃。她若爱你,你就是她心里的宝,价值连城怕碰怕化;她若不爱你,你就是她心里的杂草,拔了又长没完没了很讨厌的。人的价值你懂吗?胡烁,你又何必把自己逼到那么没价值的地步?”

   胡烁愣了愣,很诧异地反问我怎么能说出这样高深莫测的话,顷刻间令人刮目相看。

   我没有装各种范,径直回答胡烁:“因为没有身处其中,所以说出来很轻易。”

   四

   高考,胡烁发挥失常,我则在父亲的谆谆教诲下被迫选择医科。

   18岁的胡烁丧失了斗志,他没去任何学校,也不复读,时不时来找我,磨蹭在我身边,即便有时我在实验室里跟动物尸体搏斗得不知疲倦,他也会呆坐在台阶上等我。我满头黑线:“不明白内情的人,会不会觉得你在追我?”

   “苏榭,你就喜欢把你恶俗的喜好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胡烁狠狠瞪我一眼。

   后来,我没有闲暇理会胡烁。胡烁无处可待,开始了令人发指的颓废生活,终日躲在网吧里打游戏。家人软硬兼施地劝慰过他,都无功而返。我去找他,把一瓶矿泉水全浇在了胡烁头上,指着他的鼻子狠狠道:“混球,别再说你认识我。”

   再见到胡烁时,他坐在实验室门口的台阶上,啃着一只馒头,他开始了他的高四生涯。

   我指点着校园里无处不在的美女气势恢宏地说:“哥们儿,加油,你看,等你到了这里,美女任你挑。”

   一年后,胡烁跟我成了校友,我们在操场上勾肩搭背坐看夕阳细数蚂蚁,独独没有高挑美女。那次,有女生主动追求胡烁,每天堵在他的寝室楼下给他递早饭,胡烁没有接,他冷着脸说:“姑娘,我不爱吃早饭。”(感人故事 www.telnote.cn)

   “那我请你吃午饭。”

   胡烁神经病一样地答:“我也不吃午饭。”

   女生孜孜不倦:“晚饭呢?”

   “我只吃夜宵。9点以后翻墙出去你敢吗?”胡烁原本是想假装痞子模样吓退那姑娘的,谁知道9点之后,那姑娘真的发微信给胡烁,说自己已经翻出校门了。

   胡烁顷刻傻眼了,说没见过那么倔强的女生。我拽着他,既然已经把人家姑娘激到了围墙外,那么即使拒绝也要当面说,一人爬一次墙,才公平吧。

   之后,我才知道会找我PK滑板的胡烁恐高,他骑在墙头下不去,犹如骑虎难下的姿态,颤颤巍巍闭着眼睛跟墙外的女生说:“对不起,我心里有人了,你别浪费时间了好吗?求你了。”

   这样的结果,是我们都被校保安抓住了,胡烁坐在墙头吓得直哆嗦的样子变成了之后我们整个学期的笑料,而笑料背后,我深知胡烁的话有多么真心,他放不下的饶葭,像他心头的朱砂痣,抹不去擦不掉。这些话,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出口,也是第一次,我没有如以前那般没心没肺地吐槽他的情深意切。

   五

   大三暑假,高中同学聚会时,饶葭出现了。我看着胡烁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又看着他假装镇定地走到饶葭跟前说“Hi”,再看着他在那里表演着无所谓,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很想抽一板砖拍死他。

   聚会散场时,饶葭坐最末一班公交走了。胡烁盯着车尾的红灯消失,一转身拧着表情说:“苏榭,饶葭要来怎么没人告诉我?”

   这事杀了他个措手不及,敲碎了他那如老人一般平静的心。

   我拽着他走,他却一路絮絮叨叨,我停下:“胡烁,饶葭会来我知道,我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可是胡烁你想想,如果你早知道了,你恐怕现在已经焦虑得要见心理医生了,而不是见饶葭了。”

   胡烁闭了嘴,瞪着眼睛望着我。我似乎能听见他在静静消化着我的话,我微笑,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这样就对了,安静,沉淀……”

   “苏榭!”胡烁突然气急败坏地红了脸,“你居心叵测,你知道饶葭要来不告诉我,你存心看我出丑是吧?你存心叫我眼睁睁看着她这样消失在黑夜里是吧?”

   “你想怎样呢?你不让她消失在黑夜里,你还打算怎样呢?”

   “我……我……我可以送她回家啊,礼貌啊……”他有点力不从心地争辩。

   我白了眼胡烁:“说这话,你自己信么?你戴着的面具就是一张纸,一戳就破,胡烁,多没意思。”

   六

   胡烁忍不住打听饶葭的消息,得知她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父亲的公司倒闭了,她母亲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消失不见。

   饶葭退学回国,陪着父亲在路边摆摊大甩卖。

   胡烁去他们摆摊的地方,不敢上前,躲在转角如同痴汉一样直勾勾盯着饶葭的背影。看着一个曾经光鲜无比甚至聪明无比的女神就此没落,褪去光环,我不愿知道他内心到底挣扎着多少的剧情和情绪。

   胡烁在电话里说,饶葭主动找他了,他们聊了很久,久到仿佛把这一生的话都说完了。

   他们没有在一起,可能觉得爱情太沉重,两个人之间突然达成了一种默契。饶葭说:“胡烁,人生的路,刚刚开始,有时候你觉得明明已经付出了很多,也快要看到希望,最终却会在一夜间退回到原点。所以,我们还是站在原地,不要出发吧。”

   他接受了,牢牢站在原地,像一棵扎根的老树。他提出陪她摆地摊,饶葭没有拒绝,胡烁扯着嗓子喊:“便宜卖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哎,美女,来看看吧……多潮的衣服……”

   我觉得那声音和语调又悲凉又快乐,不像胡烁。

   七

   9月,饶葭跟随父亲去了遥远的北方老家重新开始。胡烁去送,目送火车开走,他在站台哭得像个傻子。

   这是胡烁第二次失去饶葭,似乎是同样的不幸又在他心口同一个位置划了一刀。我甚至觉得胡烁这辈子,再也无法从饶葭的影子里走出来了,他像一只困兽,离开了饶葭,几乎无法生存,哪怕,他只是像朋友一般陪着饶葭摆地摊,也让他觉得那是一种必经的修炼,总比看不见饶葭好。

   那年,胡烁开窍一般,疯狂地没日没夜地读书,考上北大的研究生。他背上行囊去北京时,眼里的急迫让我觉得羞愧,我从未如此执着地追随过爱情的脚步。即便饶葭给胡烁的未知,可能仍旧只是“站在原地”,他依然飞蛾扑火一往无前了。

   这样的爱,让我敬畏。

   八

   五年后,胡烁回来了。他找我喝酒,他告诉我饶葭在他求婚之后彻底离开了。

   这次失去饶葭,胡烁没有哭。第一次,他哭得像个失心疯患者;第二次,他哭得像个傻子;第三次,他终于没有哭。他口齿不清地说:“苏榭,我在饶葭身上失恋了三次吗?这是什么节奏?”

   “作死的节奏。”我直言不讳。

   “老子忘不了她啊!”他醉醺醺地冲我嚷,撕心裂肺,嚷完,趴倒在桌上睡着了。

   有个忘记不了的人种在心底,不用浇水不用施肥不用捉虫,并不是坏事。忘不了一个人时,不刻意去忘,就把她种在心底,带着远行,慢慢走,慢慢呼吸,慢慢等待,仿佛时间会停滞,仿佛阳光不会散去。

  编后语:这一路,可能会再遭遇爱情,也可能与爱情无关,这一路,她可能会一直鲜活,也可能会在很久以后的某天醒来,骤然发觉,她无法再从心底获得养分,因而,渐渐枯萎了……这样,顺其自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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