涸辙之鲋
何春萍整夜发烧,咳嗽不止,她感觉她要死了,一切从两天前开始。大前天中午的时候,她正在整理病历,结果同事小芳从门口进来,递给她一样东西---请柬。大红的颜色,上面的字像巨石一样敲在她的心上。张浩天,任小璐恭候……何春萍整个人从头到脚都不是自己的一样了,耳朵里轰轰作响。何春萍离不开张浩天,他们六年相处,分手次数大约不下一百次。每一次都以激烈的欢好结束。这一次,是因为一条围巾的事,她又一次失控,把他撇在商场里扬长而去!是一个星期前的事。她硬是不联系他。她以为他会主动过来找她。以前最长的一次冷战有二个半月时间,后来她跑到他住的地方,把他堵进门里,没让他上班,开始对骂。骂着骂着,也不知道谁先把谁的衣服就脱掉了。等两个发现冷战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已经缠绵在一起了。他们每次都这样。这一次才不到一个星期。可是就收到张浩天的结婚请柬了。何春萍整个人懵了。她觉得不可能,是骗她的。她跑到他住的地方,但人去房空,邻居告诉他,张浩天已经把房子退掉了。她又跑到他的单位找他,进去办公室的时候,刚好听到他办公室里的同事正在抢他的喜糖。当她出现的时候,他没有一丝的不安或者尴尬,他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再一次告诉她举行仪式的日子,并告诉她一定要早点来。因为他的未婚妻也很期待她的光临。还有比这个更锋利的刀子吗?还有比这个更响亮的耳光吗?她咬着牙说,你真狠!就走掉了。她以为他会追过来解释些什么!她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随便什么 理由也可以。比如说,他是被家里人催婚等等,或者说他家里的小狗小猫病了,正好对方有绝世的良药可以救他家里的小狗小猫。这样的理由她也同样相信。她一边走,一边在等着原谅他,走到电梯口,她在等电梯,电梯等了好久都没有上来。但他也没有追过来!终于完了,他和她终于完蛋了!何春萍上高中的时候,张浩天一直缠着他,他比她大六岁,已经在她学校对面的工商局上班,他的办公室窗户正对着她们学校的大门。他是有一次在办公室里无聊,站在窗户前抽烟。看到一个留着中性发型的女孩子从学校中走出来。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运动装。他忽然就喜欢上了她,于是天天在窗户上盯着她,看她上学,放学。他知道她有一个男友。但他还是不想放弃。于是,在一个他认为成熟的时候。他就开始出现在她的面前。从第一次的警惕变成讨厌。变成熟悉的厌恶。她的一切心理变化都在他的掌控中。他像一个精明的猎手盯着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小兽。他喜欢看着小兽张牙舞爪的样子。认为这样才够味道。张浩天和高跟鞋喝酒。高跟鞋三十多岁,今天穿着酒红色的紧身皮茄克,下身穿超短裙,皎好的身姿惹人暇想。雪白的大腿大片大片地祼露在张浩天面前。她不介意,她就想勾引张浩天。但这一切对张浩天来讲,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有一天,就在他的办公室里那个沙发上,在激烈的反抗中,他还是成功地进入了何春萍。没有预想中的阻拦。他略有些诧异,但也没太介意。他想了想,采取一种更加细腻的耕作方式。他的办公室门很隔音,或者说他认为很隔音。他无惧她一开始的反抗,更无惧她后来的疯狂,他猜她是有意的,她想让外面的人听得到,想让他身名狼藉,他笑了笑,怎会不懂得她的小心思。心里更喜欢这个略垦的小女孩,愈加精耕细作。何春萍应该还是意识到他觉察到了她的小图谋,但从脚尖像潮水一样漫过全身的感觉已经让她停不下来了。她觉得她失算了。于是她集攒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在他胜利的时候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一次是留下疤痕的。后来她喜欢在欢爱的时候抚摸着那个疤痕。这一切是你安排的吧?你别否认。他笑笑,不说话。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一个青葱的少年终究敌不过一个熟透了的桃子的诱惑。她跟他六年,家里人反对的,打她,软禁她,好言劝过她,还给她下跪。但她不为所动。他的家人也不喜她,但他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她觉得这就够了。她也没感觉她有多爱他,但却迷恋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她喜欢折磨他,无论是在地上还是在床上。当然他也喜欢折磨她,只是在床上。在生活中,他像一个父亲。极尽温柔体贴之能。她觉得如果她足够小的话,他会把她含在嘴里的。他有时会对她说,她是他前世的冤家,今生来讨债。她也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但,她喜欢这样。和那个青葱少年在一起时,她从来没想过要折磨他。她虽然把第一次给了少年,却没觉得想要为少年守一个终生。《我不是药神》上演,他领她去看,他为她买了很多的爆米花和可乐,一边看,她一边吃。她戏谑地对他说,你不行,要不也去买一点试试他一本正经地扭头看着她,真的?她不敢再回应,她知道每一次的玩火必然自焚的是她自己。但为时已晚,一只咸猪手早已出动。在黑暗中把她,……了。她第一次这样。挺新奇,但她有点后悔,如何堕落如此?但却甘愿为他为如此。他喜欢钓鱼,一动不动几个小时,这个时候,他是看也不看她的,她陪着他看水面上的漂。生怕错过鱼漂的每一次抖动。看着看着,她忽然玩心大起,她腻着他,侵犯着他。体会他的变化。他火起,就想在这游人如织的坝底下,她却逃开了。她赌气似地把他钓上来的鱼一条一条地扔进了水里。她说,鱼,我救你一回,将来你也须救我一回!他问她,你在说什么。她说,我生气了,求哄!这一次,她想她应该是认真的。但,这一次,她认真了,他却不认真地跑题了!她想了想,决定参加他的婚礼。她还在发烧,还是咳嗽不止,但一旦决定了的事,她也不在意身体会怎么样了。现场整个乱掉了。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腥 红粘稠的液体不断地从指缝中迸流出来,他满脸震惊地看着她,她呆呆地看着渐渐失去活力的他。手里的剪刀尚滴着鲜血。她也惊呆了。她是想杀死他,也付诸了行动。她穿着他一开始遇见她的时候穿着的那件水蓝色运动装。扎着中性发型 ,干练,清爽,好像六年前。他很奇怪她真的来参加他的婚礼。但也热情招待了她入座。看到一贯不循规矩的她平静地入座,他总是觉得有什么 事情发生。他暗暗地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新娘子。但他没想到在最后送宾客走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他,剪刀应该是提前磨好了的。锋利无比,她一个护士,所以准确地把剪刀扎进了他的心脏。她想把他扎死,然后自杀,但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她震惊了,恐惧了。她想逃走,她扔掉凶器,匆匆跑出去,嘴里喃喃地说,不是我,不是我……有人强有力把扭住了她的手臂,她愈加害怕。大声说,不是我,不是我……小萍,你清醒一些,你看针都脱了……她睁开眼睛一看,周围是白的刺目的颜色。她浑身大汗,几乎虚脱,她的姐姐在按着她的手臂,以防止输液的针头再一次脱落。你都昏迷二天了。今天是什么日子?“16日,怎么了”她姐姐问她。正是他结婚的日子。是那条鱼!窗外阳光明媚,她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