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十年代我最喜欢做的事儿(一)
我的童年时光赶在了七八十年代,最喜欢做的事儿是打滑驰溜、藏猫糊、追冰棍、听鬼故事、老鹰捉小鸡、丢手绢、过家家、看电影、过大年、打雪仗堆雪人。
最喜欢打滑驰溜。凡是有坡的地方都是我们打滑驰溜的最佳场所,如果是高高的草堆,晚上回家吃饭就变成了草鸡,如果是大大的煤堆,晚上回家吃饭就变成了煤球,如果是冬季就更好了,随处皆是溜冰场,晚上回家吃饭就变成了雪孩子。记忆里
我的屁股通常都是老妈手里的常客。
藏猫糊。我出生在内蒙的极北之地阿龙山镇,六百年前被人们划定为森林人居住的地方,那里的冬天相当的慢长而寒冷,孩子们被拘在屋子里,最好的游戏就是藏猫糊,几个孩子钉钢脆......谁输了谁就用红领巾把眼睛一蒙,被其他的孩子们唱着儿歌推到角落里,在后脖梗上吹一口气儿,然后猴儿似的快闪,那蒙眼睛的孩子三百六十度回扑失败。行了!接下来整个房间就跟炸了锅似的,锅里上串下跳着十几只水淋淋唧喳喳的小鸟,什么时候大人下班了苕帚嘎搭招呼上孩子们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意犹未尽的散了。这种游戏夏天也好玩儿,场地大了,就不用戴眼罩了,同时,难度也增加了,因为孩子们能藏的地方太多了:草剁、仓房,煤棚,猪圈甚至露天厕所也是妙处,我印象里有一次爬仓房房顶看到了隔壁姐姐和邻居家大哥哥在玩亲亲,好奇的不得了,于是,我们的藏猫糊军团瞬间瓦解,立即变成了侦查排。最后,邻家大哥一人一个光腚糖球方才解决问题。
追冰棍。小时候最忘不了的美食当数冰棍儿了,炎炎夏日里,老妈给我一毛钱给弟弟一毛钱,就上班去了,然后,我们的耳朵一天里就一直支楞着......遥远的声音模糊的响起:冰棍......冰棍儿......我们就会箭一般的飞出去......一般卖冰棍儿的都是飞毛腿,常常是你再快的速度出了院子看到的依然是他骑车而去的背影!于是,我和弟弟就开始追冰棍......一趟房一趟房的追......最后,卖冰棍几的终于停
下来了,一定是有大人出面买冰棍儿的才肯停下来,(这一点我一直耿耿于怀,为什么我们喊他就是不停下来!哼!)常常是我们满头大汗的吃着冰棍儿往家走,也到家了冰棍儿也没了,恨不得连木棍一起吃掉,那时的梦想就是长大了一定挣到一块钱买十根冰棍儿吃个够!
听鬼故事。我儿时的启蒙教育似乎是从听鬼故事开始的吧,我们阿龙山镇铁路地区座落在东山根下,几十排平房跻跻一堂,每排七家,是职工的起居区,东面靠山的空地是小学和诊所,西面的大广场周边紧凑的挨跻着食堂公寓电务工务房产等一系列的小单位,再往西就是铁道线了,车站建在铁道线的西侧,每天晨光升起的时候,它极像巨人一般背靠着自己的臣民高高在上的俯瞰着整个小镇。
镇子里经纬分明的居住着三大群体林业局、铁路、地方,东面高高在上的是铁路,下了铁路有一条长大下坡路,路南面是地方北面自然就是林业局了,我们和地方都是因有了林业局才出现的。当时,几歌里唱道:“林大头啊,铁小抠。地方人啊,说大话,说完大话直捂兜。"可见当时林业局人有多阔气!
七十年代人们的业余生活是很乏味的,更别说极北大山里的这一群铁路人了,不过,你可别小看了这一群人,他们可都是有故事的,之前干过什么谁也不会说,从他们讲出来的故事却可见一二:什么抗日的、抗美援朝的、打猎的、唱曲儿的、贩马的、堵博的、奇门遁甲什么都有,而我最喜欢听的就是鬼故事儿......
傍晚时分,茶余饭后,家家连个院子也没有,左邻右舍相互做客出门一脚的事几,你家吃饺子我家赶紧驳蒜,一会几俩家都吃的饺子。接着大人们孩子们一人一只小蚂蚱(小凳子),大茶缸子侍候着,门口一聚,夜晚的神侃便开始了。幼小的我们粉丝一般的仰望着大人们听他们神侃他们曾经的经历亦或他们曾经的所闻。就着湿润的草堆里翻出新鲜的青草味道和着燃烧干草气势磅礴的滚滚浓烟【熏蚊子】,那感觉美妙极了。
最开心的时刻当数老孙大爷说聊斋:无头女鬼唰唰唰飘至书生床前......半夜四下里寂静无声一白衣女鬼幻化成美人儿飘然而去......感恩的狐狸......横死的怨鬼无声无息的掐住你的咽喉......听的我们哆哆嗦嗦抱做一团,夜深了却意犹未尽,我想当时的大人们也是有些害怕的吧,不然,老妈怎么就那么不喜欢我听鬼故事呢,哼!害得我听到的鬼故事总是半拉克几的,也就越发的害怕,半夜小解没有人陪是打死不敢去的。
老鹰捉小鸡。那个年代的人们都是认认真真真正过日子的,妇女努力的生孩子,男人努力的工作,心无旁骛,你家仨孩子我家一定要生四个,否则,我们家不就低下去了吗,不行!得生,于是,就有了我们一群群亲亲的兄弟姐妹。孩子多了,大人又忙,没人照顾怎么办?只能是大的看小的,那玩儿是孩子们的天性,要想大的小的一起玩儿,老鹰捉小鸡是当仁不让的首选。
俩大孩子找一大点的空地,一个是老鹰后面一群小的白嫩的小手紧紧的抓着前面孩子的后衣边,左歪右斜的站成一排,那紧张的神情似乎一会几真的会有一只大大的老鹰自天而降,瞬间把他们叼走了似的。一个孩子做老鹰,游戏好不好玩几全看老
鹰凶不凶,如果老鹰凶那小一点的孩子们会杀猪般的大叫,仿佛天马上要塌了一般,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那时候的时光是真的好玩儿。
丢手绢。丢手绢基本上都是大一点的女孩子组织的,而我们是被临时拉来滥芋充数的,越是这样我们却越喜欢参加,感觉自己也快长大了。一群孩子大多是女孩几,围成一圈坐在草地上,也有那么寥寥的几个大男孩几突兀的坐在那里现在想起来大概也是喜欢女孩儿的天性使然,和我们一样也是滥芋充数的吧,圈子围成了,歌也唱起来了,游戏便正式开始了,—女孩儿里拿着一漂亮的花手绢,在圈子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脚步或重或轻似乎在踩着你的小心脏,故意一下一下的撩拨你让你紧张让你猜测让你期盼满满,终于,女孩几的手绢丢在了某人的后面,撒腿就跑,中标的孩子就会扭身抓起手绢拼命追赶女孩儿,不管结局如何孩子们都会哈哈大笑,被罚的孩子会被推到圈子里唱歌,现在想一想那歌声仿佛就在窗外,时光从未走远......
过家家。记忆里家乡的东山高大而威峨,晨起望去那无际而肥厚的晨雾母亲般的拥抱着层峦叠嶂的千年古松,随着红彤彤的朝阳慢慢的升起,雾会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直至太阳完完全全的蹬山而起,一轮高挂的时候,东山就会像美少年似的水凌凌、美滋滋、笑眯眯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守护着我,耐心的等待着我慢慢的长大。在我幼小的心思里一直坚信着深山里面一定住着一群神仙,而且,他们生活的很幸福很幸福,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找他们......
怀揣着这样的梦想,我们一群山娃娃努力而认真的学着大人的样子过日子长本事,那时的东山极像年轻而健壮的漂亮妈妈,奶水足的不得了,不拘哪里,只要是它的脚下随随便便用枝丫一挑便会有一股股清清的山泉喷涌而出,水有了当然还要有炊具,那个年代的小溪边总是不缺碗盘子玻璃的碎片,它们闲散的沐浴在清清的小溪里,不论是阳光下还是月光下都跟宝石似的晶莹剔透,引逗着我们让我们爱不释手,宝贝似的拿来充当我们“家”里的炊具,食材当然是遍地都是了,新鲜的不得了,白白胖胖的是原木里的木虫,绿油油的是蚂蚱亦或是草虫,黑的是蚂蚁或水牛,花的是蝴蝶,这是荤的。素的就更多了沙、土、鹅卵石、草都是我们随心所欲可以拿来当做食物的。
我们通常都喜欢成群高大的原木堆和拌子垛,因为它有木头独特的香味,小时候是怎么闻也闻不够的,家......一般都是安在那里。
家有了,家具有了,我们忙活到这儿,家也就算建成了。
接下来便是我们最喜欢也最期盼的一个游戏环节了—娶媳妇。
另一处,一小胖脸糙的跟土豆皮似的男孩,保不齐肉嘟嘟的小嘴上面还挂着流下来的清鼻涕,俩健壮点的大孩子四条胳膊交叉彼此双手紧握搭成轿子,那小孩两小胖胳膊紧紧的搂着俩大孩子的脖子坐上轿子,旁边一孩子大喊一声:起!俩大孩子使出吃奶的劲趔趔趄趄的站起来大跑。这时,一旁观礼的孩子们震天的儿歌“乌哇嗨!乌哇嗨!娶个媳妇儿尿裤裆哎!”,会适时的杂乱而有序的唱起来。接着我们便嘻嘻哈哈欢乐而无状的连跑带颠的奔向我们辛辛苦苦建成的“家”,家里那个小小的小新娘坐在木墩上,傻傻的傻笑着,等着那个傻小子娶她做媳妇儿呢!
山风......没心没肺的吹着肆意的拨弄着孩子们左摇右摆的软发,山风......情深意重的吹着吹干了孩子们汗湿后脏污的小脸,山风......高深莫测的吹着吹着吹着我们的筋骨便越发的健壮起来......
那个年代的我们,用钱买来的玩具少的不得了,可是,我们的快乐却从来没有匮乏过,在我的童年里是真真正正的充满了阳光的色彩,是真真正正的开心快乐,是真真正正的不缺少生活的味道。
现如今,四十年一阵风似的吹过去了,吹走了的是满满当当的开心和快乐,徒留下了不惑之年的我每每回家乡一次唏嘘一次,因为站在东山脚下看到的是这样的东山:
一眼望去便达山顶,千年古松踪影全无,看着它光秃秃干瘪瘪的样子总是担心哪一天它老人家会不会变成老年的葛优,而童年记忆里的那个美美的美少年早已被人们贪婪的手恶毒的赶往遥远的他乡,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里奔波,蒙面而泣呢!更不要说我童年里的神仙们了,想想早已客死他乡了吧......
打雪仗的记忆。追溯起来似乎都停留在了上初中的时候,那时候的我们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只是自然的被异性吸引着,对异性的好奇是那么的强烈又那么的隐晦,具体的为什么却又不知所云。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会莫名的心跳,莫名的悲伤,莫名的开怀大笑。起因就是那个她或者他。而男孩会以各种方式来显摆自己的强大,以博得女孩的回眸一笑,单纯的回眸一笑而已。打雪仗便是其中之一现在也搞不懂为什么每到冬天,大多的时候体育课总是能和打雪仗联系起来,上午的头两节课下课了,跑出教室一看:哇!天空阴阴的,风柔柔的,空气暖暖的,要下雪了吧!?期盼着期盼着,果不其然下雪了,又果不其然是体育课,于是,老师理直气壮的休息休息,孩子们便会顺理成章的在漫天的鹅毛大雪里放飞我们难耐的青春活力!
看电影。一九七九年的七月份,阿龙山镇电影院门口的侧面,一群人疯狂的推挤着,严丝合缝的和一堵墙胶结在一起,还会有人爬过几十个状豆包似的人头奋力的匍匐前进,大有董垂瑞炸雕堡的气势!这群人的目标很明确,手臂疯狂的扭结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想伸向那堵墙上木板窗下开出的巴掌大的小口里,挤成一团的人们尖叫咒骂扭打声声声有力,力排众臂挤进小口里的拳头会松开手里汗湿答答褶巴巴的钞票在窗后的桌子上,一个年轻女子大喊着几张,外面狂吼着几张,小口会迅速的扔出几张卷着零钱的电影票,小口外面木台上的那只手会瞬间抓住电影票,否则,几十只奋力扭挤的拳头不知会把它拔拉到哪里了,挤出来的人通常会迅速擦掉额头上蒸腾的汗渍,以胜利者的姿态看一眼游龙般串动的长队,仪式般的接受那一波波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追杀,心满意足的理一理激战后的心情,回家吃饭,晚上好打扮打扮来看电影,在七十年代末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我们阿龙山镇更甚!
浓墨重彩的夕阳隔着一波波的群山大力的蒸腾着艳俗的霞光,除了重重的西山更加的暗沉外,它晕染了整个小镇,梦幻般的光芒万丈,包括天空大地以及电影院前面的广场。广场上,我无尾熊似的抱着母亲的大腿扭股糖似的不肯撒手,这时候的母亲是最好脾气的,任由我粘着她照样抱着膀与人闲话家常,我仰望着“卖米的阿姨”“电影票阿姨”“卖布的阿姨”还有“政府的阿姨”们开心的和母亲说笑,心里也莫名的开心,看电影对于我来说就是过节似的快乐,我会穿漂亮衣服,还有冰棍爆米花吃,还会看到很多的小孩,虽然,我不大和他们玩,我还喜欢听大人们聊天,虽然,我大半听不懂:“季大姐,明天我们几个想洗澡,你给老冯哥说一声呗。”电影票姨”撒娇似的对着母亲说,母亲笑着应下了,父亲在铁路给水所上班,那里有一个小浴池,母亲总带我们去那里洗澡,电影票姨很漂亮,转眼间风似的飞走了。
我决定放弃母亲的大腿追随着电影票姨在人群中一路辗转腾挪来到了广场的另一面,那里隔着栅栏站着一群很是体面的热聊中的男人们,漂亮的电影票姨的加入无疑让他们很有面子的谈兴大增,我拉着电影票姨的手晃来晃去,看着另一群孩子们披着晚霞在人群缝隙里跑来跑去,时不时的集体大笑,感觉好无聊。又听着大人们说到我们镇的北面有一个地方,那里的人们都有枪,连熊瞎子都不怕,还可以大碗的喝酒,大块的吃肉,天!可以拿肉当饭吃呀!我听着听着正心驰神往的时候,母亲一路急急的找来笑着牵起我:“小姜,别唠了,六点的电影散场了,我们进去吧。”于是,轻松愉快的交流告一段落,各自找到家人随着人流挤向电影院的入口。
电影院里灯光昏暗空气污浊,到处都是瓜子皮,到处都是瞳瞳的人影大呼小叫,我们一家人顺着狭窄的过道鱼贯而入,忙忙的找到自己的座位,还没安顿好,电影就开始了,急三火四的像似在赶集。我夹在母亲和大姐的座位中间,顾不得后面的扶手顶着自己的后腰,眼光已经沉溺到了银屏里再也捞不出来了。
那时候我看过的电影,现在依然如数家珍似的随口而来:哪吒闹海是部动画片,看后让我有了亲近大海的理想,小兵张嘎是部黑白片,看后让我懂得了最初始的个人英雄主义,红灯记是革命样板戏,看后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看的舞蹈,宝莲灯天仙配女附马都是黄梅戏,看后才知道这个世界不光有人还有天上的神仙和土地爷爷,决裂也是一部黑白片,里面似乎有一句台词我到现在还记得:“下面,我来讲讲马尾巴的功能……”当时,觉得特别好笑,好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画面,那个演员似乎是葛优的父亲。
现在想来,那个贫脊的年代有电影可看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因为有电影可看,我无聊的童年里才会让心灵长出了飞翔的翅膀,让我懂得怎样欣赏生活之美;因为有电影可看,小镇里才会有一个尚可的画师画出那么多新鲜的广告画,我无聊的童年里才知道拿起笔去描摹我身边之所有,让未来慢长的岁月里有画相伴,日子才变得那么丰盈;因为有电影可看,我无聊的童年里才会滋生出思想的幼芽,让我未来的岁月里明确的知道这一生我到底想要什么。因为一直有电影可看,让我的一生都那么热爱生活。
其实,看电影的旧事里也不都是快乐的,印象深刻的是每次电影看到一半,黑漆漆的电影院里就会闪过几只手电筒的光束,七上八下的照来照去,很不礼貌,紧接着各个角落会有半大的孩子被清票人员滴了出来,黑暗里还有杂乱的奔跑声此起彼伏,这种不说话的角逐一般会几分钟内搞定,随着大门的开合,电影院里又会归于平静,却搅扰着看电影的人再回到故事里会有那么一个过程,当年的电影最多也就四五十分钟吧。所以,现在想想还是意难平!为看电影的人,也为看不到电影的逃票的孩子们。 几十年过去了,母亲现年八十有三,在二姐家安度着属于她的幸福时光,她如今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回忆过往,伴她一生的闺蜜们现如今还有两三人,想聚一次很难了,天各一方的,就连最小的姜姨也早已作古了。不过,苦难的岁月足以证明她们的友谊是真诚而无价的。
后来,那个有枪的民族举家迁移到了根河,在根河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部落,他们的展馆里有幸保留着许多个美丽的传说和有趣的生活遗迹,让我得以一解童年时谜一样的猜测,他们是鄂伦春族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