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晚上吃完饭，我一人独自漫步在江边上，本以为今天会有晚霞，没想到刮起大风，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我的微信上收到一条消息：叶，我辞职了，后天就离开上海。

看到这条消息，心里莫名的有些伤感，甚至可以说是刺痛，我抓了抓手心，微疼，三年前的画面重新涌现在脑海。

14年的时候，我们几乎相约在同城，同一个地方，说要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想，要在这里新的大城市打拼，一定要闯出一片天地，没有等到有实力荣归故里的时候，就是死也不回家。

我们在一家小餐馆里，点了许多酒，大概有十几瓶，举杯共饮，在朝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我们斗志宣扬，用几乎歇斯底里的声音说，将来有一天，一定要在这座城市扎根下来，哪怕只有一席之地，只要不放弃梦想，肯定能在这里安家，娶妻，生子。这座城市，我们眼中不一样的大都市，会有那么一天，一切都会有的。

胡宇同志最疯狂，他喝的烂醉，那天他趴在桌上不醒人事的时候，我和几个朋友都误以为他出事，差点打120。胡宇的老家是云南一座贫瘠的小山村，他自幼家境贫穷，父母也没念过学，一直勤勤恳恳靠种植烟草为生，而且他家子女较多，好不容易供他念了一个好大学，出来社会后，他便选择了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打拼，可以说对未来的前途充满期望，他觉得只要有梦想在，自己就如同胜券在握。

我很佩服他的自信和毅力，他告诉我，他最大的目标就是在城市里驻扎下来，有一个温馨的小家，将来把老家的父母都接过来一起生活，他是一个十足的孝子，他说父母在穷山沟沟里住了一辈子，从来没有出过他们那里的市，没有见过外面大城市的风景，所以等他将来结婚后，一定要把父母接到大城市生活，让他们也感受感受我们中国现如今的发展速度，城市的方便，大超市，大商场。

他真的是一个很勤奋努力的人，也是我最铁的一位哥们，我记得他当初在一家私企工作，除了每天要拼命加班，更是兼职了3份工，周末我们在KTV欢愉的时候，他还在做兼职挣钱，我们每天早睡晚起的时候，他跟我们截然相反，可以说是真的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除了每天要不断兼职以外，他还硬是挤出牙缝时间报了学习班给自己充电，所以我对胡宇同志不佩服是不行的，那段时间我真的觉得他就是24小时时间管理达人，而像他如此出色的人物，早晚会有一天在这座城市完全施展自己的才华，只要坚持个几年，很快就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在这里买房，结婚，包括把农村的父母接到城市来住。

02

我们几个人，都怀揣着同一个梦想，对未来的生活可以说是无限憧憬，偶尔也会抽出一点时间大家一起吃个饭，互相调侃三十而立，买房，结婚，生子，三件大事，看谁先完成其中一件。我们在昏暗无人的街道上，打哼过同一首歌，在某个大型商店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过路女孩，讨论哪个最漂亮，最有邻家女孩的那股清纯。现在想起来，有些好笑，却又那么难忘。

而现在，这样的好笑，此刻却如此刺痛，我实在不明白，我们终究是逃不过宿命，还是原本的计划，只是一个最好笑的笑话，无论于胡宇自己，还是我们，以及所有在外打拼的人群，当发现梦想被击的支离破碎的时候，那该是怎样的一种伤痛。

14年，上海的房价外环以内均价3万一平，偏点的地段2万出头，郊区一平米八九千，地铁房1万多，但是到了15和16年，房价几乎呈现翻倍式增长，全国人民都在疯狂炒房，我依稀记得房市最火的时候，就连我租住的楼道下面的一群大妈，都在不时的讨论房价，有的放言要多买几套放着增值，有的居安思危，担心未来上海是一个绝对高消费高成本的城市。

17年初，楼市还有稳定上涨的趋势，甚至不乏一些三四线城市，也有一阵躁动，看形势中国房价是不会下跌了，也从来不敢奢望会下跌，况且在北上广深这样拥有绝对资源，医疗教育等的一线城市，毫无疑问，房价只会稳步上涨，将来注定有一天发展成香港那般，每个人都局限性的蜗居在一个几十平的地方，组建自己的家庭。

这一次，我想胡宇是彻底绝望了，他曾经高度想扎根下来的城市，在现今上海房价一平五六万，连偏远郊区都要三万起步的情况，即便是倾家荡产，掏出所有的积蓄，也不足以付够首付，当初的梦想皆在顷刻间，化为了粉碎，现实是残酷的，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在面对房价的当头一棒，我不知道胡宇此时此刻究竟有多心如死灰。

03

我们几个朋友，除了胡宇，还有一个阿楷，他在去年的时候就离开了上海，阿楷告诉我，他早就看出上海会越来越难混，房价只会越来越疯狂，如此这般，才能不断的赶走一批人，来减少这样一座高密集人群城市，那时候我笑讽他，既然你看出房价会逆天走高，为何不早早买了房，将来好歹空手套白狼，徒手挣个几百万，他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说，我要是有钱肯定早买啊，关键我现在没钱，如今买不起，以后更买不起。

他吐槽说，自从来上海打拼，房租年年涨，最让人气愤的一次是，房东竟然半夜打电话告诉他，明天开始涨房租，不继续住的话，明儿早起就得搬，而且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杀伐果断，阿楷每年最少要搬2次家，每次都折腾的要死，久而久之，他觉得在这座城市飘泊不定，实在觉得累了，他想了很多，想过以后几百种生活方式，最终他决定趁早离开上海，对这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我和胡宇去高铁站送他的时候，心里都很难过，可是又很无奈，那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这座城市硬生生逼走了阿楷，以后也会不会逼走我和胡宇。

一切都如我预想的那般，在今天收到胡宇发来的微信，我想跟他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能说什么。我们当初在朝阳升起的时候，立誓要在这里混出个人样，将来在这里扎根，最起码也要荣归故里，可是在今天黄昏落幕的时候，我们意味着分别，我要再度送一个人离开，纵然有千般不舍，可现实往往让我更看清真实。

我想起了胡宇当初说过的话：我要在这里买房，结婚，生2个孩子，把老家的父母一起接到大城市来生活，带他们看霓虹闪烁的高楼，大商场……

“出来吧，喝酒。”

我在微信上不由自主地打出这几个字，发送了出去。

文/叶生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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