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祥
那天的郊游我本不想去,我不想太辛苦我的脚,不想自己娇嫩的皮肤吃苦头。
素有娘炮之誉的天祥,很绅士的请我去,而且是当了许多同学的面,一定要我去接受一次郊游,我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
其实我不够喜欢天祥,因为他没有男子汉的硬朗,我虽然娇小,却爱慕高大与雄壮,这就是人缺什么想什么的心理吧,柔弱的人总是渴望被保护。
山风和煦,绿草茵茵,花鲜蝶舞,溪水轻潺,一接触大自然,那种与生俱来的融化把自己变成了山的一部分。上山时的疲倦,出发时的不情愿,全被天光水色冲得烟消云散,全然变成了一个全新的自己,我悄悄的看我的每个伙伴,他们一样的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连平日里文静喜怒不肯溢于言表的同学,也快活出了明朗。天祥在我的身边打趣,讨我的感谢,说这份快乐来源于他。我曾经很完美的想,如果天祥再粗犷一点,如果他再男子汉一些,我会喜欢他了,他的文弱让我产生不了依赖和信任。
因为玩的开心,因为没一个人想回去,因为我们的野餐时间太长,以致耽误了下山的时间,以至我们在昏暗的天生色中走错了下山的路。
因为迷路,同学们变得有些慌乱,七嘴八舌的有人说应该向东有人说向西才对。只有天祥站在一块巨石上,文稳的望着天光,然后用他不够粗犷的声音喊到,跟我走,我们就沿着脚下的小路走。同学们都顺从地跟在他后面,以为他熟悉这里的路。
羊肠小道崎岖而婉转,又因为暮色朦胧,我们一路摔打着跑了下来。天祥一直跑在前面,很多时候自信的回头照顾大家说要跟上,注意脚下的安全,那个时刻,我们的心里都有着一份安稳,我们就如同一群弱羊羔,被一头勇猛而有责任的雄狮掩护着,只要发挥着自己的两条肢体跟着跑就够了,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山脚下,可是路却变成了眼前的一个隧道口,显然,我们想走出山去,必得穿过这个隧道。
极目望去,漆黑一片,人总是对黑暗有天然的恐惧,我们面面相觑。天祥带着点凛然的气势向隧道走去,隧道黑得不能再黑,一走进去就被黑暗吞没了,我们的眼睛已经没有作用,仅凭着感觉往前走,我们的脚步声在圆滑的隧洞里显得分外响亮,连呼吸声也清晰如辨,因为黑暗周遭变得神秘,因为神秘,我们更加恐惧。时而有同学“哎哟”,那是地面不平而踏空了。
我本能的拉住了身边一个同学,他快速的回应了我,把我的手用他的胳臂夹住,“别怕,这个隧道不会很长”,显然是天祥,我顺从地加快了脚步跟上他,透过薄薄的运动衫,我感觉到他坚硬的肌肉散发的热量带给我无比的安全,感觉到那个平时看起来十分文弱的肌体蕴藏着无比的宽厚和坚强,我鼻子隐约的发了酸,那一刻我真的好希望这个隧道长些再长些,忽然,天祥带头唱起了歌,歌声一起,就得到同学的呼应,我们的歌声回荡在空幽的隧道里,气势宏伟,此时的歌声壮大了我们的胆量。我们边唱边匆匆走着,直到远处终于露出天光。
有了光明,虽然是微弱的光明,距离立即有了限度,有了可以度量的长度。出了洞口,我们快乐的欢呼起来,我们发现,原来,这是个有月亮的夜晚,皓月在绵软云朵的拂拭中,越来越明亮,仿佛一只纤柔的手,持一块透明的绸帕细心而轻柔的擦拭,有着绵绵情深深意。那是我有生以来对光明感受最深的一次,也是我最为一个文弱的体内藏着坚强而棱角的性格而感动。那一刻,我好想对天祥说,说我喜欢他。
可是我并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围着他,把他像英雄一样的围在中间问他什么时候来过这里。我听到天祥说,他也第一次来这里的话音,我的心先是缩紧然后是放松,我感觉自己脸在发烧发红,似乎藏在心底的秘密把人窥视了。
后来,他毕业被分回了老家,那个有着渔米之乡美称的地方,可是我从没有忘记过天祥那次带给我的安全和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