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园和(上)
炎热的夏夜刚飘过一阵细微的雨稍稍地解了大地的馋渴,缓解了一时的酷热。潘越坐在马背上一边喝着闷酒一边叹气,马同主人一样,漫无目地,没精打采地往前行走,两旁此起彼落的昆虫声隐约传入耳朵,互递着这夏夜的孤寂。
走着走着,马忽然摇头晃尾地停住不肯再往前。
怎么啦?难不成你也娶了个恶妇?这女人哪!真是不可理喻。他边喝酒边对着马说着胡话。
马仍是摇头晃尾原地不动。
嘿!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你也被她收买了去成心想欺负我不成?他生气地打了一下马脖子,这一下可把马给激怒了,嘶叫着直起脖子站了起来,把个豪无防备的潘越摔在了地上。
哎哟!你这不知好歹的蓄牲,看我不阉了你。摔了个四脚朝天的潘越从沙地上跳起来边扫着屁股边大声地喝骂着,刚想伸出拳头去打马肚子时又跌了一跤,站起来借着月光一看好像是个人,不由打了个冷颤,揉了揉眼睛壮了壮胆子走近前仔细地辨了辨,似乎是个被江水冲到岸边的姑娘。
幸好本是一介武生的他借着几分胆蹲下来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下按了按。咦!还有气。他也干脆,一下子便把个湿漉漉的姑娘轻轻一抱安放在马背上。救人要紧,得罪了。他边说边跳上马火速回府,此时酒早已醒了大半。
来人!快传太医!快!他抱着一女子无厘头地冲进将军府大声地宣来太医给女子把脉,一时府里大乱,玉福晋在奴婢的传话中得知此事便怒气冲冲地急赶过来。
好啊你!把个妖精都带回了府里啦!好大的胆子哪!我要是告到皇帝哥哥那里去,定叫你全家老少都吃不了兜着走。玉福晋一进厢房就横眉竖眼大发起威风来。
你这又是吃的哪门子的醋?我这只不过是在江边捡到的,难不成见死不救哪?他也气呼呼地顶了回去。
在他俩一来一去地争着口舌之快时,太医走了出来鞠了一躬道。禀将军,福晋,此女子是溺水一时窒息晕死过去,幸得将军救得急时,现已无甚大碍。
那女子也随后病殃殃地跟了上来,低着头一上前便跪在地上磕起了头。多谢将军救命之恩,请受小女子一拜。
你这姑娘,好端端地为什么如此想不开?玉福晋一时慈悲心起,倒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她边从地上站起来边擦着眼泪说道。回福晋话,小女子也并不想如此,只因实在是走投无路方才出此下策。
哦!你倒说来听听。此时潘越已坐了下来喝了几口下人递上来的醒酒茶。
嘿!这说到做主你倒是找对人了!当今世上还没有本郡主做不了主的事,你尽管说出来听听。
谢谢福晋,谢谢将军,小女子本是平阳一商人之女,几个月前随同父母来此地贩卖丝绸兼游玩,前几日父母盘计着生意也做得差不多了,便顾了船只欲回家去,谁知行至江心,船夫见财起了杀心,将我父母杀害,还欲强行捉我回去做小妾,小女子不愿意,情急之下便跳了江,幸好将军救命,求将军,福晋为我做主。她呜呜咽咽地把话说完便又跪到了地上。求将军,福晋为我做主。
真是岂有此理,好大胆的贼人。他气愤地拍了一下方桌。你放心,此事本将军为你做主,定将贼人捉来审之于法,你快快起来。
的确气人,妹子,你快起来,这事本郡主管定了,你尽管放心好了。玉福晋走近旁又将她扶起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谢谢将军,福晋,回将军福晋的话,小女子姓李,名香芸。
那你此处可有什么亲戚朋友可投奔?潘越问道。
她一听此话眼泪又哗哗地直往下掉。现如今就只剩下奴身一人,怎还有处可投?
别哭别哭了,放心妹子,既然没地方可去,那就留下来好了,反正这将军府这么大,多你一个人也不多。玉福晋拉过她的手拍了拍笑着说。别一直哭,抬起头来我瞧瞧。
是。她浅浅地笑应着抬起头来。谢谢福晋。
烛光在她的脸上反射出柔和的光,玉福晋的脸色在刹那间如腊色般难看。
好一个如玉美人!若要问西施模样,估计也差不离几了。潘越在心里感叹道,但即刻感觉出玉福晋的妒意。真是话由她自己说出来,想收回又下不了台。他赶紧帮着她打圆场。即然福晋这样说了,那你就留下来吧,吴妈。
在,老爷。一老婆子走了上前应道。
这姑娘就交由你负责吧,你就看着办,随便安排点什么给她做好了。
是,老爷。
玉福晋听了此话方才稍为安心。想来夫君也并没有二心。便缓了脸色。
香芸谢过,退出,一切便也相安。
一个多月后,潘越身穿白色绸服,手握长剑,英姿飒爽地又一次来到后花园里练剑,哪知用力过猛,手臂上的刀口裂开,血也渗了出来,他的手抖了一下收回剑喘着粗气。
将军,您受伤了!一婢女忙走上前来搀扶住他。
没事,就两天前与人比武不小心被划了一下,哪知刀口又裂开了,没事。他一手握住手臂皱着眉头说道。
好像流了不少血,请将军快快同我来。婢女也不分尊卑,拉了他就走,他还一时反应不过来谁敢这么大胆多管闲事时已被拉入房中。婢女从抽屉里拿出药箱走过来急急地撩起他的袖子便认真地包扎起来。此时他方才去注意她的脸。
是你!他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他的语气里似乎多出一丝惊喜。
回将军话,吴妈说怕我惊扰了其他人,说后花园里比较清静,于是便安排我在此处居住,同时照看园子。
哦!你好像是叫……
香芸。她对着他浅然一笑。
他一时感觉有点云里雾里地加快了脉速,便转过头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突然看见一张书桌上面似乎还画了些什么,便走近想拿起来看,哪知香芸抢先一步冲过去扯过画藏到了身后,羞红着脸说。将军,这是奴婢随便乱画一通,不值得一看。
哦。他随意应了一声回过头来看到书桌上还堆放着几卷画卷,便拿起来随声道。那这又是什么?
她本想再一次抢过去却仍然慢了一步,那一副威武的画像已一览无余地隔在他俩之间。她立即跪下去。请将军恕罪。
他心头发烫一时也有些尴尬。你,你会画画?画得不错嘛。
将军见笑了,奴婢画得不好,没把将军的神魄画出来,贬低了将军,请将军恕罪。
好了好了,你快起来吧,不要再跪了,本将军不怪罪你,快起来吧。他边伸出手示意她起来边对着旁边的古筝问道。你会弹这个?
实不相瞒,奴婢自小习琴,略懂一二。她边从地上站起来边红着脸走近古筝。
哦!那你就弹上一曲我听听。他转身坐在茶几边道。
是,将军。她鞠了一躬后把手放在琴弦上,清风流水好似都从她的手指间流进了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时间便也跟着慢慢悠悠地流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