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能等多久
入冬以来,时间仿佛倒回了春天,温暖的阳光再加上温和的风,简直不像是寒冷的季节。还在学校的时候曾和同学一起到公园里游玩,在已凋零的灌木枝上竟发现了几颗嫩芽,像是春天里的新绿,清新而稚嫩。于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嘲笑先如今的气候了。
腊八节刚过,在墙上挂着的日历已不觉翻到了“五九”,记得儿时曾在嘴里不停念叨的九九歌:“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现在已唱不出原来的那个味道了,也许是由于今人已非昔人了,也许现如今的气候已变得与以往不同了。先前电视里一直报道明天、后天甚至近一个星期都有雨雪天气,可是老天真不给气象局面子,只是摆了一副阴沉沉的脸,天暗的像是空气里又加重了雾霾的污染。
雪,人们一直盼望着的雪终于在腊八节那天下了起来,也许是老天终于沉不住气了吧,才扬扬洒洒的下了下来,顿时间qq空间里被渴望雪的人们刷屏了,大发感慨的说到:“终于下雪了!”这种情感像是学生期待的假期在终于来临之后的疯狂,亦或像是虔诚的圣教徒在期待复活节的到来,在渴望耶酥救世主的重生。
雪没有辜负人们的期望,一夜之间便神奇的造就了银装素裹的世界。雪虽然薄,但足以满足了那些对雪的挚爱的人。尽管零上的气温在一点一点融化那渴望的雪,但对雪抱有期待和喜爱的人仍堆起了雪人。他们在承受着雪与寒冷带来的冰寒仍可以说自己不冷,不是不冷,是热爱与新奇的心带来的快乐可以将这微弱的承受淡忘。这与不快乐而强颜欢笑不同,因为一个痛化作了幸福,一个痛化作了隐藏。
我和他们不同,因为我比他们更现实,我宁可不要他们在雪中浪漫的幸福而选择老老实实的将手插进温暖的口袋,宁可看着纷纷扬扬的雪在我眼前飘落也不愿意跑进雪中换得一时的欢乐,因为外面真的很冷。
连天的雪一直持续着,昨天的天气预报已将今天的天气说中,零下的温度会伴着大雪,一整天我都在努力的焐着焐不暖的手脚,看着外面的雪尽管再冻也是喜欢,因为我也在渴望一场大雪,一个寒冷的冬季,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感到一个真正的季节。但我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有贫穷的人在被这场大雪折麽,也没有为那些不幸的人祈祷一个温暖的太阳。
屋外的世界是一片严寒,我似乎可以听到大雪簌簌下着的声音,也能听到树枝在风中绷起的风弦,树枝在相互碰撞,陶醉在自己的一片蓦然长弹中。
这个时候有位老人推门进了院,佝偻着腰,手里拄着一根棍子,肩上也用一根棍子挑着一个黑兮兮的白口袋,头上带着一顶草帽,大概是为了遮雪的。她行动很慢,黝黑的脸上没有表情,深深地皱褶像是一张圆润的脸被蒸干了水分,眼圈凹陷,眼球的突出更显得面容干枯。这时大娘说了句:“又来了。”这句话让我没敢判断这位老太太的身份,但从姐姐口中得知,这是姐夫的姥姥,也就是大娘的母亲。
老太太进了屋,大娘招呼她坐下了,给她倒了杯热水,埋怨她说又是一个人私自出来了,可老太太却不承认,说家里人知道,她拆开了肩上挑的袋子,拿出来一双破旧的棉鞋,说这是家里人怕她到这没有鞋穿特地让她带上的。可大娘老是说她是独自跑出来的,我对这里面的事情很疑惑。
大娘问她吃了没有,她说吃过来的,中午吃完饭才过来的。这时我才深深地意识到原来她是冒着大雪独自走过来的,我看了看时间,快三点了。
家里人对她说的话似乎没有一句是相信的,大娘在反复的问她是不是私自出来的,到底有没有吃饭,而老太太的回答都是肯定的,对于我这个刚来不久的人来说,老太太说的话我都相信,反而疑惑大娘为什么这么问。经过了解才知道,老太太今年已经八十多岁,大脑有些不正常了,每隔一天就会从十几里外的家向这边赶来,而且从不过夜,无论怎么留也留不住。
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家里有四个儿子,也都轮换照顾她,并没有什么吃不上饭的情况,但她为什么还要往这里赶呢?现在雨雪天气,在路上随时都可能出事,即使天气很好,这么大的年纪,又怎么能不令人担心呢?
外面的雪依旧下的很大,老太太的茶并没有喝,也许她并不渴,从风雪中走来也并不冷,她似乎是在向我们证明她很好,不用为她担心,但不知她一路走来的劳累与寒冷是被她当做了什么,是被雪中漫步的浪漫与快乐淡去了吗?还是一种隐藏?或是其他我猜不到的?我不知道。
外面的雪依旧没有挺下来的意思,这应该满足了多少人渴望大雪的心。大雪纷纷飘落,像是一种别致的景观,看得让人大快人心。屋内襁褓中的小侄子在温暖的被窝里熟睡,两只可爱的小狗幼崽在相互打闹嘻戏,这个世界很美好,没有多了谁,也没有少了谁。大人们在努力的养育着下一代,没有谁想过老的那一天,我也没有。
没过多久,果然老太太又拿起她的行囊要回家了,十几里的路程她也许忘记了有多远。她很固执,怎么留也留不住,即使天已经快黑了,对她来说如果能顺利的走回家天也早已经黑了,她仍不肯留下。大娘要送她,她还一直念叨∶“不要送,近。”整个人说话已近乎语无伦次,她自己一人拄着棍弯着腰打开大门出去了。大娘连忙推出搭了棚的电三轮车去送她。我在想,这已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
老太太这样经常过来已经让人有些不耐烦了,每次来都说要找她母亲,而她母亲已在几十年前就去世了。她说他母亲出来没有钱回家了,要出来找她,问我们有没看到她。原来,在她已是人生暮年已经分不清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还记得她的母亲,她所说的她母亲出来没有钱回家,如果是曾经真有过的事情,那该是令她当年多么担心,想来她生活的年代又是多么艰辛。
如果她是因为糊涂而把她母亲的死当作是没有路费回家,那么在她心里又会有多少酸楚,而她又要为此该寻找多久呢?她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傻老太太,我说没有,她又问我附近有没有老太太死了,我说也没有。过了一会,她又要走了,说是要找她侄女,大家说因为矿区塌陷都搬走了,她不信,非要去看看。在大家竭力的劝阻下,她终于不去了。等大家都散了,我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墙边,抹眼泪。
每次的来在一会休息之后又执意回去,隔了一天之后又会回来。规律的像是设定了程序的机器,重复不断的执行着。
老太太的行为在大家看来也许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惊讶也没有好奇。日复一日,如果这种行为被大家看做了一种习惯,那么如果有一天老太太再也不回来了,不知在每个人的生活里会不会有一个盼望和等候?倒的热水已经凉了,可还没有人喝,因为喝水的人走了,她已经无法理解和接受亲人对她的爱了,在她的意识里,这种爱她已感受不到。
就像每次来都会劝她以后别过来了,这并不只是一种纯粹的厌倦,而是另一种间接的爱,可她又如何体会呢?我们还年轻,还能正常的生活,还能感受到生活的滋味,没有人想过自己年迈的情景。
现在的生活像是睡在梦中的婴儿,没有烦恼、没有顾虑,就像自己永远也无法理解别人的痛一样,也无法理解还不属于自己的晚年。我们还年轻,可我们的亲人却老了,也许有一天我们的爱他们再也无法理解,也许有一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理解,那么爱,又能等多久呢?
我站在门前望雪,我想那飘舞在风中的雪花永远也无法明白在它们前面已躺在地上的寂寞。
(原创作者: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