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的记忆
转眼近四十年了,在我中学时期的记忋里,那些有趣的生活片断,那些烦琐的数学公式,那些背诵了许久的文笔精华,都己遗忘得差不多了,独对烛光的记忆却非常清晰。当时由于电力供应不足,我们学校经常停电。停电之后,同学们点燃蜡烛,烛光氤氲,在这样的氛围中做作业或默读课文,浪漫而温馨。
我对烛光如此清晰的记忆,要从我们的语文老师说起。语文老师姓杨,那时大约四十岁。他虽然年纪不太老,但斑白的头发,额头和眼角的皱纹,给人们印象比实际年龄大出了许多。杨老师的语文课讲得很好,讲杨朔的散文,他能引导我们欣赏作者写景文笔的细腻,讲何其芳的诗,他能引导我们体会诗人的激情澎湃,讲鲁讯的杂文,他能引导我们欣赏大师投枪般语言的犀利。记得讲《黔之驴》的古文,讲的绘声绘色,为了帮助我们理解黔驴技穷的窘态,还做了一个滑稽的动作,逗得同学们满堂笑声,学习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老杨师也是我们的班主任,为了与学生们相处的时间多一些,他经常伴我们上晚自习课,把教室的讲台当办公桌,边批改作业,边帮学生解决学习疑难。虽然当时少数人不理解这种做法,但同学们很欢迎,也得到了校长的肯定,不久学校推广了杨老师的做法,班主任到各班伴学生自习便成了惯例。
初冬的一天,晚自习的铃声响了,杨老师照例来到教室,在讲台上批改作业,听到教室里不太安静,便轻轻咳了一声,嘈杂的教室立刻安静下来。平日,我们班晚自习的纪律是很好的,昨天有位同学打扫教室时,不小心打破了窗户上的两块玻璃,而学校前段维修学生宿舍和食堂的窗户,把玻璃用完了,教室的窗户便不能及时修理。冷风吹进教室,不少衣着单薄的学生觉得寒冷,不时地搓搓手,跺跺脚,教室里的嘈杂便可想而知了。大约十来分钟,随着同学们‘哇’的一声尖叫,教室里顿时一片漆黑,又停电了。于是,同学们点燃了蜡烛。风吹进教室,烛光飘怱不定,有些同学便躁动起来,这一情形当然逃不过细心的杨老师的眼睛,他简单地向班长问明了原因,稍稍思考了片刻,便取下讲台上自己的那根蜡烛,小心冀冀地用手护住烛光,走出了教室。十多分钟后,杨老师领来学校的后勤工,把两块破损的玻璃更换了,烛光立刻不再飘怱,教室里也渐渐温暖起来。
第二天晚自习,停电仍在继续,杨老师却破例没有来到教室。听班长讲,杨老师昨天把自已宿舍窗户上的玻璃取了两块,换到教室的窗户上,因此夜间受了风寒,患上了重感冒,现在正在医务室输液治疗。听到这一消息,我被杨老师无私的爱心所感动,他不仅是传授知识的良师,更象是我们慈祥的父亲。教室里烛光如炽,特别的安静,只有钢笔磨擦纸面发出的‘沙沙’响声。烛光中,我们潜心书写着作业,象是书写着杨老师的期盼,书写着我们的梦想。
魏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