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慧彬

　　妻与打与我恋爱起，就没有“大方”过。

　　我们在城里乘坐的交通工具，永远是公交车。且从不投硬币，妻随身携带的永远是一张公交卡。就为省下五毛钱，可以耗上几小时与老太太们一起排着长队等着售卡窗口上班。我们的手机话费，不是妻用刷的信用卡积分来换，就是拿使用邮箱的积分来换。为了换上区区几元钱，妻每日乐此不彼地在线答市调或者测试题。有次遇到游戏运营商来小区做在线玩游戏送大米活动，一向讨厌玩网络游戏的妻，牺牲做面膜保养的时间，在电脑规则坐足了两小时。

　　家里用的洗衣粉、食用油、纸巾盒、大米几乎都不用另外花钱。

　　打开妻的衣橱，常让我感到心里酸酸的。妻的衣服基本都是上网海淘。几十元的鞋子，上百元的T恤衫一穿就是几年。

　　妻的省钱攻略着实到了相当的火候。不但如此，儿子在妻的精心培训下，也成了妻忠实的粉丝。做人资经理的妻首先对儿子进行绩效管理，每做对一道难题，给予两分积分（一分=一分钱），考过85分获一积分，做一件家务活——如收一次碗可积一分，洗一只碗可积一分，拖一次地可获2分。有时儿子干了几小时，累得汗流浃背，只能收入二毛零花钱。

　　不仅如此，妻还鼓动儿子将积攒的一两年的押岁钱，投入货币基金。妻当庄家为儿子投资理财。妻惯用的技俩便是短线操作，逮住机会买进卖出。操作时要求上二年级的儿子一起在电脑前计算买进卖出的红利。几个月下来，不仅挣到了一只新书包，还将对百分比，分数毫无概念的儿子锻炼成了“铁算盘”。

　　前段时间，妻打来电话说是要来成都探班。来之前，我让她买机票，她一口回绝。说是要沿途看风景。为此，妻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

　　我能理解妻。结婚十年，妻一直在福州城里打转转，连出租车都很少坐，更别说坐上在云端之上穿行的飞机。刚成家时，我们坐不起飞机，家境开始宽裕起来，妻却借故推脱。

　　记得我第一次乘机回家，妻在电话里问我：云端上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日如佛光，云如海洋，空气纯静如天堂？我不知该如何应答。事实上，我一上飞机就睡着了。

　　妻这辈子最大的爱好除了文字便是做驴友。抵达成都之前，让我精心准备旅游线路，希望借年休假探夫之机，能畅游巴蜀山水。可是仅仅去了一趟乐山大佛与峨眉山，便满足地折返打死也不愿花了两三千元去九寨沟三日游。

　　接下来的几天，妻拉着我去逛杜甫草堂、武侯祠、宽窄巷子。打的一天逛完的市区景点，妻来来回回挤公交跑了三天。除了带回满载的手机的图片，两手空空。

　　我用了十年的电脑老是罢工，在廉价家俱店买的沙龙都脱了皮，我想换代升级，妻说，能用对吧，再忍忍嘛。家里的电脑是岳父大人驾到时买的，近十年了，个头大，噪气不小，儿子闹着要换成超薄液晶，妻说没坏能看是吧，再忍忍吧，等换了大点的房子再说吧。

　　我知道妻的心思。住了五六年的小户型的单身公寓，让妻在老家人面前一起抬不起头。买个稍大的房子，在老家亲友嘴边翻滚了好多年。

　　前几天，妻闲在宿舍无聊。央求我带她去逛逛成都的大买场。妻兴致勃勃地挽着我的手从一楼逛到八楼，正好秋装上市，妻却偏偏固执地要看换季的夏装。吊袋裙、超短裙，连衣裙，一步裙，……一件件试过去，最后在一袭雪白的长淑女裙前放缓了脚步。

　　我最终以接近四位数的价格买下了它。我要让妻像城里的太太一样奢侈一回。

　　妻穿上淑女裙的时候，一脸幸福地在镜前流连了好久。

　　那是我给妻买的最贵的一条裙子。

　　结婚十年，为了买下五十多平米的窝居，我与妻从恋爱时开始一分一分地攒钱。为了让为了儿子能上条件好一些的幼儿园，妻舍不得买一件穿得了出去的衣服，一部拿得出手的手机，一样摆得上桌面的化妆品……可是，妻每次去同事、亲友家窜门，大包小包礼物却毫不含糊，且从不接受馈赠。

　　妻在回程的途中发来微信，说国庆节想带乡下的父母去趟北京，让老人家有生之年看看长城与故宫。妻说，这次她决定用稿费来换动车票。

　　钱钟书曾这样评价相濡以沫半世的妻子杨绛先生——“最才的女，最贤的妻”。我想，这是对站在成功男人背后的每一位为家庭无私付出的妻子最纯最真的爱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