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对前两天梦见莫子涵这件事情感到莫名其妙，这时忽然接到同在外地出差的老同学的电话，约她周末去大上海放风，一直对季晴和莫子涵两人之间千丝万缕的历史一无所知的沈佳宜还在电话那头兴奋地憧憬两人去到上海，拉上小莫，三人一起对酒当歌，找回当年一帮同学意外在上海聚会时的“自由的味道”。

　　也不知是因为他在那儿的原因，还是因为之前的几次小驻确实留下了足够美好的印象，季晴对这个从未真正生活过的城市有种莫名的喜欢。喜欢那些新旧过渡得毫不突兀的街道；喜欢那些藏身于某条中满大槐树的小街上的老房子里，一个不留神就错过的看似不起眼却原来别有洞天的神奇的小店铺；喜欢这个城市拥有的一切她生活的城市所没有的风情。虽然电话这头的季晴对几天后的周末是否能抽出时间好好休息这件事情完全没有把握，但毕竟是这样诱人的提议，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先磨磨唧唧的一口答应了才是正经事，因为只有答应了，才能抱着“只要答应了就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决心排除万难。

　　其实说来也怪，从过完年出差来到这个二线城市以来，将近一个月，天天昏天暗地、没周没末地加班。可就在季晴答应了沈佳宜周末去上海疯玩之后的第二天，工作突然换了个节奏，因为项目现场的客观原因，甲方原本催得很急的工作不得不暂时停下来，等外国设计团队重新调整方案。在很多人看来季晴就是那种顺风顺水长大，无忧无虑生活的幸运儿，类似“外面明明吓着大雨，可是她刚要出门，雨就停了”那样的姑娘。虽然没有天使脸孔也别说什么魔鬼身材之类的，但总也是让人一眼看到就觉得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

　　于是，顺理成章地，两个好基友就在周五的晚上，从两个不同的城市坐着高铁意气风发地朝着东方明珠去了。

　　季晴在高铁上兴奋得不得了，因为这一个月的生活对她来说简直是折磨，工作连轴转也就算了，白天办公室出入的那帮人一点也不注意，直接在办公室抽烟，乌烟瘴气的，晚上回到宿舍还得睡上下铺这种十几年没感受过的艰苦岁月，这在她看来根本不应该是人过的日子，至少不在她能接受的出差环境列表里。以前的每次出差都是短期的，两三天，和甲方开几个会，回到酒店休息，空闲时间还可以顺便浏览那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出这趟差，季晴原本的如意算盘原本是计划着用两个月里八个周末的时间把这个江南城市周边的古城古韵一一领略一遍的，却不曾想一来到便投入了彻底的加班狂潮里不可自拔。终于在苦闷了这么久之后，能暂时撇下手头一切的险恶，去一个“空气里弥漫着自由味道”的城市，不谈工作，没有图纸，只有老友、自由和干净的酒店，最主要是酒店里那张舒适的床，以及一个干净的卫生间！每思及此，季晴简直能开心地跳起来。

　　一声“咚咚咚”把她从兴奋中拉回现实，沈佳宜发来微信“宝，你要不到了之后先找小莫出来聊会儿天，边聊边等我吧？”什么？！让她自己单独和莫子涵在一起，从八点半到十二点？太荒谬了！那场面基本能把地球给沉默到黑洞里去！

　　季晴回想起两年前，也是和沈佳宜，心血来潮要到大上海找美食。那时小莫不知怎么知道她俩去了上海，天天晚上和她们出去聚，换地儿换法儿地各种吃喝。可是全程都是沈佳宜和莫子涵旁若无人地大声说笑，季晴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插不进话，也不想说话。尤其记得有一个小细节，当时真是有点刺到她的。他们仨在一间很放松的咖啡花店里喝咖啡，中途季晴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看到他俩不知因为说了啥，两人都笑的前仰后合的，后来沈佳宜去洗手间，直到她回来，季晴和莫子涵之间一句话也没有说，连眼神都很有默契地互相躲避着。

　　现在要她和莫子涵两个人单独这样呆三四个小时？那应该比当街裸奔好不到哪儿去吧。虽然看到沈佳宜的信息里“小莫”两个字的时候，心脏确实有不自觉地漏跳了一拍，不过季晴还是很清醒地码了字回过去“今晚还找他干嘛？人家不用陪女朋友吗？”季晴最骄傲地就是，关于感情，不管内心有多挣扎，她总是能做到表面车马不喧的冷静样子。沈佳宜以神速回复过来“那随你咯。难道你自己先去酒店吗？要知道为了满足你要住最少四星标准房价又不能高于五百的变态要求，我定的酒店可是在荒郊野岭的啊。”一看到“荒郊野岭”四个字，季晴立马怂了。找到莫子涵的头像，“莫总，加班吗？”没半点犹豫，“唰”一下发送了。很快，小莫回复过来“刚下班，季总有事儿？”这俩人在称呼上倒是每次都出其不意地默契。

　　“有约吗？”季晴惊讶于自己这次的干脆。

　　“没啊”小莫回，哈哈，季晴暗爽。

　　“真假？约吗？”等回复的那几秒里，季晴分明感觉到了自己的忐忑。

　　“你来上海了？”小莫可能有些意外。

　　“马上就到。”感觉会有一段难忘的独处经历的样子，季晴在想，要不要问他呢？

　　“我在深圳。”小莫的回复让季晴瞬间只剩下忑，没有忐了。

　　“WHAT”季晴对这样不给机会的天意着实有些狂躁，其实，在去上海前的某一天晚上，季晴躺在宿舍床上，也不知道是忽然受了什么刺激，就是特别特别想发个微信给小莫，因为这几年以来，季晴一直一直都想知道一个答案。甚至她都已经在脑海里组织好用怎样简短的语句发送了，无奈那晚手机只剩下1%的电量，起身充电又担心吵醒同宿舍的另一个姑娘，所以只好作罢。后来一想“这样也好，万一是自己瞎纠结，以后两人见面得多尴尬！”反正她每次都用这句话安慰自己，所以一直回避着。

　　因为一直没收到小莫的回复，在得知他俩就这样擦肩而过之后，季晴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所在，那种一瞬间迷失了的感觉。她打电话给沈佳宜，“喂，你到哪儿啦？我还有十分钟就到上海站了。一会儿我怎么去酒店？田子坊？可是我一个人在那儿等你到十二点吗？小莫说他不在上海啊。我刚微信问他啦。那好吧，那我自己先逛逛吧。”怏怏的挂了电话，看到小莫的微信，原来她和沈佳宜通电话的时候小莫回复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上海？”小莫问。丫的！就知道他估计骗人！

　　“沈佳宜说的啊”季晴可不想说因为你的动态我都有关注之类太敏感的东西。

　　“好吧，几点到？”小莫有时候真的会让季晴难捉摸到想骂人，是怎样？沈佳宜说你在你才愿意出来吗？我找你，你就说自己在深圳？真是恼火的呐！这边季晴还在生着闷气，车厢的音响已经在播报到站语音了。

　　“我到了。”干脆利落码回去

　　“你和沈佳宜一起吗？”小莫问

　　“我先到，她要12点才到”

　　“那么晚了她还出来吗？”看到小莫的这条信息，季晴心里飞过三只乌鸦，内心旁白是“算了算了，还是等明天能直接见到沈佳宜的时候再劳您大驾吧”。

　　“她说到了和我们汇合的啊”季晴觉得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

　　“你要先到酒店放行李吗？”小莫你丫的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行李吖”唰一声发出去，季晴其实好想回他“我还是自己逛吧”，又觉得这样生气的意图太明显。

　　“你想去哪里？”拜托，你的城市我怎么知道去哪里？

　　“我都不认识地儿啊。”季晴心里暗咒“也是够了！”

　　“那我们去这里汇合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小莫发来一个地图定位。

　　季晴照着定位估摸着去了。到了指定地点，没见小莫的身影，季晴拿起电话拨过去，“喂，你到了吗？嗯，我到了。好吧，那我进去里面等你。”“如果外面冷你就到里面等吧，不过不要点咖啡，我们不在那儿喝，一会儿带你去别的地方。”神神秘秘的，挂完电话，季晴已经忘了刚才的各种不爽了。路口左右看看，小莫似乎没有那么快到的样子，于是季晴一个人沿着在泛黄路灯下沉默恬静的梧桐小路闲适地散起步来。她真的喜欢这样的街道，长长窄窄的，脱光了叶子好想再也不会发芽的像血管一样把小路遮挡起来的树枝，几根缠着电线犹如缠着往昔的电线杆，还有路边颇具历史感的旧洋房，如果这个时候有个深爱的人，在路的那头静静地欣赏她这样静静地欣赏路的样子，那一定是比偶像剧还要完美的，她这样想着。

　　这时，电话响起来了，是小莫。“喂，你到啦？我到附近的小路散步来了。嗯，我现在走回去。”挂完电话，季晴开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在等交通灯的时候，季晴看到了小莫的身影，“怎么这么瘦？”季晴不由地心抽痛了一下。

　　在过马路的时候，忽然有个想法窜进季晴的脑海里。“如果来个拥抱会怎样？”因为几年前，那还是他们的暧昧期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时候微博正盛行，几乎是季晴发的每一条有聊无聊的微博，小莫都会去评论。有一条的内容是季晴转发了一条关于拥抱的微博，季晴附言：大多数时候，一个拥抱抵过千万言语。只是在含蓄的国情下，中国人好像都不太喜欢这种不含蓄的表达。当即，小莫就在下面留言了“我很习惯的呀”，然后两人就在评论里调起情来“那下次咱们以这种方式问候吧？”“好呀，你自己说的，到时你别躲开才好。”然后，当真正走到这个人面前的时候，不过还是淡淡的一句“Hey”

　　“Hi，季总”小莫略显尴尬，动作也有些别扭。

　　“天！你怎么这么瘦？”季晴真的好想抱一抱他。

　　“有吗？你也瘦啦。”小莫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哈哈，哪里有。”季晴很想停止自己的不自然，可是，好像很难。

　　“走吧，我们往那边走”小莫行驶起地主之谊，带着季晴朝马路的另一个方向走去。